第三十六章 審

第三十六章 審

蘇鄆對着上首的耶律璽拱了拱手道:“許家對朝廷遴選三長一事陽奉陰違,表面上支持,暗地裏被威嚇、毆打的三長就有七人,更有甚者,許家還教唆一女子謀殺未婚丈夫,被殺者的父親便是孟津城關黨長的備選。”

耶律璽“哦?”的一聲,轉臉向堂下許家眾人問道:“蘇縣令所述爾等可有異議?”

許正泰這時睜開眼睛,不屑地看了看蘇鄆與耶律璽說:“既然說我許家威嚇、毆打三長備選,那麼傳那七人上衙,請你耶律大人審一審便是。至於說我家教唆女子謀害未婚丈夫,真是無稽之談,不能因為備選三長家裏死了人,便說是我們許家乾的吧?”

耶律璽似乎覺得頗有道理,轉頭對蘇鄆說:“我看許宗主所言甚是,貴縣可有人證物證?”

蘇鄆說道:“帶備選三長上堂。”

這時,七個穿着還算體面整潔的老者上得堂來,見到中間做了個緋袍的大官,立刻抖抖索索地跪在地上。

耶律璽見他們也不懂禮儀,只是訥訥地跪在地上,於是皺眉問道:“爾等可是春日裏選出的三長?”

七個老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說話的意思。耶律璽見狀不耐道:“就你,你說。”

七人中一個着米色衣袍的老者被耶律璽點了名,不得已只好抬頭悄悄看了許家那裏一眼,又看了看蘇鄆,顫聲說道:“小人們正是被選出的三長。”

耶律璽又問了:“好!蘇縣令說爾等被許家威嚇、毆打,讓爾等辭去三長一職,可有此事?”

老頭低着頭,眼睛看着腳面,怯怯說道:“並無此事,我等……我等並沒有被許家威脅打罵。”

蘇鄆“啪”的拍了一下桌子罵道:“狗日的阮茂森,當時你找人來縣衙告狀,說許家將你兒子腿打斷了,此事可是本官親眼所見?”

阮老頭驚惶地看了眼蘇鄆說道:“沒……沒這回事,後來我才知道是他不小心摔斷的,不怪許家之人。”

蘇鄆本就烏黑的臉聽完阮老頭的話后更黑了,耶律璽接着又問了其餘六人,六人里或說自己睡覺摔折了手臂,或說與鄰居王大牛爭執,被王大牛堵門威脅,更有個老頭說自己被三歲大的孫子忤逆不孝打腫了腦袋。蘇鄆一邊聽一邊嘿嘿冷笑。

許正泰說:“蘇縣令,這七人之事你也聽到了,都與我許家無關。”

蘇鄆見那七人胡扯,立時明白許家對此早有籌謀。再加上縣裏的人眼裏,自己是個沒有根腳的傖卒縣令,許家卻是盤踞鄉里,實打實的地頭蛇。這些人心中畏懼許家的報復,說出這樣的證詞也就不足為怪了。

蘇鄆正要說話,這是耶律璽卻將驚堂木一拍,大聲呵斥道:“荒唐,爾等在公堂之上竟用如此荒唐的理由搪塞本官,爾等是何居心?蘇縣令,你還說他許家教唆女子殺害未婚的丈夫,可有此事?”

這時蘇鄆朝堂下點了點頭,這時胖子李振將小蝶帶到了公堂之上,小蝶一臉驚惶,看着許家之人,眼神躲躲閃閃。遠遠地拉在許家之人身後跪了下來。

耶律璽看着胖子問道:“堂下何人?”

原來這胖子早在曹宏的授意下,對小蝶表明了身份,小蝶知道這前因後果之後,心中凄苦無比,尤其是聽說許之安在倚翠閣中將她說成只是一個玩物,又要尋短見,好不容易被胖子攔下,好說歹說,才勸她去縣衙揭開許家人等醜惡的面具。

胖子大大咧咧的對堂上耶律璽一揖道:“回稟耶律大人,胖爺……哦,在下李振,是順天府衙門戶房司庫。”

耶律璽聽罷眉頭一皺,順天府衙門的人,自己根本從未見過這胖子,對了,前些日子,康守貞說要安排個人進衙門,好像就是這個叫什麼李振的,後來自己收了錢,便命康守貞將那人隨意安排了個閑差。耶律璽想到此處,眼睛一咪,淡淡的問道:“既是我順天府中之人,為何又到了這孟津,還摻和到此案之中?”

李振振振有詞說道:“稟府尹大人,胖子我自從在順天府做了司庫,也算是祖墳里冒了青煙,就在上任當日,我那死去的老爹託夢給我說,我在這孟津有個表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胖子我心裏想,咱自己發達了,怎麼的也要給家裏的親人沾點光,於是就到孟津來尋我這表妹。”

耶律璽知道他大白天睜着眼說瞎話,心裏暗罵,但也不打算拆穿他,於是便問:“你可找到了?”

胖子指着小蝶說道:“這就是我表妹,小蝶。”

耶律璽問小蝶道:“你便是小蝶?有人說你受人指使殺死自己的未婚丈夫,可有此事?”

小蝶怯怯地看了一眼胖子,胖子用鼓勵的眼神看着她,她想起這幾日,胖子衣不解帶的照顧着她,怕她一個人在館驛害怕,怕她突然想不開尋短見,雖然這個胖哥哥看起來壞壞的**的,但是從沒有在她睡着的時候對她動手動腳,反而像個哥哥一般,幫她蓋好被子看着她睡熟了,才在外間凳子上眯一會。

小蝶從小便失去雙親,從沒有一個人對她這般百般呵護。她有的時候恍惚的覺得胖哥哥就是她親哥哥,在這危難的時候突然出現保護了自己。當胖哥哥對她說,要她勇敢的站出來,揭露許之安和許家的醜惡。小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知道,胖哥哥不會害她。即使胖哥哥真的害她,她也無怨無悔,即使,這要搭上女兒家的名節,甚至生命。

小蝶的眼睛由剛開始的怯弱突然變得清明堅定了起來。她抬起頭直視這耶律璽說道:“確有此事……”

當小蝶將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之後,耶律璽其實已經相信了小蝶所說的都是真的。如果在平時,這種案子,許之安家大業大,背後有漢人世族撐腰,只要許家識趣,使點錢上下打點了。耶律璽毫不猶豫就會判這少女毒殺親夫、栽贓陷害許家。但是他想了想在後堂的曹宏、還有在宮中的皇帝。

耶律璽一身冷汗,心裏暗嘆:“這許家碰上誰不好,非惹上了四殿下這尊大神。”

轉念一想,曹宏正是被他耶律璽給派到孟津來的。誰知道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嗨!這都叫個什麼事?

耶律璽心裏流淚,臉上卻溫和的問道:“你這小小年紀竟然被許之安蹂躪之後又欺騙脅迫,真是受了苦啦!”

堂下的胖子一聽便知,耶律璽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給許之安坐實了罪名,於是連忙說:“府尹大人明鑒,我家表妹年少懵懂,誰曾想這許家之人如此陰險,不說那五石散不可服用過多,故意讓我表妹喂服錢彬大量五石散致其死亡。我表妹得知此事之後,多次輕生被我攔下,作為表哥,我也要為表妹狀告許之安及許家眾人,奸**人、借刀殺人。為了阻撓國家三長大計,陰謀殺死備選黨長錢彥卿之子錢彬。請府尹大人受理此案。”

耶律璽心想這胖子還真會順桿爬,這小蝶雖然是被許之安誘導殺人,但說一點責任沒有那也不可能,這倒好,這胖子順手便將所有罪責全推在許家身上。

耶律璽想想也罷,反正這許家是保不住的,牆倒眾人推,死貧道不死道友,於是驚堂木又是一拍說道:“許之安這個混賬,快將他帶上堂來,我倒要看看什麼樣的混賬才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

這時禁卒們又拖了一人往堂上一扔,許正泰睜眼一看,不正是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許之安嗎?

只見許之安身上傷痕纍纍,早被打的奄奄一息,許正泰哀嚎一聲:“之安,之安你醒醒。你怎麼被他們打成這樣?我叫你平日不要亂跑,你就是不聽,這下好了,被這個賤人害死啦……”

蘇鄆這時拿出一份供詞出來遞給耶律璽,耶律璽接過一看,只見最上面許之安將他三歲偷看王寡婦洗澡這種事也供出來了,心裏想笑,但往下一看,第十條被人用墨塗去一半,但依稀能看到,某年某月某日送白壁一雙至洛陽南街永樂巷耶律……,耶律璽心裏一跳,永樂巷正是自己所居,一雙白壁,好像確有此事。

耶律璽抬頭看了看蘇鄆,只見蘇鄆還是一副傻呵呵地看着自己,於是趕緊低頭繼續往下看去,當他翻到下一張時,他手突然頓住,不可思議地看了蘇鄆一眼,只見蘇鄆對他笑着點了點頭,耶律璽忙擦了擦冷汗說道:“大膽許之安,你和你們許家所犯之罪過,足可以夷三族了。哼!”

許正泰聽罷大怒道:“哼,這干我族人何事?耶律璽,你不要欺人太甚。”

耶律璽臉色鐵青,一把將手中供狀扔在堂下,喝道:“自己看看吧!”

許正泰蹣跚着拾起那幾張紙,當他看到耶律璽剛看到的那張時,頓時臉色煞白,手中的供狀掉落在地上都沒感覺到。許之海見父親這般模樣,連忙將狀子撿起,打開一看,竟然嚇得屎尿齊流,堂上一時臭不可聞。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大魏太武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大魏太武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三十六章 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