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意外之人
與此同時,地上火龍瞬間騰起,烈焰洶洶,卷向那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先前便對這怪火頗有疑惑,之前大意將那劍氣收入袖中,以致長袖盡裂,好在自己以靈力壓制,不然說不定手臂亦受其傷。
這黑劍所發劍氣甚為古怪,似乎並非蘇邁修為所至,而是為黑劍本身所為,故而劍氣極為雜亂,殺氣狂暴,但卻無劍意,似乎無靈力維持,明顯有些後力不繼。
這一劍之後,男子已然看出蘇邁身上並無靈力,若論修為,只怕連那六虛山院看門的弟子皆有不如,不過是仗着這怪劍而已,至於那五行劫術,更不值一提。
先前他以為這火光不過是五行離火,只是個空架子,並無實質的威脅,但那一掌拍下之後,卻改變了他的看法。
以他的修為,世間五行離火再強,這一掌拍下,就算不是全滅,亦是支離破碎,斷不可能有散而不滅,還能重新聚攏的道理。
除非,這火……有靈性!
世間三大靈火,青蓮業火偶見於佛門大德涅槃之時,而三昧真火乃是仙物,俗人多不可見,只有輪迴劫火偶有現世。
三年前,乾元城外的那一役,事後亦有傳入六虛山院之中,他雖深居簡出,倒也曾有聽聞,再者他與穆星河亦算相熟,當初穆星河好友寒山子可是親見這一變故,並曾親自傳訊九鼎山言明此事。
只不過,之後數月浮屠島之變中,那肇事之人蘇邁去無所蹤,此後數年再未現世,世人對此,多以其死於星羅海中,故而也就慢慢淡忘了。
此刻,這靈火忽現,黑衣男子亦只道古怪,倒也沒想到蘇邁頭上。
畢竟,這輪迴劫火世所罕見,不是隨便便能使出的,再說此火霸道無比,若無大機緣之人,試圖駕馭它,只會惹火燒身,得不償失。
不過,雖不知其兇險,黑衣男子自然也不會輕易涉險。
雙袖輕舞,一道劍光憑空而現,將自己護住全身,那劫火洶湧而至,碰到這劍光,亦被阻了一阻,而片刻之後,反而越來越烈,一股陰寒之氣隨之而現,劍光亦開始晃動。
黑衣男子心下微驚,也顧不得前方蘇邁的狀況,身形一晃,便在那小院屋頂之上。
居高臨下,蘇邁已倒在數丈之外,雙眼微閉,神情萎靡。
原本護身的混沌之氣早已消失,而他身上,不知何時,正披着一塊看去有些破舊的灰布,奇怪的是,那道必殺的劍氣似乎並未在他身上留上傷口,只是看情形,對他的傷害卻是不輕。
“他身上這塊布,難不成還是件法寶?”男子面露訝色,這年輕人也不知道什麼來頭,身上古怪之處還真不少。
先前他本不意出手殺人,及至後來,也由不得他。
此刻,這人重傷在地,倒令他有些猶豫。
出手殺人,卻有些不屑為之,只是這六虛山院之中轉瞬即至,若是落在他們手中,後果亦不堪設想。
畢竟,這鐘離夫人信中所提之事甚是重大,事關六虛山院內之變甚至於神州未來,這人雖不明就裏,貿然送信,但卻不知是否已知曉一鱗半爪,按鍾離夫人之意,見信之後,以防萬一,即刻誅之。
他先前見蘇邁其貌甚誠,不像知曉內幕之人,故而不忍心痛下殺手,畢竟在這九鼎山上,暴起殺人,亦不合適。
故而想將蘇邁留在這大方居中,等到山上事了,自任其離去,只可惜,這人不識好歹,以至有如今之禍。
遠處劍光疾閃而來,黑衣男子默然片刻,神情一變。
殺!
這一身邪術,若留於江湖,對正道而言,終是禍事。
就算他無心害人,但懷璧其罪,亦是取死之由。
劍光一閃,便欲斬去。
此刻蘇邁雖受傷不輕,但神智亦很清醒,見那男子猶豫半晌,心知不妙,不過此時,他還真有心無力。
“還不快跑,等死么!”
耳邊忽然傳來一個焦急的喝罵聲,是有人以傳音之術出聲提醒。
蘇邁心頭一動,迅速伸掌往地下一拍,也顧不得方向,遁逃而去。
一息之間,一道劍光急急斬落,先前躺身之地,無端現出一個巨坑。
黑衣男子未料蘇邁竟會遁逃,愣了愣,隨後卻是身形如一道黑煙,朝那一片狼藉的密林激射而去。
蘇邁一陣恍惚,猛地現身在一片深崖之側,他不知此處離那大方居有多遠,正欲冒出頭來,先前那聲音復又響起。
“不要動!”
隨後,蘇邁身不由已,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身前,蘇邁像被一陣清風捲起,瞬間便到數十丈外,再過片刻,眼前已是模糊一片。
不知跑了多久,那身形終於止步,蘇邁忍着痛,穩住身子,定了定神。
卻見立身之地,是一處峰頂石砰,四周空無一物,唯有山風獵獵,刮面生痛。
令人意外的是,施救之人,竟是一張頗為熟悉的面孔。
“老人家,是您?”
這人的出現,卻是大出他的意料。
離他數步之外,站着一個頗為清瘦的青衫老人,望向蘇邁,面有笑意。
正是在那六虛山院山門前遇到的那個老夫子模樣的讀書人。
只是先前他一身破敗窮酸的模樣,看上去便像個落魄的老書生,而此刻,雖然形貌依舊,那一身精氣,卻是截然不同。
“是不是很意外?”老人笑問道。
蘇邁點了點頭,一時間卻想不到,為何此人會突然現身前來救他。
半晌,他突然反應過來。
“在那大方居前的山路上,荷柴負薪之人,只怕也是前輩吧?”
“早就提醒過你,讓你別過那豫讓橋,斷頭路啊,你卻非走不可!”
“當時,只想着送信而已,還真沒想太多!”
蘇邁撓了撓頭,對自己的後知後覺頗有些悔恨。
江湖險惡啊!
“多謝前輩搭救之恩!”
正了正色,蘇邁朝那老頭躬身抱拳,施了一禮。
“不必,我並非為救你而來,舉手之勞罷了!”
老人揮揮手,隨意說道。
“前輩,今日之事,晚輩百思不解,還請前輩解惑!”
這大方居主人到底是何人物,為何見信之後,便要留人,強留不成,便生殺意,這老人為何又突然現身相救,卻非為救人而來?
當時在那山門之前,他明明見他下山而去,又是何時折返而來,還故意以樵子裝扮,出聲示警?
“這事啊,說來話長!”
老人嘆了一句,隨後接道:“可是那鍾離夫人讓你上山送信?”
“正是!”
“前輩如何得知?”蘇邁回了句,接着又問道。
“自你離開芙蓉盪,我便知道!”
“這麼說來,前輩應和那飛虹山莊的齊莊主相熟,此行上山,只怕亦是有備而來吧?”
蘇邁將那黑劍拄在地上,挺了挺身,試探着問道。
“坐着說話!”
老人見狀,朝腳底一指,邊說著邊坐了下來。
蘇邁亦隨之盤腳而坐。
“你這傷勢,不輕啊!”老人見蘇邁臉白慘白,面有痛色,遂問道。
“還好沒丟了性命!”蘇邁慘然一笑,接了句。
“你這塊布簾,倒還是個好東西!”老人望了望蘇邁身上之物,笑道。
“可否給我瞧瞧?”
“給!”
蘇邁應了聲,很自然地將那灰布取下,遞給了老人。
老人伸手接過,置於身前,雙手摩挲片刻,隨後便見布身有金色符紋亮起,片刻復又消失。
“這東西,像是個仙家寶物啊,比起你那稀奇古怪的劍,要光明得多!”老人面露讚許之意,顯然對這東西亦頗為看好。
“前輩,可看出來歷?”蘇邁聞言,急問道。
這灰布出自水月鏡天,當時蘇邁被那秦太虛騙入石棺之中,這布便擋於石室之內,陸雲奚憑天淵劍都未能傷其分毫,顯見非見凡物。
後來石室坍塌,二人匆忙離去之時,蘇邁一眼瞧見,便讓陸雲奚隨手稍走,後來裹在二人身上,又以那煙霞紫綾將二人縛住,才不至丟失。
此後三年,二人在得一廬後山練劍,這東西便一直被陸雲奚收着,前段時間,回到神州界上,陸雲奚便將其給了蘇邁,畢竟,有個法寶防身,對蘇邁而已總是好事,而陸雲奚本身修為精進,又有天淵劍在手,無須防身之物,況且此行回南庭仙山,亦不會有甚意外。
蘇邁當時見狀,也未推辭,順手便接了過來。
當時想着,二人已如此熟悉,雲奚一片心意,若自己推三阻四,不顯生份了不是?
不曾想,陸雲奚的擔心,很快便成了現實,這塊奇布還真在關鍵時刻,救了他一回。
“此物內含道家符訣,乃大修士以通天手筆畫就,這布本身應不是如此,或許因其太過耀眼,為免被人覬覦,才施了幻術,成了如今模樣。”
老人想了想,回了句。
頓了頓,似乎想到一事,復又道:“傳聞在彌羅天帝休一族中,有一代代相傳的仙袍,乃萬年娑蘿絲所織就,亦曾被族中先輩以秘法畫符於其上,成為一件難得的法寶,攜之在身,如穿寶甲,刀劍不可破,因有道家秘符,亦是百鬼莫侵,很是神異,說起來,和你這東西,頗有幾分相似之處,他日你若有機會彌羅天中,或許可以請教一二!”
“彌羅天?”
蘇邁心中一動。
在他印象中,除了夜雪乃彌羅天中人,還有一位,便是那秦太虛以定魂之法藏在石棺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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