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坦白
徐有承想的是將張月娥他們送回老家，等京城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再將他們接回來，這是他想了一晚上才想出來的兩全其美的辦法，但是張月娥怎麼可能同意？
倒不是她粘徐有承粘的緊，她不是那等不懂事的人，從小被人當做不祥之人，她怎麼可能不懂事？只有那等被嬌寵長大的人才有資格不懂事。
她之所以選擇留下來，是想幫她爹和徐有承，雖然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大家都覺得她是老天爺的親閨女，那麼有她在這裏，想來她爹和相公也能否極泰來，逢凶化吉的！
況且，若是她在做一些帶有預知性的夢的話，若是遠在青州府，根本就沒有辦法及時通知他們，所以她必須留下。
徐有承就猜到張月娥不會同意的，他剛才一直看張月娥，就是因為他在思考怎麼才能說服她，但是卻沒想到，他沒有說服張月娥，反倒被張月娥給說服了。
徐有承呼出一口氣，“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只是岳父那裏……”
“我爹那裏我去說，婆婆那裏你去說，讓婆婆帶着皮皮回青州府吧，正好徐苗的親事也該說了，就咱爹一個人在，怕是做不了主。”
兩人連夜商量好，就紛紛去解決各自的長輩了。
張遠征自然是不同意的，他一開始堅決讓徐有承他們離開京城。
“乖女！這不是過家家，爹什麼都能答應你，就是這件事不行！你們必須離開京城！”怕自己意志不堅定，張遠征根本就不敢看張月娥的眼睛，他背過身去，一副堅定決絕的樣子。
張月娥繞過去，再次站在張遠征的對面，好生好氣的說，“爹，我要留下是有我的道理的，我覺得我肯定能幫助到你們。”
“你能幹什麼？在家擔驚受怕嗎？”張遠征嘆了一口氣，“乖女！這事真不像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朝堂之上危機四伏，你明眼看着當今聖上榮登大寶，可他就是最後的贏家了嗎？我實不相瞞告訴你，他根本就是被姓戚的老狗推上去的一個傀儡！姓戚的以為聖上年紀小，好控制，但是他沒想到，聖上根本那就不甘心被他控制！若是其他皇子全都死了也就罷了，姓戚的老賊若是有所動靜，爹就可以直接殺了他來一個清君側！但是現在三皇子四皇子全都活着，並且對大位虎視眈眈，他們不管是誰，做這個皇帝都比當今聖上要更加名正言順！你留下來，只會讓爹擔心你！”
張月娥抿了抿嘴唇，猶豫要不要將自己的事情告訴張遠征，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張月娥感受到了張遠征這個當爹的對她的關心與愛護，雖然她和她爹相認才幾天的時間，但是張月娥已經能夠全方位的信任他了。
再說，她的這些事情也不算什麼秘密，沒道理別人都知道，輪到她親爹了，反倒毫不知情了。
張月娥只是稍作猶豫，就拉着張遠征坐了下來。
“爹，我是不是沒有跟你講過我以前的事情？”
張遠征張張嘴，以為張月娥說的是她以前在張家受欺負的事情，想說他早就知道了，卻又反應過來，張月娥願意將這些事情親自講給他聽，那是想要跟他親近的表現，他剛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乖女，爹知道你以前受苦了。”
張月娥笑着搖搖頭，“我小時候二嬸到處跟人說我是個掃把星，剛出生就剋死了親爹，滿月的時候克的十里八村遭受水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後來娘帶着我們逃難到淺水村生活，我娘又有一手做豆腐的手藝，日子過得其實很不錯的，可是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我娘突發疾病也走了，我便開始了寄人籬下的生活，那時候二嬸對外說我娘也是我剋死的。不過，很多人都不信的，我那時候也有幾個玩得好的小姐妹，有一次我們相約去山上摘果子，結果沒想到遇到了蛇，還害的其中一個小姐妹被蛇咬了，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的名聲越來越差的。”想到以前的過往，張月娥自嘲地笑了笑。
張月娥的笑容刺痛了張遠征的眼，他攥住張月娥的手，“乖女，這些事情都過去了，有爹在，我看誰還敢說你是掃把星！”
張月娥拍了拍張遠征的手背，“爹聽我說完。”
“在我成親之前，張二叔曾想過將我賣給鎮上的一個老頭子做妾，可是那個老頭剛見到我，他家就出事了。那老頭聽說了我掃把星的名頭，為此還將張二叔揍了一頓。再然後，鎮上鐵匠鋪的鐵匠又讓媒人來提親，奶奶和二叔看那鐵匠王麻子給的聘禮高，便想讓我嫁過去，給王麻子做續弦，要不是有承說服了婆婆，婆婆及時帶着銀子過來提親，恐怕爹爹你就再也見不到女兒了！”說到這，張月娥眼眶都紅了，若說嫁給王老頭做妾那是跳入火坑，那麼嫁給王麻子做續弦，那就是入了虎口了！前者可能還有名活，後者那真是要命的地方！
張遠征放在腿上手握成拳頭，顯然被氣的不輕！
張月娥吸了吸鼻子，繼續說，“我嫁給有承的時候緊張急了，還好，有承和婆婆待我極好，我那時候偷偷問有承，我的名聲那麼差，為何婆婆會答應讓我嫁進來，有承跟我說……”說到這，張月娥紅着眼眶破涕而笑。
“爹爹，絕對想不到有承是怎麼跟婆婆說的。”
張遠征面色古怪，“難不成那臭小子說非你不娶？或者是用什麼手段威脅了親家母？”
張月娥笑着搖搖頭，“婆婆也擔心我的名聲，當時相公是出了名的倒霉鬼，考了許多次鄉試，但是都走不進考場，而我是附近有名的掃把星，我婆婆當時也擔心，有承已經夠倒霉了，我這個掃把星若是嫁進來，那豈不是更糟？可是有承卻跟婆婆解釋，那掃把星的名頭全都是假的！他說我明明是個有福氣的福星！”
“這才對嘛！乖女明明是個小福星，怎麼可能是掃把星呢？一定是張曹氏瞎說的！”張遠征說的斬釘截鐵，但是張月娥卻知道他是故意哄她呢。
“爹先聽我說嘛。”
“好好好，乖女你快說，徐有承那臭小子到底是怎麼勸的親家母？”
“有承說，我剛出生，家裏就收到爹爹戰死沙場的消息，但是實際上，卻沒有找到爹你的屍體，所以，有承說，這根本就是一個好消息，別人得到的消息全都是戰死沙場，而只有爹是失蹤，那就證明爹很有可能還活着，娘也一直跟我說爹沒死，肯定在大慶的某一個地方想我和娘呢，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這下子，張遠征的眼眶也有些紅了，“讓你和你娘受苦了！”
張月娥緩緩的搖搖頭，“有承對婆婆說，我是個福星，所以爹你才只是失蹤，而不是戰死，也正因為我是福星，那場水災死了那麼多人，但只有咱們張家，所有人都全須全尾的逃出來了，雖然家沒了，但是人卻都活着。那時候那麼多難民，我們一路向北，從江州府到青州府，那麼遠的路，竟也一個人都沒落下，全都安全的來到了淺水村，再然後就是那個被蛇咬了的小姐妹，在有承嘴裏，也變成了若不是我及時趕到，那個小姐妹也許不只是被蛇咬那麼簡單，還有我無意之間砍死了一條大蟒蛇，還有那個王老頭家裏出事，也是因為老天爺不想讓我跳火坑，為了阻止王老頭納我進門，才讓他家出事，絕了他納我為妾的心思。聽到有承的解釋，婆婆才相信我不是一個掃把星。”
張遠征臉上的表情怪異，他真沒想到，原來徐有承這麼喜歡他家乖女，為了娶到他家乖女，連這種話都能說出來，不過，他仔細琢磨了一下，雖說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吧，但是仔細想想又覺得十分有道理。
“一開始我也以為這些全都是有承瞎說的，當時我剛嫁進來，心裏惴惴不安，十分怕給婆家帶來厄運，但是卻沒想到，成親之後就出了徇私舞弊案，鄉試成績作廢不說，還要安排重考，有承知道之後高興壞了，後來有承中舉，成為解元公，那王麻子跟山匪勾結，結果被山匪殺死，還有因為我做豆腐賺了銀子，讓張二叔他們眼紅，他們便帶着奶奶上門找茬跟我要豆腐方子，但是每次來找茬，張二叔都會倒霉，不是摔斷胳膊就是摔斷腿，最後一次他找了兩個土匪冒充官差，結果正好碰上姚縣令帶着官差來報喜，最後張二叔也被當成土匪抓起到了府城，最後被放回來的時候，還廢了一隻胳膊。”
張遠征整個人都聽傻眼了，他覺得自己是個見過世面的人，但是在他乖女兒的面前，他才覺得原來自己是那麼的孤陋寡聞。
“乖女，你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
張月娥笑着搖搖頭，她毫不猶豫的掐了張遠征一下。
“嘶，疼了，看來是真的！”
“當初我也不相信這是真的，但是後來，我開始做豆腐才發現，原來我娘做的這個豆腐這麼賺錢，再結合我奶奶說我娘藏了私房錢，便想起來我娘活着的時候跟我說在炕上的那個箱子裏給我藏了嫁妝，那時候我生活順遂，並不需要銀子，所以才沒有打開那箱子裏面的夾層，後來我打開那個夾層，果然找到了一個木盒，那木盒裏面除了放着一根金簪，後來，我又在我娘親親手為我縫製的嫁衣里找到了七百兩銀票，以及一封信。”
“信上說什麼？”張遠征有些激動，他下意識的認為那封信上面寫的東西一定跟他有關！
張月娥從懷裏掏出來一個古樸的盒子，打開之後裏面放着一根十分漂亮的金簪。
“這是那跟金簪。”
張遠征只是匆匆看了金簪一眼，就繼續追問道，“你娘在信上說了什麼？”
張月娥抿了抿嘴，似乎是在掙扎要不要將信上的內容告訴張遠征一般。
張遠征也不催她，就這麼看着她等她說出信上的內容。
過了好一會，張月娥好似才做了決定一般。
“那封信已經讓我燒了，就連有承都不知道那封信的存在。”
張遠征立馬坐直了身體。
“信上說不要讓我相公不要進京趕考，還說，如果我相公執意要進京趕考，會捲入黨派之爭，屆時一定會人頭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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