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青天,不必說
然而事實證明,我這個病秧子,就只能被抬進去。
“咕嚕嚕……”我的肚子叫了。
我聽到一聲輕笑,有什麼輕輕拂過我的臉頰,有熟悉的熏香襲來。
“餓了也不醒?”
我勾了下唇,微微側了下身子,卻沒有睜眼。
“我在哪兒?”
“京城。”
京……
我猛地睜大了眼睛,對上雲霽寒寵溺的眼,我眨巴了兩下,突然鼻子一酸。
“就因為我,前功盡棄?”
我真不該暈!不然雲霽寒就不會退兵,放過了周琦玉,再想南下,可就難了。
“都是我太沒用了,我就不該來!當年在寧遠城也是一樣,都是我的錯!”
我用被子遮住臉面,我哪還有臉見太后啊!還有柳誼,他肯定會敲着拐杖罵我的!
“翊兒……”
被子被雲霽寒揭開,他一手拄着頭,另一隻手把我亂糟糟的頭髮一下下捋順了,他說:“你沒錯。”
“別安慰我了。對了,你的傷好了嗎?”
我抽了抽鼻子,抓住雲霽寒的胳膊,完好無損的,應該是小九已經為他治好傷了。
雲霽寒抓起我的手,仔細地撫摸着我的每一根手指,還把它們放到嘴邊輕輕吹了吹。
“再也不許你撫琴。”
我的手指小九早就替我治好了,雲霽寒眼裏卻仍舊溢滿了心疼。
“和那些出生入死的戰士相比,我不過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想把手抽回來,雲霽寒卻握得更緊了。
“這話是誰教你的?”雲霽寒冷峻地看向我,“翊兒,你在我面前,不必偽裝成那副賢良淑德的模樣。”
雲霽寒撫了撫我的頭,又輕輕捏了捏我的小鼻子,說:“你不僅僅是皇后。”
我努努嘴,抱怨了句:“也不知是誰說要我好好學着怎麼做一個皇后的。”
“呵……”雲霽寒坐起身子,從後面把我撈起來,“在我面前,你永遠是朕的翊兒。”
“等等!這不是勤政殿哪!也不是關雎宮!”
我抬頭看向雲霽寒,問他:“你又大興土木了?”
雲霽寒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把我的身子扶正了,說:“朝陽宮。”
“朝陽宮?”
我歪着腦袋在腦海里搜索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朝陽宮,是昭國皇帝的寢宮。
“啊,哈?”
如果不是雲霽寒扶着我的身子,我真的要從被子上滑到地上了。
我咽了下口水,做了個深呼吸,見雲霽寒一臉的愜意,我問道:“我們沒回承國?”
雲霽寒點頭。
“這是,昭國的京城,琔都?”
雲霽寒點頭。
我看了看周圍,好半晌我依舊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我……暈了多久?”
雲霽寒把我攬到他懷裏,說:“朕懶得和周琦玉玩貓捉耗子的遊戲。”
我抬頭看向雲霽寒,他眼裏的那潭水深邃而廣闊,我竟情不自禁地跌了進去。
“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掐了下自己的臉蛋,疼!
“我……我需要適應。”我靠在雲霽寒肩頭,依舊不敢相信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確實需要適應,昭國礦藏豐富,翊兒想要什麼首飾?”
“啊?”我沒反應過來。
雲霽寒笑着,他一下下撫着我的背,說:“不怕!萬事有三哥呢!”
“主子!”
長生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林智周。
林智周看到我醒了,興奮地奔了過來:“小雞崽子!你可算是醒了!”
我指了指林智周的狐狸面具,說:“你的臉……”
林智周不笑了,說:“你怎麼知道的?”
林智周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這張俊顏了。
看林智周笑容突然僵了,我心想該不會小九沒給林智周治好吧?
林智周把面具摘了下來,徒然咧開嘴笑了:“嘿嘿,騙你的!”
還是那張讓女人看着都嫉妒的好看又囂張的模樣。
林智周指了指自己的額頭,說:“傷到這兒了!不過……”
林智周原地轉了個圈兒,說:“依舊往日模樣!”
“怎麼?這麼擔心哥哥啊!”
林智周說著就要張開胳膊,不過雲霽寒先他一步擋在我面前,還把我扶着躺下了。
“我沒事兒,不是瓷做的。”
我衝著雲霽寒笑笑。
“萬不可再大意了!”
雲霽寒都沒說什麼,林智周先開了口。
“你此次真氣大動,肚子的小傢伙也受了牽連,小雞崽子,哥哥不和你開玩笑啊!接下來的幾個月,你就粘在床板上好了!”
我面露苦相:“這麼慘?”
雲霽寒抱着胳膊在床邊,說:“這樣也好,免得到處亂跑。”
我鼓起了腮幫子,衝著長生道:“我餓了,吃總可以吧?”
“好嘞!小主子!”
長生跑出去了,我這才發現他的腿有點瘸,可能是那日為了護我被敵軍傷到了。
林智周回頭衝著雲霽寒使了個眼色,雲霽寒俯身撫了撫我的側臉,在我耳畔說:“聽話,不用等三哥。”
我撅着嘴,點了點頭,心裏還在為未來幾個月我該怎麼打發時間而發愁。
“小雞崽子,你不會太寂寞的,那個傻乎乎的八公主得了消息,肯定會來咋咋呼呼、哭哭啼啼,這幾日被她鬧得哥哥我腦袋都有兩個大!”
林智周像我抱怨完八公主,還是把雲霽寒拉走了。
我坐起身,看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朝陽宮,又想起百年前,我在這裏被英王提前埋伏好的人擒住,直到被踩在英王腳下,我才認清了一個人的真面目。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吧,無論重生多少次,我變換了多少身份,我都忘不了那抽筋拔骨的痛,它們時刻提醒着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至親之人。
然而如今……
我抱着被子,嗅着某人留下來的熟悉暖香,驅散我心底這份徹骨的寒意的,正是這個我曾經一度想要逃離開的人。
所謂世事無常,當我又回到這座宮殿,我卻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取回了曾經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能清晰地記得,我的血噴在地上那塊磚上,那種恐懼,似乎像一隻無形的大手,它正朝我攀爬着,下一刻便要扼住我的咽喉。
“小主子!”
長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