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天師道
一支響箭直奔賈春望面門而來,賈春望忙低頭躲開,嚇得他後背一身冷汗。他轉頭望去,只見數百騎正風馳電掣一般向許家堡奔來。賈春望見到又有援兵,連忙命堡兵將塢壁下剛剛堆積的引火之物點燃。
箭樓之上,曹宏見遠處騎兵,不禁暗暗吁了口氣,對身邊的蘇鄆說道:“蘇伯伯,援兵到了。”
只見那數百騎轉瞬即至,那些堡兵見到來敵,也不知懼怕,悍不畏死地沖向來兵,來兵當頭一騎上立着一個做校尉打扮的中年人,只聽他呼哨一聲,騎兵便一分為二,轉眼就圍住了堡兵,這時馬上的騎卒紛紛抽出弩弓攢射。
只片刻,被圍的堡兵便被射翻了大半,領頭的校尉又是一聲呼哨,騎卒們翻身下馬,抽出馬背上的兵器,下馬就與剩下的堡兵混戰在一起了。
曹宏定睛一看,那領頭的校尉正是自己的舅舅韓忠,於是在箭樓上喊道:“舅舅,快命人抓住剛剛所射之人,別讓他跑了。”
韓忠抬頭看是自己的親外甥,連忙叫身後十騎去塢壁前撥走引火之物,自己四處尋找剛剛他所射的領頭之人。
但就這短短的時間裏,哪還有那賈春望的影子,這時場中只剩下十多個堡兵被騎卒們團團圍住,那些堡兵們再沒有剛剛的瘋狂和嗜血,一個個丟下兵器,跪在地上,身體瑟瑟發抖。
曹宏和蘇鄆押着許家眾人從塢壁上來下,韓忠見到曹宏,連忙搶上前去說道:“宏兒,你可嚇死我了,接到消息,我馬不停蹄趕了過來,就這樣,還是讓你遇到這等險事。哎……”
曹宏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舅父,外公常對我說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我也是有了準備的。”
韓忠聽罷埋怨道:“你倒是準備了,要不是我來的及時,這火燒起來可如何是好。”
曹宏撓了撓頭說道:“我倒是沒想到,今日竟然變數如此之多。”
蘇鄆這時從旁邊走來,對韓忠叉手一禮道:“少將軍。”
韓忠忙扶起蘇鄆說道:“還好蘇大哥在,不然今日殿下真要出了什麼事,韓忠百死莫恕。”
蘇鄆揮了揮手說:“少將軍,這你就錯了,從頭至尾都是殿下指揮調度,我老蘇只是拾遺補缺而已。”
眾人正在說話,一個騎卒走上前來稟道:“稟校尉,兄弟們已經將這塢堡圍了,只是走了那個領頭的。其餘人等或死或押,等候校尉發落。”
韓忠點了點頭,對曹宏說道:“殿下,那領頭者何人,跑了他可打緊?”
曹宏皺了皺眉頭說道:“我懷疑他是劉宋的秘諜,潛入這許家堡中一是隱瞞身份,二是謀奪許家,利用天師道的身份,發展教眾、刺探情報。”
韓忠聽罷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天師道?怎麼和他們扯上關係了?”
天師道又叫五斗米教,前漢順帝年間,沛國豐人張陵背井離鄉,來到蜀地,入居鶴鳴山修鍊,以求長生之道。張道陵本博通五經,又熟知盛行於世的黃老之學、讖緯思想與神仙方術,乃據此聲稱太上老君授以新出正一盟威之道,並吸收了巴人巫教的某些成分,創立了五斗米道(因入道者須交五斗米,故名)。它奉老子為教主,以老子《五千文》(即《道德經》)為主要經典,因從其受道者須納五斗米而得名。其召神劾鬼、符籙禁咒等道術,均直接繼承了漢代方士的方術。
順帝漢安元年(142年),張陵開始在巴蜀一帶行醫傳道,百姓師從者甚多。張陵死後,其子張衡繼之;張衡死,其子張魯仍傳其道。世稱"三張",道內則稱"三師",即"天師"張陵、"嗣師"張衡、"系師"張魯。經過他們祖孫三代的苦心經營,正一道逐漸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教義、儀式、方術及組織制度。
后張魯據漢中,曹操率二十萬軍攻破陽平關,張魯率眾降曹。其教眾也被迫遷往長安、洛陽、鄴城等地安置,是故,五斗米教從巴蜀之地影響到了中原地區,後來晉國衣冠南渡,五斗米教又被傳往東南,南渡之後,晉國的小朝廷,世家大族大多信奉五斗米教,其中琅琊王氏、高平郗氏、陳郡謝氏等等都是當時信奉五斗米教的大家族。
晉國亡國之後,北方和南方年年征戰,五斗米教也分裂成南北兩派,北方以寇謙之為首的天師道受到曹宏祖父曹岐的供奉,曹岐還下令,為寇謙之師徒在京城東南修建了五層高的道壇,遵其新經之制,取名"玄都壇"。住道士一百二十人,朝廷供給衣食。道士、道徒每日"齋肅祈請,六時禮拜",每月舉行一次"廚會",有數千人參加,費用有國家供給。並下詔旨,命後來的大魏天子登基時必須到玄都壇親受符籙才可即位。由此寇謙之的北天師道顯揚新法,道業大盛。
而賈春望口裏的“陸師”陸修靜也是當世天師道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陸修靜字元德,吳興東遷人。三國吳丞相陸凱之後裔。少宗儒學,博通墳籍,旁究象緯。又性喜道術,精研玉書。及長,好方外游,遺棄妻子,入山修道。初隱雲夢,繼棲仙都。為搜求道書,尋訪仙蹤,乃遍游名山,聲名遠播。宋元嘉末,陸修靜市葯至京師,宋文帝劉義隆欽其道風,召入內宮,講理說法。時太后王氏雅信黃老,降母后之尊,執門徒之禮。
后因避亂南遊。於大明五年,至廬山,在東南瀑布岩下營造精廬,隱居修道。宋明帝劉彧即位,思弘道教,泰始三年召見於華林園延賢館,"先生鹿巾謁帝而升,天子肅然增敬,躬自問道,咨求宗極。先生標闡玄門,敷釋流統,莫非妙范,帝心悅焉"。明帝乃於北郊天印山築崇虛館以居之。在此期間,陸修靜"大敞法門,深弘典奧,朝野注意,道俗歸心。道教之興,於斯為盛"。
北派擅長扶乩請神,畫符鎮災,而南天師道則擅長講經論道,施術弘教。當然道士畫符這都是基本功,今日賈春望用符篆之說迷惑堡兵,也是南北天師道通用的手段罷了。
因為天師道南北兩派都和當政者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所以道士以“交流道法”、“弘法傳道”名義行走彼國,實則行秘諜之事,也是見怪不怪了。但是這賈春望自稱司州祭酒,祭酒掌控一方道務,是天師以下排的上號的人物,如果屬實,那他應該是南天師道在北方大頭目了。
韓忠聽罷,捶了一下大腿說道:“讓這條大魚給跑了,實在是可惜。”
曹宏笑了笑說道:“舅父不必懊惱,本來這次就不是針對南朝秘諜,發現他,拔了劉宋一顆釘子,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韓忠想想也是,於是笑道:“那許家之人可都抓了?”
曹宏指了指不遠處被圍着的許家之人說道:“除了兩個被捅死的,許正泰一家都在這了。”
正在這時,遠處又有許多人打着火把沿着道路蜿蜒而至。韓忠笑道:“想必是步卒到了,我擔心你有危險,帶着騎卒先行一步,這些步卒都跟在後面,現在才到。”
曹宏聽罷大喜:“舅父,讓這些步卒守着許家堡,防止還有餘孽鬧事,我等帶着許家眾人連夜趕回孟津,以防夜長夢多。”
韓忠見曹宏處理事情井井有條,很是高興,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都聽你的。”
等曹宏蘇鄆等人押着許家眾人趕回孟津縣衙時,已經是亥初時分了。剛進了府衙,蘇迦南便迎了出來,看見曹宏和蘇鄆臉上的黑灰,驚詫不已,急忙問了今日情形。
曹宏一一對蘇迦南說了,蘇迦南拍了拍胸口,驚魂未定道:“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誰曾想竟發生這麼多波折。這賈春望我也關注過,往日裏只覺得他是個豪奴一般的人物罷了,誰曾想他竟然是天師道的祭酒。”
曹宏嘆了一口氣說道:“是啊,這次我自詡智珠在握,沒想到還是小覷了天下人啊!”
蘇迦南誠懇地說道:“殿下太過苛責自己了,今日雖然一波三折,但是殿下能夠鎮定自若的發號施令,便是大多數人都難以企及的了,更何況,殿下早就安排了援兵以防萬一。這便更是難得了。”
曹宏臉上一紅,說道:“我讓王瀛等人帶信給耶律璽,讓他上奏父皇派兵來這許家堡,本不是未卜先知,只是因為害怕這許家在孟津關係盤根錯節,派兵只是有備無患而已。”
蘇迦南嘻嘻一笑道:“好啦好啦,是有心還是無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許家一網成擒,孟津黎庶再也不用被這許家盤剝侵害了。”
曹宏聽到蘇迦南提起許家,於是恨恨說道:“這樣的大族,魚肉鄉里、草菅人命,不除不足以平民憤;不除不足以正綱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