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開着擺渡艦
帝國很大，浩瀚無垠。
是在多長時間裏，帝國將版圖擴大到了如此程度，實際上連星域歷史課的教師們，也只能憑藉在更高學府中聽到的一些並不准確的傳聞，給自己的學生們一個朦朧且並無任何準確性的答案。
實質上帝國版圖的大小，已經無法用簡單的覆蓋面積來進行闡述，單是位於極北之地的北方三郡，便囊括二十一個大中小不等的星系，且與因為諸多干擾，至今都無法進行有效探索的荒亂星域毗鄰。
或許說毗鄰不太恰當，從星域圖上看，北方三郡的存在更像是帝國捅進荒亂星域的一根主戰星艦的能量鋒矢，銳利而兇狠。
“警報！前方發現星體引力亂流區域！”
“警報！遭遇不明能量干擾，定向系統失衡！”
“警報！左舷維度平衡器負載過重，及時減壓！及時減壓！”
“嘀！嘀！嘀！”
一艘從荒亂星域深處急速駛來，看着巨大但又十分破敗，有如喪家犬模樣的跨星系級客用星艦，在臨近荒亂星域的邊緣之時，艦艙內突兀拉響了無比刺耳，令所有人勃然變色的警報。
剛剛擺脫一股星際海盜追擊，眼看着北方三郡在望，只要找准節點進行一次精準的短距離躍遷便能回到安全而有序的帝國版圖的四名駕駛員，還沒有讓愉快與輕鬆的情緒釋放出來，凄厲的警報聲便讓他們瞬間如惡犬般撲回了操作盤之上。
“手動模式！切回手動操作模式！”
“對左舷進行增量減壓，快！”
“提頭提頭提頭！混蛋！關掉尾力推進！手動提頭！”
用安全鎖將自己鎖死在主駕駛位的駕駛員氣急敗壞的嘶吼，迅速將能源倉中的能量進行最合理的動力調整分配。
但完全沒用！
在漆黑又明亮的宇宙中，巨大的星艦還是不斷震動着，向著與北方三郡接壤的荒亂星域中最後一個星體引力亂流區域不可逆轉的滑去。
最後關頭，只有一條自艦體離開的求援訊息，衝破了星體引力亂流，在根本沒有任何星艦往來的帝國境外，漫無目的的擴散。
——
“帝國版圖大得嚇人，我說得沒有錯吧？”
“當然沒錯。”
“而我是即將在半年後前往帝國高等學府深造的學生，是帝國未來的棟樑，這也沒有錯吧？”
“沒錯是沒錯，但是----”
“但是作為一名光榮的帝國臣民，現在卻連吃一口牛肉，都要看人臉色了！你說，這合適嗎？”
滿臉油污的少年從一艘停滯在地面上的小型星艦下鑽出，身上穿着墨綠色軍裝，肩膀上的同樣沾染了油污的黃色肩章，在太陽的光芒下反而閃得更加耀眼。
這是帝國學生進入高等學府進行深造之前，義務服兵役的特殊肩章。
一大堆廉價的修理工具，緊跟着被他從星艦下的空隙中扯出。
小型星艦旁還聽着一架奇形怪狀的機器，似乎也是某種飛行器，但卻有八根折曲式負重支架，再配上不大的主體艙，以至於這玩意看起來就像是某種返古爬行生物。
在小型星艦和飛行器的中間朝後的空地上，與兩台機器呈等腰三角形的位置，則站着一個穿着白大褂，臉上滿是嫌棄的年輕男子。
看起來就像是某邪惡實驗室最底層的三流打雜人員。
“秦匪，你不要得寸進尺了，教授對這個實驗的重視程度----”
“我知道我知道，重視到我無法想像么，用了整整十七年的時間才在我們北方三郡的邊上找到這麼一個隱秘又合適的星球來進行飼養，要是出了岔子誰都擔待不起！你這話說的，我都能倒着背了！”
秦匪將自己的短髮往後一擼，很無所謂的截斷男子的話頭，視線卻始終停留在不遠處那十幾頭撒歡的公牛身上，冒着想吃的光芒。
實際上他當然知道這些牛的重要性，想想同樣作為帝國臣民，那些科研界的大牛們對於帝國有多重要，就能知道這些牛對於那位大名鼎鼎的大牛有多麼重要，畢竟都有個牛字。
要不然，作為北方三郡至關重要的瀚海軍事要塞，也不至於讓他每周都要來這個帝國版圖之外，已經處於荒亂星域的星球上進行實驗室對外交通器的固定檢修，更不至於就在躍遷點的那邊，準備着一個精銳戰鬥小組進行二十四小時警戒待命。
看着秦匪理所當然伸出的手，男子悻悻哼了聲，將一塊經過特殊改制，能享用帝國通訊網直接進行信號輸送的訊息屏遞了過去。
帝國的雲網早就已經無比成熟，理論上可以覆蓋帝國版圖的任何一個角落，然而北方三郡的存在卻彷彿是一個異類，偏偏獨立在雲網之外並未接入。
所以自從半年前來這個星球進行第一次檢修，秦匪發現和他對接的這位身上竟然有這樣一個強大的接入端之後，就軟磨硬泡的拿到了每次檢修完畢之後不長時間的借用機會。
這對秦匪來說很重要，畢竟再過半年就要離開北方三郡去帝國腹地讀書，他需要了解很多東西。
作為帝國的北方邊疆，北方三郡一貫民風剽悍。
從北方三郡一路考試衝殺出去，卻因為很多事情格格不入而被嘲笑，結果弄出人命鋃鐺入獄的學長前輩們的前車之鑒實在不少。
儘管秦匪從來覺得自己很拎得清，但有些不必要的麻煩，能省則省。
不過今天註定是不平靜的一天。
就在他剛剛打開訊息屏，看到雲網推送來的某知名影星被自己經紀人綠成草原，還夥同女方轉移了其所財產的新聞，準備點開看看的時候，刺耳的‘嘀’聲自他的奇怪飛行器中陡然出現。
來自帝國公共信息頻道的一行緊急求救訊息，被飛行器直接投射至眼前。
實驗室男子聽到了飛行器的報警聲，卻看不到內容，他有些茫然的看向秦匪。
秦匪也愣了。
這裏已經處於帝國版圖之外，竟然還有星艦在這裏航行？
心中想着，出於一個帝國子民的榮譽，以及一名帝國軍人的責任感，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了駕駛艙，向求助信號源發起了通訊問詢。
“這裏是帝國邊境衛戍隊星艦，收到你艦求援訊息，立刻報告你艦方位坐標以及所遇險情！”
“重複，立刻報告你艦坐標及所遇險情！”
聚束信號波自飛行器頂端一閃而逝，令飛行器看着奇形怪狀的八根折曲式負重支架也在同一時間收縮進主體艙內。
整個過程快的眼花繚亂。
最少在那位貌似某邪惡實驗室三流打雜人員還未反應過來之時，這艘隸屬於北方三郡瀚海軍事要塞的擺渡修理艦，已經筆直地衝破了這顆秘密小行星的第一道引力干擾圈。
“擺渡艦還能這樣開么？”
男子吃驚的表情掛在臉上，當低頭看到那十幾頭在草原上慢悠悠吃草的牛後，彷彿突然間想起了什麼，急匆匆轉身朝另一個有着幾座建築物的方向快步走去。
帝國版圖之外的星空清冷孤寂。
秦匪則操縱着擺渡艦，以最快的速度突破了行星引力牽引。
然而他向求助信號源發去的通訊問詢，卻如泥牛入海，一直沒有得到回復。
這樣的狀況很不正常，至少對一個在危機情況下於帝國公共信息頻道中發出緊急求援信息的星艦來說很不正常。
帝國的星際通訊法十分嚴苛，秦匪相信，只要是一個智商正常的帝國子民，絕對不敢在星際航行中胡亂啟用緊急求援訊號。
那麼排除此點后，就只剩下一種可能。
遭遇的危機，已經讓遇險星艦無法針對通訊問詢做出有效回應。
這事情就很大了！
在心中默數了五個數，秦匪果斷啟動了瀚海軍事要塞邊境救援的緊急預案。
位於星艦操作盤頂端的一顆黃色按鈕被他按下，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一條來自瀚海軍事要塞緊急數據處理中心的視頻便接入駕駛艙內。
“擺渡艦HHB9438，列兵秦匪，身份信息核對正確。我方已收到協調信息，報告事由及協助要求。”
視頻那邊是一個穿着軍裝的女子，實質上整個帝國類似的軍事部門，基本都是女兵負責第一線的協調工作。
“我艦正在外出執勤中，收到帝國星艦的緊急求援信號，現與對方無法建立起通訊連接，猜測對方已喪失通訊能力。”
“按照星艦自體常規通訊能力來判斷，失聯星艦應在我艦半徑1.4光年之內。”
“請迅速將十分鐘內要塞天眼對我半徑1.4光年的監控信息流交由要塞主腦進行分析，異動因子定為0.003，然後將異動坐標上傳至我艦。”
秦匪字句清晰，又無比迅疾的講述了事由以及自己的要求。
視頻另一邊，女兵卻愣了。
她情不自禁的又核實了一遍自己所看到的對方信息，確定提出此要求的的確只是一艘擺渡艦，眉頭便微微皺起。
不過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