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州攻略 第十章 火炕孵雞初設想
許三郊見武康如此給面子,頓時眉開眼笑,拉着他胳膊說:“咱們一起進去。”
走進破敗院門,看到了破敗宅院。兩間正房一間廂房,廂房屋頂還爛個洞。兩個五六歲小娘子,蹲在堂屋門邊,每人捧一碗湯餅,就是水煮的面片兒。見到陌生人,都拘謹的低下頭。
片刻一老漢走出來,年紀四十上下,精神矍鑠腰板硬朗,後跟着許三郊夫婦。武康緊走兩步,恭敬作揖問候:“武二見過老丈,臨時登門空手而來,讓老丈見笑了!”
“二郎快快免禮”,許老丈快步上前攙扶,頗有些受寵若驚:“二郎能來就好,不用拿什麼東西!三郎在你手下當差,還要請二郎多多管教。”
幾句喧嘩后,武康步入正題,說出此行目的:“我要在家裏造火炕,還請老丈幫忙。工期比較緊,需要更多的工匠,請老丈幫忙張羅。我可以先付五百工錢,建好后再付五百。”
許家人明顯一愣,被一貫錢的大手筆驚呆了,他們忙活一年,也攢不夠一貫。許三郊欲言又止,現在沒他說話的份兒。許老丈沉吟片刻,開口說:“二郎說的火炕是什麼?我從來沒聽過,也從來沒見過,怕耽誤二郎的工!”
武康有些尷尬,貌似唐朝沒這玩意兒,當下呵呵笑道:“是我疏忽了,火炕結構很簡單,老丈絕對能勝任。還請移步我家,一說您就明白啦!”
許家父子不再多問,跟隨武康離開。如煙、小翠見到客人,馬上過來打招呼。一通寒暄后,許三郊一聲“二嫂”,喊的如煙差點兒落淚。
武康也不說破,帶眾人來到西廂房,指着臨路西牆講解:“離西牆三尺,青磚砌兩尺高牆,中間打開隔斷。廂房長約三丈,均等分六個隔斷。隔斷正面中間,貼着地開小門,小門高一尺寬半尺;隔斷背面的牆上,開洞建煙囪。”
許老丈想了想,開口說:“聽二郎的意思,是要蓋灶台。只是一下蓋九個,是不是太多了?”
武康搖搖頭又點點頭,講解道:“和灶台大同小異,只是上邊不放鐵鍋,只是蓋上青石板。然後再砌半尺高,鋪上一層黃土,黃土上鋪青磚,青磚上蓋木板,火炕就完成了!”
吳老丈捋着山羊鬍,眼裏有些糾結,沉吟片刻道:“工活兒沒有什麼難度,錢恐怕不太夠。黃土咱們自己找,青磚、青石板、木板都需要買,一貫錢買材料不夠的!”
武康不禁莞爾,說道:“老丈誤會了,那一貫只是工錢,肯定不包括材料。需要買什麼,直接讓賣主送過來,如煙和他們結賬...如煙,家裏還有多少錢?”
如煙信口拈來:“還剩大概十三貫,今天一大早,崔五郎派人送來十貫,說是買郎君的《三十六計》。三十六計是什麼東西,咱家好像沒有吧?”
武康不由得怔神,老崔在婺州手眼通天呀,昨天隨口提了句,今天就找上門了?
所謂的三十六計,後世家喻戶曉,其實就是經典戰例的總結。說難聽一點,就是冷飯熱炒。“三十六計”這個說法,南北朝時期就有,比著書時間早很多。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出自宋代惠洪《冷齋夜話》。隨着這句話越來越火,有人採集群書,編撰《三十六計》。至於何時、何人編撰的,誰也不知道。
一本書賣十貫,穩賺不賠的買賣!要不多山寨幾本,做古今文學巨著的搬運工,賣給崔凱子發大財?仔細回憶一番,貌似能完整搬運的,也就三十六計嘍!
自嘲的撇下嘴,剽竊對體育老師來說,比造玻璃都難!還是先蓋好火炕,把雞蛋孵成雞娃吧,想到這問許老丈:“泥水匠做一天工,能得多少工錢?”
許老丈回道:“這個說不準,大方人家給五文,吝嗇鬼給兩文,普通人家給三文。”
武康點頭說:“老丈多找幾個幫手,每人每天五文錢,中午再管一頓飯,我想早日把火炕立起來。另外還請老丈找木匠,打造一些木盒子,長三尺、寬兩尺、高四寸。”
許老丈滿口應下,繼續道:“咱們這條街,有很多泥水匠、木匠,沒必要找外面的人。既然二郎信得過我,我就接下這個工,等下先通知工匠,一起去買材料,明天就開工。我向二郎保證,不出旬日就能完工!”
“有老丈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武康非常滿意,這條街卧虎藏龍呀,街坊都是工匠。轉身對許三郊說:“三郎回家稍待,我讓你嫂子幫忙梳洗,咱們一起回州衙。”
親自把許家父子送出大門,回到卧室更衣梳洗,如煙幫他挽髮髻,邊梳頭邊說:“郎君恕奴奴多嘴,西廂房多好的房子,為什麼折騰呀?火炕又是幹什麼用的?”
武康想了想,實話實說道:“火炕其實就是床,可以燒火取暖的床。每到天寒地凍的冬天,沒有棉衣、獸皮禦寒的窮苦人家,就靠土炕禦寒過冬!如果北方地區家家盤炕,冬天能少凍死許多人。”
如煙想了想,還是不太理解:“也許郎君是對的,可婺州的冬天不冷,加床被子就過去,沒必要大費周章造火炕。再說就咱們三個,睡不了那麼大的床!”
武康豎起大拇指,笑着誇讚:“煙兒說的不錯,火炕在江南地區,確實沒用武之地。不過咱家的炕,不是睡人的,而是睡雞...孵化小雞的。在我的故鄉,很多電力...熱力不足的農村,都用這種土辦法孵小雞。”
“哼,郎君又哄奴奴”,如煙噘嘴表達不滿:“老母雞抱窩暖小雞,千百年來亘古不變。睦州和婺州挨着,奴家雖然孤陋寡聞,對睦州也多少了解,沒聽過那裏有火炕,也沒聽過那裏用火炕暖小雞!”
“睦州是家鄉,不是故鄉”,武康怕她尋根究底,轉移話題說:“孵化小雞的核心是溫度,就是咱們說的熱量。人的熱量沒母雞高,所以孵不出小雞。如果火炕的熱量,達到小雞破殼的需求,不用母雞也能孵小雞。”
武康略微遲疑,思考幾秒接著說:“咱們的火坑如果火力全開,至少孵蛋千個,暫時按三成折損算,得小雞七白只。除去二十天柴火錢,雇傭工人的薪錢,能掙多少錢呢?”
如煙信口拈來:“雞蛋一文一個,小雞十文一隻,得錢七貫。除去木材,差不多剩六貫。嘻嘻,如果按郎君說的,咱們發財啦!一個月六貫多,一年七八十多貫呢!”
武康微笑道:“煙兒少算了人工,雇傭工人也得花錢,估計比買柴火都貴!”
如煙滿臉嬌笑,邊挽髮髻邊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郎君沒考慮周全!孵小雞是咱們的搖錢樹,當然不能雇外人,可不能被他們學了去。咱們去坊市買奴婢,讓他們孵小雞,保證萬無一失!”
武康一時沒反應過來,良久才點了點頭,差點忘記了,唐朝有奴隸存在。小時候看過一部電視劇,好像叫《崑崙奴》來着,說的就是大唐的奴隸。他們地位很低,主人無故殺害他們,只需服一年的勞役。如果他們犯罪,主人沒讓衙門處理,私自將其殺害,只需挨一百大板。
生在新時代的武康,多少有些難以接受,不過也沒太糾結,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遊戲規則。想到這默認如煙買奴,開始思考棘手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核心問題,怎樣測量以及控制溫度。
控制好解決,溫度高了搬幾塊冰降溫,低了多蓋兩層棉被。溫度測量比較棘手,後世有溫度計,幾塊錢就能買到,可大唐去哪裏買?俗話說的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別說自己是體育老師,就是發明溫度計的伽利略,穿越到大唐也得抓瞎!
思來想去,也就剩下人工感覺了。後世村裏有個村醫古大媽,開診所三十多年,有個拿手絕活,量體溫從來不用溫度表。把手指伸在病人腋下,就知道燒多少度,精確堪比體溫計,誤差最多0.1度。說白了就是熟能生巧,整天感覺別人體溫,自然異常敏感。
想到這腦中靈光一閃,問插玉簪的如煙:“之前聽人說,咱們的老祖宗,在南北朝時期,就提出測量人腋下熱量,判斷病人是否發熱。正常人腋溫三十七度,孵小雞的最佳溫度,在三十八、三十九之間,恰好是人發熱的溫度,咱們是不是...”
如煙愣了片刻,嘻嘻笑道:“奴奴明白了,郎君太聰明啦!郎中經常給人醫病,對熱量的掌握,比普通人強太多。奴奴等下就和小翠出去,看看奴籍里有沒有郎中,有多少買多少。這樣可是一舉兩得,平時孵小雞,偶爾給咱們看病!”
武康連連點頭,沒想到在大唐朝,能混上高大上的私人醫生。起身對着鏡子整理儀容,點點如煙額頭說:“我要回衙門,你們逛街注意安全。找不到奴籍郎中沒關係,我請崔五或其他人幫忙。還有一件事,買些紙筆回來,我口述你執筆,把三十六計搞出來,明兒給崔五送去。”
如煙俏皮一笑,作個揖說:“遵郎君令,咱們今晚紅袖添香寫書籍。”
武康又點下她額頭,離開家去找許三郊。一路上心不在焉,腦子裏都是溫度計。途中路過玉器店,就是被騙子騙的那家,突然茅塞頓開了,想到了製造溫度計的可能。
這個年代透明的東西,只有天然水晶。後世喜歡看科教頻道,那些“考古”專家,曾在唐朝古墓里,發掘出了精美水晶項鏈。這表示在唐朝,就有了給水晶打孔的能力。讓玉老闆先在水晶上打洞,然後磨成細棍兒,自己就能造建溫度計。
基本思路是:買或定做迷你花瓶,水晶管插入瓶塞兒里,密封瓶口往裏面灌水。利用熱漲冷縮原理,先把花瓶放在沸水裏,標註水晶管里的水位,這就是一百度。然後放在冰水混合物里,標註零度水位。中間盡量均分刻度,簡易溫度計就成了。
越想越覺得可行,於是轉身走進玉器店。玉老闆非常熱情,親自端茶倒水。武康開門見山,和他講了水晶管兒做法,問他能不能搞出來,同時表示:錢不是問題。
玉老闆深思熟慮許久,也只表示竭盡全力。他之前做水晶項鏈鑽孔,成功率五五開。如果穿長孔,必須大塊水晶,成功率更低。至於水晶磨細管兒,倒是不在話下。
武康聽罷興奮異常,讓他放心大膽、放手去做,一切損失自己負責。畢竟搞科研,都需要經費不是。
離開玉器店繼續回州衙,琢磨着造溫度計之前,還得靠人感覺溫度,希望如煙能買到奴籍郎中吧。走到州衙大門,遇到了等候多時的信使,崔五送來一封信。打賞信使幾文小費,回不良衛和眾手下打招呼,回辦公室關上門,打開那封厚厚的信。
開篇總結,自己提的四個條件,婺州大佬全部批准。不禁開元通寶開路,絕對無往不利。
首先是製冰廠籌備,官二代兵分兩路,一路尋找合適製冰地點,一路尋找製冰硝石。他們都是聰明人,寧願捨近求遠,去睦州、夔州、杭州等地,也不在婺州收購硝石,生怕走漏風聲。
武康表示理解,硝石製冰就是一層窗戶紙,一點技術難度都沒有。提筆給崔五回信,表示自己是甩手掌柜,關於製冰的一切,由如煙全權代理。這份生意沒摻和必要,蠍子拉屎獨一份,有貨就不愁賣,用不到自己親自出馬。
又在信中建議,統一大小規格,做成十斤重方形冰塊,建議零售價銅錢百枚。相信婺州小康家庭,會趨之若鶩的。畢竟物以稀為貴,如果一切順利,那是絕對的暴利。
第二件事,用來存儲肥料的十畝地,已經選好位置,距離婺州南城門九里,臨着官道交通便利。武康對此很滿意,明年十月份,第一女皇陳碩真造反,會攻打婺州北門,不會影響倉庫。同時倉庫院牆也動了工,預計二十天完工。
第三件事,牛車、大小木桶開始打造,二代們幾乎搜羅所有木匠,加班加點日夜輪休,預計二十天左右交貨。
第四件略微遺憾,婺州領導同意建公廁,卻只批准十五座,比原計劃少五座;領導同意招募執法隊,卻限額三十人,比原計劃少一半;同意施行罰銅政策,處罰亂扔垃圾、隨地大小便行為,每次罰銅一文。但要五五分賬,每罰一百文,就得上繳五十文。
武康氣的直接罵娘,這些個雁過拔毛的混蛋,不出一文工資給執法隊,還獅子大開口要求平分,只吃不屙啊你們!
暗罵一刻鐘,從辦公室里出來,拍拍巴掌通知開會。眾人來到會議室,武康坐主位,頗有些變幻時空的感覺。會議室是他親自設計的,桌子是後世會議桌,椅子是後世高腳椅。因為這個會議室,耽誤了家裏傢具打造,現在還蹲在地上吃飯嘞。
抬眼掃視會場,左邊倒數第二位置沒人,略微想了想,錢順錢四郎缺席。那小子才十八歲,比自己還小几個月,卻是倆孩子的爹。嘴角不禁扯出微笑,問旁邊姜大牛:“錢四請假了嗎?家裏有什麼事?”
姜大牛搖頭,看向童林童三郎。童三和錢四住一條街,兩家錯對門,見眾人看向自己,苦着臉訕笑道:“錢四家昨天吵架了,他家小娘子生了病,錢嫂子沒去抓藥,還把錢捐給了黃仙姑。錢四打了錢嫂子,給小娘子看病去了!”
武康心中有了譜,估計又是封建迷信鬧的,沉吟片刻說:“等下討論黃仙姑,我先安排工作。婺州衛生整治勢在必行,先清理垃圾堆、糞堆。共三個城區,你們十人一組,分別負責。第一組負責北區,組長姜大郎;第二組負責中區,組長許三郎;第三組負責南區,組長童三郎。完成任務后,每組獎金三貫!”
不良人瞬間高潮,每組三貫每人分三百,一年工資都沒這多!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們激動萬分開始溜須拍馬,感謝武康的提攜。不過也有理智之人,許三郊開口問:“敢問武帥,如何清理糞堆?”
武康說道:“二十天後,會有牛車、木桶、麻繩過來,每組分十輛車。因為買不起那麼多牛,所以你們負責找,牛、罵、驢都可以。告訴趕車人自備工具,把糞和垃圾裝大木桶,送到城南九裡外的倉庫,送一車十文錢。最先完成任務的小組,再獎銅錢五百文!”
會議室炸開鍋,眾人激動的臉都紅了,有的交頭接耳,有的咧嘴傻笑,有的溜須拍馬。等他們安靜下來,武康繼續說:“這二十天內,大家一定找到牲口,不要耽誤本帥計劃...那麼正事到此結束,說說錢四的事吧,黃仙姑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