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晚安~(大結局下)
夕陽普照。
日落西山。
兩個身影躺在柔軟的草坪上。
傍晚清涼的空氣混合著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時白夢仰望着天邊的霞光,忽然呢喃:“伊諾,我愛你。”
身側的身影一僵,然後慢慢的轉頭,視線死死鎖定在她的側臉上。
時白夢沒有回頭,砸吧砸吧兩下嘴唇,又說了一遍,“伊諾,我愛你。”
說完之後,她才側身,身體完全側到伊諾那一面,笑眯眯的看着他。
對於他過分深沉炙熱的目光,也絲毫不躲不避,一樣盯着他不放,看不夠似的。
把伊諾的臉描繪了一遍又一遍,時白夢再次說:“伊諾,我愛你。”
“夠了。”伊諾開口,聲音過分沙啞。
“沒夠。”時白夢笑道:“我才不信你會覺得夠。”
一指點在伊諾的額頭上,時白夢哈哈笑道:“就憑你這悶騷的個性,恨不得我每天都跟你說一次吧。”
伊諾沒說話,眼神越發深沉,不怒自威。
時白夢嘀咕着,“滿足你,滿足你就是了。”
往伊諾的身邊挪過過,沒一會兒,兩人貼在一起,時白夢把他抱住。
“自己的老公,我不愛你,還能愛誰。”時白夢湊到伊諾的耳邊低語。
伊諾面無表情,柔軟短髮下的耳朵,薄紅。
時白夢看得分明,她憋着笑,沒敢直接笑出來,為了看更多這樣的美景。
這個世上最腹黑最可怕的傢伙,可愛的時候偏偏也是全世界最可愛了。
時白夢逗他,“你就不知道回應一下?”
伊諾將她抱住,低沉的回應,“嗯。”
時白夢道:“我說的回應不是這樣,而是……”她聲線上揚,“婚都結了,你應該叫我什麼?”
這麼明顯前後呼應的暗示,時白夢不信以伊諾的智商會不明白。
伊諾卻把她鬆開,一併把她的身體推出一段距離。
時白夢一愣,隔着這點距離,把伊諾的臉看得清楚。
伊諾的臉色不太好,眼神無比壓抑,風暴圈似的醞釀著什麼。
“你記起來了?”
他問。
時白夢沉默。
伊諾抓着她手臂的手發緊。
時白夢看了他一眼,笑道:“沒有。”
伊諾眼神懷疑。
換做之前時白夢的性格,不會那樣大方的跟他說愛,更這樣大膽的一再調侃他。
雖然以時白夢往日的性格也有耍笑壞心眼的時候,可是每每都比不上伊諾淡定,次次都是她自己先不好意思,最終敗在伊諾的手裏。
現在時白夢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言周戲他,那副痞里痞氣的調調,伊諾再熟悉不過。
時白夢道:“我只有你給我看的那些記憶。”
從伊諾的夢裏看到的那些記憶。
是的,記憶。
時白夢早已相信,那些都是真實的記憶。
聽到這話的伊諾嘴唇不自覺的抿緊。
時白夢道:“要結束了吧?”
伊諾的眼神有一瞬變得極其可怕而瘋狂。
哪怕早已做了心理準備的時白夢,還是被他的眼神刺激到,心臟被無形的手揪緊,差點捏碎般的窒息疼痛,使得她接下來的話卡在喉嚨里,沒有馬上吐露出來。
兩人靜默了近十秒,時白夢咬了咬牙,目光堅定的朝伊諾看去,“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猜到答案。”
……能讓你變得如此膽怯,小心翼翼的答案,除了最壞的那一個,還能是什麼。
可是你又知道不知道,我做怕、最捨不得的不是那個最壞的答案,而是看你一個人獨自承受掙扎。
這比任何都讓我更痛不欲生。
時白夢將伊諾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
觸及那塊溫軟,伊諾的手卻僵硬如鐵。
他深深看着時白夢。
這一刻,兩人似乎都看明白了對方眼神背後的情緒,以及決絕。
伊諾道:“你說過,我會毀滅世界?”
時白夢:“嗯。”她眨了眨眼睛,“雖然現在看來,那可能是我臆想。”
伊諾道:“是真的。”
時白夢神色微動。
伊諾道:“上一次,我毀掉了。”
他語調淡薄得如無波的水面。
“上一次?”時白夢驚訝道。
伊諾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如果不想我再毀掉一次,就待在我身邊看着我,親自阻止我。”
這話聽起來是威脅,時白夢卻感到更似悲戚的哀求,陷入絕境的人抓住最後的浮木。
時白夢不由得抓緊伊諾的手,認真道:“那我們目的統一了。”
感受到伊諾盯着自己的目光,時白夢笑道:“我現在努力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待在你身邊,一直看着你,陪着你。”
伊諾的瞳仁微微收縮。
“我不怕,你也不要怕。”時白夢微笑道:“就算這一刻世界毀滅,我們也在一起不是嗎。”
說完,時白夢更肆意的笑起來,覺得自己真是太浪漫了。
緊接着她往前,熱情的親上伊諾,給了他一個法式長吻。
結束后也沒有離開伊諾,將額頭緊貼着他的額頭閉上眼睛,夢囈般的呢喃:“我愛你。”
抱着她腰身的手臂收緊,用盡全身的力氣,想把這女孩融入進自己的血肉一般。
伊諾閉上眼睛。
……
夢境。
‘彌爾氏’病毒的入侵來得突然又無法防範,不光Z國,包括M國、F國、H國等等,一個接着一個國家爆發,所有人發現的時候,已然全球性的爆發。
全球都在為此展開研究,在全球性的災難面前,各國放下彼此的偏見和糾紛,做到合作以及研究共享。
期間發現最早感染的例子是西方一個偏遠國家的人,時上校和博士感染的時間也算早期,可是奇迹的是,早起被感染的人都已經成無救的非人模樣,可博士和時上校依舊健康沒事。
一開始被發現這一點只有博士一個人,以博士的價值,大家也不敢太逼迫他,何況博士也解釋了,在感染時期,他一直在利用感染地的植物製作抑製劑,身上不知道被注射以及吃過多少種植物,到底是如何達到抵製作用,還需要更進一步的研究。
這個解釋被大家接受,主要是博士複製了他感染落難時製作的抑製劑,使用在感染實驗體的身上,發現真的可以起到抑制作用,但是卻無法根除。
至於為什麼博士會沒事,這大概是巧合幾率,各方面的巧合奇迹造成最終的結果。
當有人忍不住提出希望博士能貢獻一份血液給大家研究,彌爾氏全球研究協會內部出現最大的分歧。
站博士這邊的當然不願意,另一邊則以人民大義相壓。
眼看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博士主動提出了要求。
讓他給予血液配合研究可以,不過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
這個的代價在雙方的交流下,最終確定下來。
其中一條就是他只容忍一次這樣的冒犯,不允許協會再打他所有物的主意。
這個關鍵的所有物是誰,在場不少人都清楚。
——聽聞一同逃過早起感染,還或者的人裏面除了博士之外,還有他的近身保鏢。
只不過和在外拋頭露面,看起來和常人沒什麼兩樣的博士不一樣,那位時上校早就成為博士的專屬實驗體。聽說這位的情況不太好,一直呆在博士的實驗室里。
這些‘情報’讓他們認為時上校不過稍微幸運一點,雖然沒有直接變成彌爾氏怪物,卻也回不到常人的模樣。他們還聽說,博士之所以完好無損,都是感染時期,這位時上校以身試毒,每次把博士就地區草的藥物先吃,確定安全后才會給博士食用。
這才成就了如今博士的幸運。
這麼一來,這位時上校可謂是博士的救命恩人,博士要求保她可以理解。當然了,以博士的性格,過於傲慢不喜歡別人觸碰自己的所有物,這等於對他的冒犯,大概也是理由之一——這是協會人們心裏所想。
另外還有傳聞,這位時上校還是博士的愛人。
無論是重要的信息還是八卦的信息,都讓這位時上校在協會人員的心裏佔據不了什麼地位。
再加上博時提出的其他在他們看來更有價值的條件,這個不許打時上校主意的條件就顯得不值一提,不被人注意了。
會議之後,互相簽訂了條約后,博士就把自己的血液交了出去。
他的表情很冷淡,讓拿到血液的人訕訕,再次說都是為了大義。
博士沒有任何的表示,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冷漠的眼底一抹譏削,以及深不見底的深沉。
他的血液沒有用,這個博士早就知道了,作為協會的一員,世界頂尖學家,既然他能站在這裏,又怎麼會想不到自己身體產生抗體的可能性,所以他早就對自己進行過各種研究。
在場哪個不是聰明人,豈會想不到這一點。可是他們依舊去賭極小的可能性。
用自己沒有作用的血液換取幾項有利的條件,對博士而言是大賺了。可是博士沒有任何開心,得意的情緒,相反他非常煩躁。
原因是他的血液的確沒有用,可是時上校的有用。
那些外面關於時上校的傳聞都是博士刻意渲染放出去的。
事實上,在外人以為時上校已經半人半鬼的被關在博士的實驗室里,真正的時上校無比健康,甚至比以往都要健康,各項技能都得到了增長。
這種增長隨着時間的過去,一直都在增長着,速度不快也不慢,和被感染徹底的彌爾氏的感染體一樣,無論速度還是力氣、骨骼的堅硬程度都在增長,可是時上校的外表卻沒有惡化,理智也沒有消失,身上肌膚以往留下的傷疤也在淡化恢復。
與其說這是感染,不如說這是進化。
如果這樣的情況被外人知道,對時上校而言將是滅頂的災難。
她會遭遇什麼,沒有誰比伊諾更清楚。
因此他將隱藏在外人的眼皮底下。
如果可以的話,他多希望自己的血液能夠產生抗體。
這樣才能分擔時上校的危險。
目前以博士的研究結果已知,時上校的血肉有百分百抵禦彌爾氏病毒的作用。他之所以會沒事,那些被他就地取材製作的藥物有部分效果,不過那效果也不過是拖延時間的抑制效果而已。真正挽救的他的是:當時情況危急,沒有水源物資,他的身體急速衰敗,時上校死馬當活馬醫,將自己的血液餵給他。
結果歪打正着讓他逃過生死,後來又出現了幾次這樣的情況,每次都是時上校不顧自身安危給他喂血。
在當時兩人都已經抱有了要死就一起死的決心,否則明知道自己被感染了的情況下,時上校哪裏敢把自己的血餵給他。
而博士多方研究分析后,也確定那時候時上校的身體在一個過度期,她血液的抗體還在生長,所以效用沒有現在作用大,身體素質也沒有得到進化。
也就是說抗體的生成需要時間。
彌爾氏病毒的感染,會分為兩個方向,失敗成怪物,成功則升華。
然而很快這個概論又被現實打敗。
協會的建立讓大家的信息相通,博士發現已知的概率里,除了時上校之外,沒有任何一個感染者成功升華,所有的概率都是失敗失敗還是失敗。
這就難怪協會人員會明知道他會自我檢查,卻還忍不住向他討要血液做研究。
因為他是‘唯一’逃過感染失敗的人。
這讓博士行動更獨斷,不允許任何人參與他的研究。
沒有外人知道他絕非唯一逃過感染失敗的人,除了時上校之外,在他的實驗室里,還有三個逃過感染的實驗人。
這三個人都服用了時上校的血液,無一例外都活了過來。
只是這三個人被關在實驗室里,不得見外人,也沒有外人見他們,所以不得所知。
博士已經做了精細的統計,需要多少ml才能救一個感染者。
把時上校放干血,能救的人也不到1000位。
別說為這1000人獻出時上校,就算是上萬,上百萬人,他都不可能為之交換。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等。
他分析過,萬物相生相剋的情況,時上校的情況或許是恰好吃了什麼,和彌爾氏病毒相抵。
既然有時上校這個例子,那麼未必就不會出現下一個相同例子。
他也分析過,時上校的血液攜帶抗體是活性的,當初她身體的抗體產生就需要時間,那麼由她血液救下的人,身體一定也能產生抗體,只是需要時間。
只要他或者那三個人產生抗體,結果成立。
那麼他就有辦法將時上校徹底排除在危險之外。
這樣的日子最難的不是研究,反倒是隱藏時上校,躲避外人的視線,畢竟為了時上校的絕對安全,博士根本不相信任何一個人,全由自己一個人進行。
在這樣的日子裏,終於讓博士等來了好消息,他的身體裏產生了抗體,一切正如他所想的那樣。
經過時上校血液的人,身體會逐漸產生抗體,只是這個時間有點長,比時上校本人要長了至少兩三倍。
除了好消息之外,也有個壞消息,則是全世界都沒有再出一個和時上校一樣的例子。
另外,彌爾氏病毒的傳播範圍更廣。
時上校的家人被感染了。
博士對時上校隱瞞了這個消息,通過自己身體產生的抗體挽救了時父。
這一舉動成功舉世皆知,讓博士成為眾矢之的。
博士將自己的研究公佈於世,表明康復的人體裏都便能產生抗體,只不過抗體生成需要時間。
這一消息令全球歡騰。
作為抗體的‘第一代’,博士主動獻血,在不影響人體健康的分量,用以輔助藥材進行最大利用。
以他血液製作的抗體,無法達到時白夢血液百分百的效果,卻也有百分九十的成功率,只要意志足夠堅強,形同百分百的效果。
有了博士在前面頂缸,時上校得以重新出現人前,以正常的人模樣。
也是出來之後,時上校才知道博士都做了什麼,要說這不是為了她,作為知道一切的人怎麼都不信。
然而事情已經進行到了這一步,時上校不可能在跳出來說自己才是真正的第一代。
她知道博士做到這份上不易。
何況目前為止,博士的身份作為‘第一代’的確比她要安全得多。
因為博士的分量以及影響力太大了,沒有人敢跳出來要博士犧牲自己成全所有人,更沒有人敢做出頭鳥要求博士作為實驗體給眾人做研究。
不過這樣的情況再次被博士解決,那三個康復的人身體沒多久也產生的抗體,這三人則被分配給了另外幾個國家。
隨着時間的過去,幾個人的血量不足以拯救全球人,抗體的生產量目前也也填補不了彌爾氏病毒的感染量。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大家只能等待,以一代傳遞一代的數量會越來越多,早晚能達到根治的結果。
至於這等待的時間裏,會犧牲多少人,這是沒有辦法事情。
每個人都明白這樣的情況,只能祈禱自己在得到抗體之前沒有被感染,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強。
原本按照這種進展,災難終究會被化解。
偏偏意外發生了。
天底下終究沒有不透風的牆。
時上校才是‘第一代’的消息不知怎麼被泄露。
在某些試探下,她異於常人的體質被發現。
這些還不是最嚴重的情況。
當人類遭受滅頂之災的時候,會變得無比團結,總會展現出和平時代所難有的偉大。
可是當這份災難過去,人類又會變得無比貪婪自私,展現出讓人不齒的各種陰謀詭計。
時上校終是成為時代的犧牲品。
有限的人體精力終究扛不住接二連三,持續不斷的陷阱。
尤其是這個陷阱不是針對她,而是針對博士的時候……
以上這些都是兩個月來,時白夢從伊諾夢裏得知的記憶。
她有強烈的預感,接下來就是最大真相的時候,這才跟伊諾說‘要結束了吧’這句話。
事實上證明她沒有猜錯,兩人閉目額頭相對,就在這露天夕陽之下,時白夢進入伊諾的夢境,而伊諾也明白她的意思,將最後的記憶以夢境的方式展現她的眼前。
時上校被抓拿,也在最後把那群間諜幹掉了大半,剩下的幾個也沒讓他們逃出去,而是將他們一起困在了合金門后。
這種情況下,間諜們已經註定逃不掉,只等有人來將他們全部捕獲。
歹徒一槍對準時白夢的太陽穴,對着攝像頭的方向直接威脅。
當他開口要求的不是開門,而是要求博士自廢雙眼,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目的是博士。
作為一名頂尖科學家,失去了雙眼等同於失去了所有,往後他再也無法再做研究。
毫無疑問這個要求在所有人看來就是痴人說笑,博士絕對不會同意。
只要博士不理會他們,他們根本逃不掉,後面追捕的人馬上就要到了。
雖然這必然會造成一人的犧牲——時上校。
然而攝像投影出現,半空的投影影像里出現博士的身影。
他坐在輪椅上,開口應下。
“哈哈哈哈哈哈。”間諜笑得不能自己,“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誰能想到奇迹博士竟然會是個情聖啊?哈哈哈哈。”
“你先放開她。”博士道。
間諜卻沒動,只道:“放心,我說話算話,說不讓她死就不讓她死。”
雙方僵持不到還沒到兩秒,忽然異變又起。
間諜里的一個人突然發出痛苦的又瘋狂的嘶吼聲,緊接着他露出外面的皮膚髮生了詭異的變化。
這種變化讓每個人的表情都變了,一眼就認出來這分明是彌爾氏病毒感染。
可是這裏是科研基地,這裏是防護是最一流的,絕對不存在感染的風險。
這個間諜在之前也不存在感染的異樣,怎麼會突然發生這樣的變化。
“果然!”用木倉指着時上校的間諜老大又發出一聲笑,表情和眼神充滿了無限惡意,“你是第一代抗體,也是彌爾氏原體!”
他是對着時上校說的。
時上校本人的臉色也在看到那突變的人後蒼白一片。
仔細看能夠發現那突然感染的人,病毒擴散的地方是由脖子那塊開始的。而他的博士那裏有三道血痕,那是之前不久被她手指甲劃過的傷口。
其實這不是第一次有人在她手裏被感染,只是上一個發現是在外面,外面本就危險,隨時可能感染病毒,所以那時候並不能確定是她的問題。
這一次卻無法反駁。
她是病原體?
這話時上校未必信。
但是毫無疑問,她現在麻煩了,非常麻煩。
第一代抗體。
進化第一人。
這些稱號尚且問題不大。
再加個彌爾氏病原體攜帶者。
這讓博士怎麼保她?
時上校不是不相信博士,而是覺得這太苦太難了。
他這麼做,會直接從偉人成為罪人!
而現在,間諜再次大聲宣佈,給出最後的通牒,三秒內博士再不自廢雙眼,他就開木倉。
這世上有一些人為名為利奮鬥,也有一些人以為非作歹為一生目標。
這位間諜明目張胆的表示他就是恨不得彌爾氏病毒把這個世界凈化乾淨,所以可以選擇的話,他不會殺時上校,比起殺了時上校,他更想毀的是博士。
時上校苦笑,這是最倒霉,碰到不要命的瘋子類型歹徒了。
這種人是最難對付的,因為他們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一……”剛落下。
時上校突然動手,手握住間諜老大手裏的木倉。
砰——
被注射了針劑的她身手完全沒有平日敏捷。
可是足以讓她在間諜老大想不到的情況下,主動扣下扳機。
間諜老大神經質的表情也愣住了。
空氣里還有血液滴灑。
砰。
身體落地。
……
——我叫時白夢。
——我會一直保護你,陪伴在你身邊。
……
對不起。
在陪伴你的前提,是保護你。
……
在必死的局面上,她的果決超乎所有人的預料。
***
問題:當你得知自己其實早就死了的時候,你是什麼反應?
此時的時白夢感覺複雜得無法用言語表達,夢中的畫面就在時上校倒地的那一刻結束,她無緣看到投影里看到這一幕的博士是什麼反應。
心底有那麼一抹僥倖,自己沒能看到。
因為她無法想像看到會是什麼反應。
主動赴死的那一刻,她能夠感受到時上校那一刻的情緒。
她是不悔的。
在那種局面上,她絕對無法眼看博士做無謂的犧牲,不允許自己成為博士的弱點。
身為軍人,她也應該做出這樣的抉擇。
犧牲個人,成全所有。
可是現在她卻無法苟同。
“所以我果然死了。”時白夢忽然輕輕開口。
她身體往後一靠,就靠在了出現在她身後的伊諾胸口。
伊諾道:“沒有。”
時白夢洗耳恭聽。
伊諾:“在當時你的氣息的確斷絕了,可是經過多方面的檢查發現,你的意識還有一絲殘留。”
誰會去檢查一個看起來必死的屍體,只能是他了。
“嗯,當時我也不是真的那麼想死。”時白夢笑道:“在開木倉的時候,我用盡全力偏頭避開要害,就是想造成看起來必死的畫面,然後以我進化了身體素質,說不定還有搶救的可能性。”
哪怕那個可能性小到不能再小。
時白夢道:“再後來呢?你幹了什麼,讓我變成現在這樣?”
伊諾把入夢計劃說出來,和他話語相伴的是前麵灰暗中又出現畫面。
這畫面正是實驗室內如夢機艙的情況,從伊諾製作實驗,再到實施計劃,最初的不斷失敗,再到如今。
時白夢總算明白了自己的情況。
原來她會覺得自己是個孤兒,是來自上一次入夢計劃的意外,讓她這一次的記憶混亂,大部分都等留在上一次之中。
難怪她無法仔細想起身為孤兒的自己,到底是怎麼死的,以及具體的生活經歷。
也難怪她會夢見某些‘未來’,那根本就不是真的‘未來’,而是前幾次入夢計劃留在她意識里的記憶片段。
這麼多次的記憶片段混亂在她意識里,她還沒瘋也挺牛皮的。
時白夢笑起來,“所以《純白王冠》這本書其實我的臆想,被多次入夢計劃弄出來的後遺症,算是意識的一種自我保護,讓我容易接受和相信這一切。”
“而你之前不肯直接告訴我真相,是怕我又一次意識‘刺激’太大,造成突然暴斃。啊。”她的臉被身後的某人直接咬了一口作為懲罰。
時白夢趕緊補救,“我的博士真溫柔!這是要溫水煮青蛙,一點點把答案告訴我,一點點培養我的意識承受力啊,真不愧是我老公,真棒。”
她回頭,給伊諾一個愛的親親。
伊諾被她弄得沒辦法,好好一個嚴肅的情況被她攪得一片黏糊。
“為什麼叫《純白王冠》。”他問。
時白夢輕咳一聲。
既然已經明白這世上已經沒這本書,都是她臆想出來的,那麼書名肯定也是她的意識產物。
“也許,大概,是因為在我心裏你一直都是世上最純白的天使。”
“說實話。”
“這就是實話。”
“……”
“……好吧,其實還有最後結局你毀掉世界,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灰白,那種感覺我說不上來。”
見伊諾還是一臉默然的看着她,時白夢嬉笑兩聲,抱着他又吃了幾口豆腐,大笑起來,“好了,好了,不要計較這個,你忘了嗎?我說過,你是我心裏唯一的王。”
“算我埋藏的中二屬性行了吧!”時白夢已經不要臉不要皮了。
伊諾將她擁入懷裏,“嗯。”聲線又輕又柔,天生的沙啞磁性。
兩人在這片昏暗的夢境裏相擁不語,周圍什麼都沒有,只剩下他們兩人也無所謂。
不知道過了多久,還是時白夢先開了口。
“伊諾,如果這一次還是失敗,你會怎麼做?”
在她腰上的手驟緊,沒有說話的男人臉色陰沉,眼神半垂籠罩在黑暗裏。
時白夢道:“你要是不清楚的話,不如我來給你選擇吧。”
伊諾道:“你打算給我什麼選擇。”
他的語氣帶着諷刺,沒有掩飾的諷刺,第一次這麼情緒外露。
時白夢絲毫不介意,笑道:“要麼毀了世界,跟我一起走。要麼繼續以這種方式留下我的意識,陪伴在你的身邊。”
伊諾眼神變化,沉靜下來,看着她,“你認真的?”
他向來不會去一再求證一件事,唯獨在她的身上總是不確定,因為在意才會小心翼翼。
時白夢摸上他的臉頰,笑容溫軟,“嗯。”
柔軟的指腹慢慢移動,將他整個面容描繪了一遍又一遍,停留在他眉眼之間,時白夢溫柔道:“博士已經很累了,我知道。現在你不止是博士,還是我的諾諾。我也不是時上校,只是一個普通人,不需要去盡那份守護國家守護世界的責任,所以這一次我們都可以自私一點。”
時白夢道:“我現在只想守護你。”
伊諾:“好。”
……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是這一場夢是他們做的最長的一次。
因為兩人都不想那麼輕易打破這份屬於兩人的溫暖。
他們彼此相擁,彷彿擁抱着自己的陽光,也擁抱着自己的浮木。
哪怕是世上最聰明的人,哪怕是世上最年輕的上將,他們也無法預料這一場夢醒之後,最終的結果是什麼。
然而他們本質上又不是喜歡逃避的人,所以這場夢終究要醒來。
當在夢裏的兩人真正睡着,這場夢中夢破碎。
……
20xx年,實驗室里。
在熟悉的鳴笛聲中,伊諾睜開眼睛。
耳邊聽到來自大白的報時,以及對他身體機能的各項報道。
最後一句,大白童真軟糯的嗓音清晰的傳入他耳朵里——
“時上將沒有醒來。”
伊諾眼波劇烈顫動了下,然後慢慢合上眼皮。
半個小時后。
坐在輪椅上的伊諾坐在辦公室內。
在他面前站着一個男人,白皙的皮膚,雋俊的五官,溫雅的微笑,哪怕頭髮看起來凌亂,衣着也不怎麼整齊,依舊見之忘俗,知道這是個非常人。
“真是一場美夢。”男人對伊諾微笑道。
“伊博士,你的確是個奇迹。”
面對對方這個誇讚,伊諾不為所動,平淡道:“你可以走了。”
男人……也就是剛醒來不久的溫臨川,卻沒有馬上離開。
雖說他會參與進這個計劃里,有部分是被伊諾威脅。但是現在他早已沒有任何的怨氣,望着輪椅上的這個稱之為奇迹博士的男人,他眼神感嘆又敬服。
既為伊諾的能力,也為他對一個女人的深情。
外人都說奇迹博士所有感情都奉獻給了科研,對人情世故冷漠到比機械人還不如。畢竟機械人還能設置一下智能,裝也能裝出點感情出來,可奇迹博士卻一點都沒有。
可是只有知道真相的人才明白,伊諾的確無情又專情,他的無情是不動情的情況所有人都是死物,可是一旦動情的情況下,又專情的只能對一個人痴狂。
在這一點上,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和伊諾相比。
因此輸給伊諾,溫臨川從未覺得冤枉。
剛醒來的溫臨川,感情上還沒能冷卻,他想找一個人傾述,而現在他覺得唯一能傾述的人就是伊諾。
“真是一場真實的夢境,如果不是我察覺到感情上的矛盾,只怕一時半會還醒不來。”溫臨川說著。
他不在乎伊諾回不回應,他知道伊諾肯定聽得見自己說的話。
“在夢裏我對時白夢的感情太消極了,明明喜歡她,卻從沒有真正和你爭奪,後來我想明白了,那是因為我潛意識裏知道我爭不過你,也沒資格和你爭。”
“她是我心裏最適合的妻子人選,卻希望她能幸福就好。因為我對她的喜歡,除了男女之情外,也把她當成疼愛的妹妹。而且我感激她,敬佩她。一個女子,可以在那場浩劫里,毫不猶豫的選擇犧牲自己。”
最後一句話引起伊諾的反應,他的眼神晦暗,那雙眼睛色澤濃郁得近墨綠。
溫臨川微笑道:“這種胸襟已經超過了大多男人。伊諾,我希望你明白時白夢的苦心,不要辜負她的心意。”
向來面無表情的伊諾忽然扯了扯嘴角,面上露出一抹諷刺。
他的面龐因長時間躺在營養倉里,終究還是消瘦了許多。
這諷刺的神色使伊諾顯出幾分無法探知的邪氣。
“你在怕什麼。”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沒有起伏。
溫臨川在他窺探一切的眼神下,嘴唇輕抿沒有言語。
伊諾道:“怕我發瘋,毀掉一切?”
溫臨川:“……”
沉默一秒,溫臨川的臉上一絲狼狽,沙啞道:“是。”被伊諾這樣輕而易舉的說出心思,讓他難受。
這使得他前面的言語,都因這個目的而顯得格外虛偽起來。
可是他不能不怕,畢竟他比誰都清楚,這個能創造奇迹的男人有多可怕。
對方有着可以毀掉一切的能力。
對方還是個心思無法被人掌控的瘋子。
不。
應該說能掌控他的人目前正昏迷不醒,也正是造成他發瘋的最大根源。
一如那個造成時白夢赴死的瘋子一樣,伊諾也是這樣一個瘋子。
瘋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要命的瘋子。
這個不要命的瘋子又有絕頂的智商,掌握着全球命脈。
伊諾低笑一聲。
這笑聲讓溫臨川頭皮發麻,謹慎又緊張的朝他看去。
如果不是確定他不是伊諾的對手,他很可能忍不住對伊諾動手。
——別看這個消瘦的男人坐在輪椅上,他那雙按上最緊密解構和人體仿真材料的腿,遠超常人的厲害。
——看似弱點,實則是他最堅不可摧的殺手鐧。
——自從時白夢犧牲后,原來只有腦力強悍的男人,連身體被他瘋狂的改造。
溫臨川垂放兩側的手緊握。
忽然,一份資料被機械人送到他的面前。
溫臨川伸手接過來,看了伊諾一眼,便把視線放在資料上。
看到裏面的內后沒幾秒,溫臨川雙眼一瞪,又驚又怒又恐的望向伊諾。
“這是……”他聲線沙啞。
在看到伊諾似笑非笑的嘴角弧度,他豁然明白了什麼,“這是你故意安排的?!”手裏的資料被他捏緊,幾乎捏碎。
資料上寫着的內容讓溫臨川失態。
上面主要記錄愛德華·卡佩這個人的動態。
這些年來他暗地裏做了很多手腳,這些手腳有着很明顯的針對性,針對的對象無疑是伊諾,可是對方手裏掌握的武裝力量也很可怕,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的話,造成的危害不可想像。
而這份資料能把愛德華·卡佩的偽裝力量,以及這些年的動向都掌握得如此清晰明白,就說明這些都是在伊諾的眼皮子底下進行的。也就是說,伊諾要是有那個打算,隨時可以把愛德華·卡佩處理掉。
可是伊諾卻沒有這樣做,還任由愛德華·卡佩發展到了這個程度,必然是伊諾故意放任。溫臨川甚至懷疑,這裏面還有伊諾暗中放縱幫忙的手筆。
“你為什麼這樣做?”溫臨川啞聲問道。
愛德華·卡佩是伊諾親生父親的私生子之一,也是在伊諾爭奪卡佩家繼承人時的敵人之一。早在伊諾贏了那一刻起,這些卡佩家的私生子女們就成為了犧牲品。
這位愛德華·卡佩也一樣。
現在這個恨伊諾恨得入骨的人,卻還活着,在伊諾見識下做着各種灰暗地帶的事。
伊諾道:“人人都跟我說,這是夢夢用生命保護的世界,所以我不應該辜負她的心意。那麼由別人來動手,就不算我辜負了。”
溫臨川渾身發寒,他不敢相信伊諾竟然是這樣想的,而且這麼早就做了安排。
“你這個瘋子!”
伊諾不為所動,平靜道:“愛德華動手后,我會在守護世界的最前線,而戰爭無眼,誰也不知道會產生什麼結果,萬一發生最壞的結果,我會想辦法留下一部分人,而這部分人會將歷史流傳下去——博士沒有辜負時白夢的心意,他到最後也在保護她在意的世界。”
胡說八道!!
簡直是胡說八卦!
溫臨川頭次感受到伊諾認真說胡話的威力。
他額頭冒出薄汗。
這個瘋子!
他絕對幹得出來。
什麼戰爭無眼,什麼的發生最壞的結果。
他根本就是打算搞出最壞結果,然後掩蓋真相。
他也有能力做到他說的一切,讓歷史發展成他簡述的那樣。
最終他會成為歷史長河裏的救世主,如自己這般知道真相的人只會被埋葬在歷史長河裏。
“你真的瘋了。”溫臨川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后,便一下泄氣跌坐椅子上。
因為他發現自己無法阻止伊諾。
此時此刻他恨不得時白夢能醒過來,只有她能阻止這個魔鬼。
“他交給你處理。”前方傳來的這句話,讓溫臨川愣了愣,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他往伊諾看去,不確定剛剛那句話是不是出自伊諾的嘴。
溫臨川求證道:“你說什麼?”
伊諾道:“資料給你了,如果你做不到……”
“怎麼可能!”溫臨川打斷他的話,再次站起來。
幾步走到伊諾的面前,他激動的說道:“你認真的?這是你專門養出來的毒瘤,卻不打算使用了,而是讓我去切除。為什麼?”
伊諾道:“我不想死了。”
溫臨川啞然。
伊諾做了個手勢,示意溫臨川可以走了,他不打算繼續和溫臨川廢話,輪椅移動。
溫臨川看着伊諾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他張了張嘴又閉上,忽然瞭然。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
除了因為時白夢。
還能為什麼。
溫臨川捂住心口,臉上有一抹慶幸,也有一絲苦澀。
其實他還有話沒有跟伊諾說出來。
——這真是一場美夢。
曾經的他和時白夢有婚約,但是兩人見面的次數不多,畢竟他們一個從商,暗裏從政,一個從軍,根本就沒有多少時間培養感情。
他不是對時白夢沒有好感,畢竟這樣一個長得美,性格開朗,又有實力的優秀女子,沒有幾個男人會不喜歡。可是當發現伊諾和時白夢兩情相悅,發現伊諾對時白夢的不同后,他沒有多猶豫就做出在他看來最好的選擇,放棄時白夢,交好伊諾,獲得雙方合作。
事實證明這樣的選擇的確是最好的,讓他帶領溫家走上的巔峰。
可是午夜夢回的時候,他偶爾也會想,若是自己和時白夢是另一種結局,又會如何?
尤其是時白夢犧牲后,他這份心情越發的強烈。——從未體會過這樣激烈的情感,原來真的有人愛另一個人,做到為對方犧牲的程度。為了不讓伊諾受脅迫,她毫不猶豫赴死的姿態,深深將他震撼。
沒有人會不渴望一份這樣炙熱的感情。
倘若他沒有放棄時白夢,倘若他在伊諾之前,讓時白夢先愛上自己,是否也能得到時白夢這樣的深愛?
這份深埋的心情讓他答應參與進伊諾的入夢救援計劃里。
在那場夢裏他有了新的身份,和時白夢也有了新的相遇。
夢中兩人初遇時的心動,真的很美好。
然而他終究是他,是那個‘理智’大於‘情感’的溫臨川。
無論找多少理由都改變不了他本質。
他不曾想過為對方放下理智,又怎麼去奢求對方為自己付出所有。
夠了。
已經夠了。
這場夢足以讓他回憶一輩子,填補他內心偶爾的空虛。
猶記得那天他們四目相對,她對他輕輕一笑,將紅繩交到他手裏。
……
把愛德華·卡佩交給溫臨川處理,伊諾清楚以溫臨川的本事,有着那份資料,完全足以將對方幹掉。
之所以這樣做,是不想將精力浪費在這些事情上。
離開辦公室的伊諾,回到了他的專屬私人實驗室,再次躺進了艙位里。
正如溫臨川所想的那樣,這世上能改變他想法的人只有時白夢。
那股想要毀滅所有的戾氣,只為時白夢一個擁抱,溫柔的一番話打碎。
他想,他還可以等。
只要她還沒真正消失。
他就可以繼續等下去。
至於下一次,下一次他是否再次產生毀滅一切的想法,那時候她又是否還能感化他,那是以後的事情。
重新回到夢中的世界。
他們依舊穿着婚禮服飾,雙擁躺在草坪上。
伊諾看着懷裏的女子。
穿着婚紗的她睡顏恬淡,嘴角微微上揚,甜美動人。
兩人完全貼在一在。
伊諾能清晰的感覺到,懷裏的人沒有心跳,也沒有氣息。
面對這樣的情形,伊諾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平靜的近乎麻木。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是第二、第三次,每次失敗他必經歷希望破碎的折磨。
一開始的歇斯底里,後來的癲狂憤恨……
這一次,他很冷靜。
“夢夢。”伊諾輕聲喚道。
和平常沒什麼不同。
就好像懷裏的人還活着。
伊諾伸手理了理時白夢耳邊的秀髮,指尖不小心碰到時白夢的臉頰,那冰冷的觸感讓他指尖一頓,然後繼續慢條斯理的將她頭髮理順,然後將她抱起來。
低頭看着懷裏的人,伊諾道:“我知道你還在。”
他出去在實驗室里看到她的意識波動,很清楚她的情況。
哪怕沒能在現實里醒來,但是她也沒有真的死去。
想到上一列里,時白夢也是這樣的情況,他以為失敗了,所以毀掉了那個夢中世界,卻沒想到她的意識依舊在那個編造的夢境世界裏,親眼看到他最後做的事情,然後帶到這一次的夢境世界的記憶里。
伊諾知道,只要毀掉這個夢境世界,再編造一個新世界,再給時白夢‘設定’個新身份,就能讓她在新的夢境世界裏‘復活’。
可是伊諾沒有直接那麼做。
抱着懷裏的新娘,伊諾花了半天的時間,回到了他們的居所。
然後伊諾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讓GII本該需要兩三年才能完成的大型網游製作完成。
最可怕的是,他不僅憑一己之力極大程度縮短遊戲的完成,還傾盡卡佩家的技術和財富製作出全息遊戲倉,並把遊戲倉的製作方式全權交給,拉攏財團和國家支持大肆生產及宣傳。
消息一出,舉世震驚。
全息網游本該屬於小說出現的東西,竟然被製造出來。
這項科研跨越之大,實在讓所有人猝不及防。
做了這些的伊諾成為全球焦點,眾矢之的。
在所有人找到他之前,他已主動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那一日全球視頻里。
他坐在沙發上,懷裏抱着一個恬睡的女子。
那女子睡得很安靜,在他懷裏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沒有人知道,如此一個睡美人,實則已經失去氣息一個月之久。
但是她的身體毫無損壞腐化的跡象。
此時所有看視頻的人,沒有一個人不認識她是誰。
因為那個舉世震驚,連國家也宣傳發佈的遊戲預告資料片里,這個女子就是其中的重要角色。
資料片里的時上校和他懷裏的女子簡直一模一樣,一眼就能叫人認出來資料片的時上校原型就是她。
她叫時白夢,她是M,同參與這舉世之作的人員之一。
抱着她的人則是她的愛人,也是資料片里的博士原型。
視頻里,伊諾只說了一句話。
“上次你為我們編著一本《純白王冠》,這次我給我們製作一個《白日魘夢》。”
這個舉世震驚的全息網游,遊戲名是《白日魘夢》。所有人將之理解為,噩夢一樣的末日,如白日夢般虛幻空虛,卻又留有一線醒來生機。
那場記憶,之於伊諾的確是一場噩夢。
然而,如果這場夢裏有你,哪怕是噩夢也甘願沉淪其中,甘之如飴。
視頻關閉。
伊諾抱緊時白夢,低頭在她額頭輕吻,提起頭視線看向虛空處。
夢夢,你在嗎?
“下次,你喜歡畫畫,不如給我們畫個畫冊。”
如果還是失敗。
他低聲喃喃,“……下下次,再換我來。”
他抿嘴忽然輕笑。
這一抹笑純凈得不可思議。
抱緊懷裏的女子。
伊諾忽然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當他閉上眼睛,沒多久夢中的這個世界支離破碎。
……
現實。
“噗”“噗”“噗”“噗”——
一個接着一個艙位里的人被‘叫’醒來。
他們的神情或驚愕、或迷茫、或沉默、或失神……
一個小時后,所有人清洗過身體,換好衣服,聚集在一處。
他們互相對視,表情各不相同。
他們的模樣都比夢裏更成熟。
時父和時白瑾、杜雲曦等人站在一起,吳燚視線一直落在吳卿秀臉上,試圖靠近,被秀秀避開,他的臉上閃過一抹痛楚,抿着的嘴唇泛白。
有些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在夢裏可以重新來過,可是一旦醒來就不得不面對現實。
吳燚捏緊手掌,指甲陷入掌心裏。
為什麼要讓他醒過來!?
明明,明明夢裏他馬上就要成功了。
夢裏的秀秀就算還沒接受他,卻不會這樣抗拒他。
如果可以,他寧可永遠和她沉淪夢境裏。
“伊諾,我知道你聽得見,你出來!”一聲沙啞的嘶吼,打斷所有人的思緒。
他們都看向說話的人,見一臉冷凝的時白瑾,他們都沉默不語。
也只有時白瑾能這麼大膽,敢這樣對伊諾不客氣。
室內沒有任何回應。
時白瑾臉色更難看。
他不是沒有想過最壞的結果。
畢竟在夢境世界裏,他也看到了伊諾最後弄出來的那個視頻。
從畫面里看到時白夢躺在他懷裏安睡的模樣,當時在夢境裏,他或許沒有懷疑什麼,可是現在清醒過來在現實里,他就明白又失敗了。
這次失敗后,他們全體醒來,誰也不知道伊諾的情況。
他會不會……
時白瑾道:“臭小子,別以為不說話就能裝不存在,我要見夢夢!”就算他聲音再冷,也掩蓋不了那一絲顫抖的沙啞。
“你們可以走了。”屬於伊諾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伴隨着這聲,室內的門自動開啟,還有專門的光帶指路。
只是在場卻沒有一個人動彈。
他們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理由站在這裏。
時白瑾:“你什麼意思!?”
不等伊諾回答,時白瑾四處觀望,無法確定這個室內是否還有其他的門,再次道:“讓我見夢夢。”
時父這時也開口,“諾諾,我相信夢夢是個堅強的孩子,她不會就這樣離去,所以……你不肯讓我們見夢夢可以,但是下一次我希望……”
“不需要。”伊諾的聲音,平淡無波,“下次不需要你們。”
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伊諾:“以後也不需要任何人。”
“伊諾!!”時白瑾喝道。
秀秀跟喊:“伊諾,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夢夢到底怎麼了?”
室內只有清晰的“滴”的一聲,似是什麼被關閉的聲音,然後不管時白瑾等人怎麼喊,說什麼,都沒有得到伊諾的回應。
私人實驗室里。
伊諾望着躺在治療艙里的時白夢,手指隔着玻璃撫摸她的臉頰。
“以後就我們就夠了。”
靜看了時白夢十幾分鐘,伊諾打開輪椅上的電腦,光屏出現眼前,投影的鍵盤,伊諾雙手敲擊在鍵盤上,偶爾鍵盤和光屏變幻,各種設備圖案轉換。
伊諾手指飛舞,不斷的操作,一邊低聲說著沒有人回應的話,“你說過喜歡白日夢系列裏的修仙界面遊戲,這次按照你製作的遊戲背景作為新的夢中世界好嗎。”
“這次夢夢做妹妹,我來養你好嗎。”
“不需要多餘的人來分散夢夢的注意力。”
“太平穩的生活你會無聊,太冒險會容易受傷。”
“放心,好東西我會先給你設定好。”
……
他本不是話多的人,說了一句又一句,沒有回應后,他逐漸恢復沉默。
不知道過去多久。
輪椅上的男人專心於眼前讓人眼花繚亂的光屏,旁邊的治療艙里,靜止不動的女子,濃密的睫毛忽的顫動。由於太輕微,讓人不禁以為是幻覺。
然而當那睫毛再次輕微顫動,眼皮底下似有什麼微微鼓動,似用薄弱之力拚命掙扎着什麼。
伊諾做完一切的設定。
他慢慢站起來,看向治療艙里的時白夢。
垂首,對她額頭上方的玻璃輕吻,閉眼。
“晚安,夢夢。”
晚安,博士。
“我們一起。”
好。
“滴——檢測時上校腦波形成完整語言波動,大白正在翻譯中……”
刷——
伊諾猛地睜開眼睛。
“翻譯完成——”
……
(全完文)
------題外話------
(作話)
超甜正式完結啦!我發現這個時候真是滿腔話語,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的感覺。這一年感謝親愛的們陪伴,給了我許多的支持和溫暖,希望超甜也給你們一樣的感受~這裏要跟大家說聲抱歉,必定寫超甜的時候,更新真的更不給力,這次完結之後好好調整,預備下次給大家新的驚喜,軟萌之後就該狂帥酷霸拽了~愛你們!可以看得出來這個結局留有很多想像空間,有諾諾做的這個神奇,以後夢夢和諾諾的生活一定會有超多的‘情趣’啊哈哈哈哈哈!各種世界(夢境)身份(設定)玩起來~然後這裏擔心有些小天使沒領會到的一些伏筆:大哥為什麼總是找諾諾的茬,看諾諾不順眼,夢夢以前以為是反派炮灰自帶光環,實則是現實里夢夢為伊諾而死(大哥是這樣認為的),所以對諾諾一直很不爽,一直覺得這個妹夫太冷,對妹妹不夠好(妹控你懂得),因此潛意識肯定對諾諾不爽啦。其實文里都有暗示噠,按照這個例子,其他的一些異樣都可以理解了吧?時小堂哥,杜雲曦,現實作為諾諾的小弟,其實本質是喜歡弟弟妹妹的,心疼這兩位,所以潛意識對這兩人也是真心好~至於其他人~秀秀和吳燚什麼的,哈哈,可以想像吳燚會死皮賴臉求神器再和秀秀夢裏相愛相殺?追妻之路遠咯,作話不夠寫了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