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本座其實挺大方的
蘇南星眼睫輕抬，如水的眸子似有波瀾泛起。
他睜眼望着斜靠在樹下的沈沐宸。
在斜陽的籠罩下，少年眉眼如畫，好似卷中走出的美人兒。
只是此刻，他的臉上有些發白，如往常一樣冷淡的神色間，卻夾雜着一些若有若無的迷茫。
不是失落，不是淡然，也不是故作的冷峻，而是一種，帶着淡淡憂傷和害怕的，不知所措。
或許對沈沐宸來說，這樣的感覺並不是第一次，但卻是最真實的一次，真實到，即使他拚命地去掩藏，拚命地去淡忘，還是在不覺間，漏出了破綻。
而蘇南星則是第一次在沈沐宸身上讀到這樣的一種情緒，他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畢竟那人的臉上還是一如平常的無波無瀾，即使有一點點的端倪，也是如曇花一現，便倏地散去了。
但他還是不由地有些擔心。
蘇南星溫聲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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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沐宸將藏在袖子裏的手指又握的更緊了些，雙目闔實，復又睜開，便又是換了另一種神色。
他撇撇嘴，微微仰起頭，撇去心中的塵埃，用慣有的嫌棄俯視着對面的蘇南星，嗤道：“嫌你啰嗦。”
“…………”
沈沐宸站直了身子，順勢將還有些**的右手背到身後，“走啊。”
“…………”
蘇南星看着面前逕自走開的沈沐宸，看着那比自己還要高出半個頭來的少年身影，搖了搖頭，卻是突然笑了。
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沈沐宸啊。
脾氣臭，又高高在上，玩世不恭，看什麼都是一臉嫌棄，漠不關心的樣子，這天地下彷彿就沒有什麼能入的了他的眼。
如此的，可惡，又可愛。
蘇南星輕輕拉了拉衣領，讓溫暖離自己更近一點兒。
“剛才果然是看錯了吧。”少年喃喃自語了一句，便快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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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星反手合上屋門，站在御虛樓二層的圍欄邊向下望去，似是在搜尋着什麼。
“已經走啦。”
沈沐宸懶散的聲音自一旁悠悠地傳來。
蘇南星有些好奇，沈沐宸似乎是對那個男人很在意的樣子。在他們相處的這些日子裏以來，能讓沈沐宸主動提起的人，實在是不多，又或者可以說是，根本就沒有。
蘇南星歪過頭，往沈沐宸身邊湊了湊。他道：“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沈沐宸只答了三個字，“點星宮。”
“點星宮？！”
那不正是他們去青湖城陳府時冒用的身份嗎！
沒想到竟然遇見了原主，那豈不是剛才自己亂編的時候人家就已經知道自己干過什麼了？
這麻煩可就大了，若是他回去傳了什麼消息，怕是整個玄靈山都會被牽扯進來。
蘇南星皺起了眉頭，擠的一雙眸子更加的有神，彷彿是含了水一般，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對楚楚可憐的愛惜。
“那他知不知道我們假冒點星宮弟子的事？”
“知道。”
“！！！”
蘇南星眯起的眼睛復又睜大，“他們都知道了！？”，“那……”
那他們會不會已經去找了師尊？畢竟巨靈城設宴，幾乎是所有的名門大派都會受邀前往，點星宮自然也在其中。
那他們會不會懷疑什麼？點星宮和玄靈山之間的關係，蘇南星實在是分析不出。依表面上來看，兩派到還算是略微親近，但聯繫上門中姦細一事，蘇南星又不得不先往最壞的地方打算。
他雖然平日裏都是迷迷糊糊，秉着能過就好的標準，但遇到大事還是會變得認真起來。
畢竟，這關係到自身的名譽，將來。
也關係到沈沐宸。
他擔心的事情有很多，但話到嘴邊，想要最先說出口的，竟是句，“他會不會知道了你的身份？”
要怎麼辦？會有危險嗎？
即使他什麼也不說，蘇南星也能猜的出來————沈沐宸在遇到自己之前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這件事情，似是影響到了他的靈力和魔氣，以至於，讓他不得不去使用異靈禁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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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什麼？”
“是他，不是他們。”
“…”
“放心好了，他不是來探查消息的，也沒在意你。”
沈沐宸轉過身來，向後靠了靠，似乎是不太想和蘇南星站得這麼近。
他低頭看着樓下過往的人魔，不知是在望鶩淵閣前排起不斷的長隊，還是在瞧後門之外或悲或喜的嘴臉。
沈沐宸那漆黑的瞳仁中漏出一點意興闌珊的懶。
他緩緩眨了一下眼，微卷的睫毛落下又抬起，“他去了魔界。”
似乎是有些惋惜與嘲諷，他又加了一句：“就為了一個女人。呵。”
這些人世間的情情愛愛，沈沐宸總是不懂的，他也不相信。或許是幼年回憶的折磨，又或許是自己一個人在錦衣玉食長大，卻唯獨少了親人。他從小便覺得，真情實意，兩情相悅這種東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他造這些御虛樓的原因，也只是因為覺得有趣，再就是，因為一個連他自己都已經忘了的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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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竟是位痴情人吶……。”
蘇南星嘆了口氣，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那你收了他什麼代價？”是靈力，是器官，還是神志？
蘇南星不禁為那位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仁兄捏一把汗。
“記憶。”沈沐宸的聲音冷冷的。
“你不是讓他忘了自己喜歡的人吧？”那可太慘了。
“你覺得本座是那種不近人情的人嗎？”
“是啊。”這話蘇南星當然不敢說出來，他只能暗暗的心道，“明明就是。”
“………………”
“只是消除了他關於我們兩個和青湖城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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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星蹦蹦躂躂的跑到了樓下，危機解除后，他的心情總是會輕鬆很多。而對於沈沐宸難得的大方，他也有點驚喜。
夕陽已經變得有些暗淡了，天邊只掛了一片的深紅，中心則像是一顆滾燙的鐵球。
少年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轉身回頭，卻見沈沐宸並沒有跟過來的意思。
他便只得又顛顛兒地跑了回去，湊到沈沐宸跟前，道：“我們怎麼去？御劍？”
“這裏是御虛樓，你說怎麼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