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母女之爭
女皇陛下在御案后,暗中謀划,“沿海縣如今尚缺縣長一職,州府又缺刺史,皇兒以為何人領職最為妥帖?”
“母皇是隨意問問,還是想聽兒臣真心話?”厲青青抬頭迎視女帝的眼神。
女帝眼神銳利,陰鶩不定。
厲青青眼神坦然,乾淨,不含雜質,卻反讓女帝覺得其深不可測。
母女兩均未能從對方眼裏看出分毫來。
女帝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答,“自然是皇兒的真心話。”
厲青青便直言不諱,“依兒臣之見,沿海縣縣長該從沿海縣出。州郡刺史該從軍營出。”
“哦?此話怎講?”
厲青青逐一分析,“沿海縣有過多次民變,雖均已平息,但民心不穩。百姓們早就對朝官失了信心,此時若從朝廷選官出去,恐難以服眾,還是從民間挑選最為合適。
另外,刺史雖是一州長官,但也手握兵權。前刺史斬殺之事,軍營也鬧過兵變,母皇差點把整個軍營精兵都殺了。
所以,有幸沒被斬殺的精兵心中恐懼猶存。這個時候,您讓別人坐鎮刺史恐難以統領地方軍,更可能引起再次的兵變。
兒臣以為,就從軍營中提拔合適的人選,日後再做調整。”
厲青青的話不無道理,女帝一時間無話可說。
不過厲青青知道,母皇要想聽的並不是這些,她只想從自己嘴裏推薦一位皇太女或者三皇女的人頂替縣長或刺史一職。
雖然朝廷任免官員的大權在女帝手裏,可為了君臣和諧,所缺官職都是從建功的大臣手裏挑人填補。
這漸漸成了不成文的規定。
母皇想讓她開口舉薦厲青蘭或者皇太女的人,既得了她的意,又不至於讓外人覺得她逼迫了她,一切看起來自然完美。
但是厲青青偏不,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
御案后,開口提問的女帝忽然就不說話了,氣氛在一點點冷卻。
厲青青就這麼恭恭敬敬地跪着,女帝不言語她也不言語。
良久,女帝才懶散地說了一句,“天色已晚,明兒還要早朝,你舟車勞頓的就早些歇息吧。”
這是要逐客了。
按照以往禮數,入宮太久,母皇都會留臣用膳,如今看來她怕是沒心情與自己一道用膳了,說不定連多看一眼都煩,當下厲青青也不多留,俯首拜了拜,便起身退下了。
女帝望着即將遠去的人影,似提醒又似威脅地說了一句,“早朝之上,文武百官恐又要舊事重提。關於皇太女與駙馬一事,始終還需要你當面對質的好!”
厲青青怔了怔,不知母皇說這話的用意,但當下也只當是好心提醒,道了聲謝,便退下了。
門外天色已經灰濛,周公公命了宮女掌燈,剛要進去,厲青青這廂自內出來,二人打了個照面。
周公公躬身避讓,等厲青青走後,他才抬起頭來,嘴角揚起,笑容奸詐。
厲青青出了宮門就上了馬車。
任靈珊看她面色凝重如臨大敵,當下也不敢多說,生怕隔牆有耳,只等着回府再說。
此時,府中已經布菜設宴,公孫傅等人都已經起箸吃菜。
張嬤嬤后趕來。
她是府里管家,更是半個主兒,此番正主厲青青不在,她便要出面待客,奈何客人已吃過半,她姍姍來遲。
張嬤嬤邊理袖子,便上來賠不是,“實在抱歉,新買的畜生不認主,讓我教訓了一頓,這才晚到,我自罰三杯!”
說著,她爽快地端起酒杯自飲三杯。
這話雖是對大家說的,可在座的也只有公孫傅和季承文兄弟兩是外人。
而且季承文兄弟兩又是孩子,這話自然是說給公孫傅的,罪也是向他賠。
公孫傅淺淺一笑,舉杯回敬。
張嬤嬤抖袖坐下。
公孫傅只瞥了一眼,就從她的舉手投足間看出了城府,“能一進門就會認主的畜生就不是畜生了,是人吧?”
張嬤嬤臉色一變,似笑非笑,“先生,你……”她猶豫是說還是不說,畢竟公孫先生是殿下請來的門客,似乎沒有隱瞞的必要。
可,她突然決定不說了,考考這位先生。
張嬤嬤掩下了驚愕的神色,揚嘴一笑,“先生怕是說笑了,豈有這樣的事。”
“嬤嬤這是要考我?”
張嬤嬤含糊其辭。
公孫傅就恭敬不如從命,猜了猜,“殿下修塘歸來原是大功一件,奈何沿海縣發生凶殺案,傷亡慘重,文武百官定然咬住此事不放。
幸好,殿下治瘟疫有功,再加海塘固若金湯,兩功抵一過,大臣們也無從辯駁。
是以,他們只能從皇太女和駙馬爭吵一事上,對殿下下手。
因為從始至終,殿下都沒當面與皇太女對峙過,大臣們便咬死了殿下是傳播謠言的人。
此時,要想自證清白,除了對峙還要查到真正散播謠言之人。
若我沒猜錯,那人此刻已在王府。”
張嬤嬤聞言,大加讚賞,“先生,您真乃神人也!
實不相瞞,此人就在府中。這廝嘴硬的很,老身花了好些功夫才撬開了他的嘴。明日,殿下入朝對峙時,便有了一方把握。但願經此一劫,殿下能真正地在朝堂上站穩腳跟才好。”
“恐怕不那麼容易!”
公孫傅開口,未黎也同時想到,二人異口同聲。
沈護衛和任飛原本意興闌珊的聽聽,但聽到這裏,同時停下了碗箸,轉看向了兩人。
“此話怎講?”
季承文兄弟兩也不吃飯了,也看了過來。
公孫傅不想搶了未黎先生風頭鬧得兩人不快,當下示意未黎先生先說。
未黎先生也不是小氣之人,也退了退,讓公孫傅先說。
兩人一商議,一個先說,另一個補充。
於是乎,未黎先生先說,“沿海縣上下十多位官員被斬,此刻官位空缺極大。
殿下在朝中沒有人脈,這份空缺很有可能被別人奪去,間接地成了阻礙殿下發展權利的威脅!
公孫傅補充,“這個時候,皇太女和三皇女的人恐怕已經在暗中爭奪有望成為沿海縣縣長的人才了。”
任飛急地攛起身,雙目瞪圓,“若是如此,那老子也得趕在他們前頭先把人搶過來!”
“不用了!”公孫傅伸手拉住任飛,示意他坐下。
任飛不明,“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