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大嫂在顧忌什麼
楊氏和‘花’芷隱晦地對視了一眼,然後楊夫人道,“老夫人,同時準備兩份嫁妝費時耗力,如今,兒媳一直都還沒‘抽’出空來最後清點,要是現在就將九丫頭那份拿出來,兒媳怕……”
“大嫂,有什麼可擔心的,老夫人不是說了么,九丫頭那份是早就備下了的,你‘操’心多一些的只有二姑娘的而已。”三夫人端着骨瓷茶杯,翹起小指,茶蓋拂了下面上的茶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楊夫人道。
‘花’家三房歷來和大房不對盤,如今兩房妯娌為爭奪中貴大權背地裏更是斗的厲害,凡事都對着來,就沒達成過共識的時候,而這種爭鬥,只要不危急家族利益,老夫人從來都是樂見其成,畢竟一個家族要想長久昌盛,家族決策者就必須要有非一般的才能。
楊夫人嘴角弧度不變,面上的優雅加上‘精’致的妝容,她轉了下腕間鐲子,一派高貴,“三弟妹這叫什麼話,九丫頭叫我一聲母親,我自然便要盡心儘力做到做母親的責任,嫁妝還沒清點就拿出去,要是臨到出嫁有個什麼差池,這過錯誰也承擔不起。”
“能有什麼差池,早十年,九丫頭的娘就備得清清楚楚,一隻木盒而已,大嫂如今只是添點彩頭,九丫頭的嫁妝就很豐厚了,大嫂在顧忌什麼?”三夫人眉眼一挑,一番話說的斯文客氣,條理不‘亂’。
兩人還在你一言我一語的爭鋒着,‘花’九隻低眉順眼地‘揉’着老夫人的‘腿’骨,如今這局面,也是在她意料之中,她料定楊氏還沒找到‘花’香配方,便不會輕易同意將嫁妝盒子給她,而三夫人肯定會和她對着干,最後能最終拍板的人還是‘花’老夫人。
剛才‘花’老夫人已經鬆口,不枉她苦‘肉’計一場,她便不怕楊氏在扣着嫁妝盒子不放。
“好了,別吵了,”‘花’老夫人終於開口,耷拉的眼皮不着痕迹地瞟了‘花’九一眼,見她舉止乖巧懂事,不免暗自點頭,“老大媳‘婦’,九丫頭娘留下的嫁妝就提前給九丫頭,要出了紕漏,我給擔著,好了今天就到這吧,我乏了,大媳‘婦’留下陪我休憩,你們幾人散了吧。”
‘花’九手一頓,在‘花’芷冰冷的眼神中起身,朝老夫人道,“那祖母好生休息,孫‘女’就不打擾了。”
“哎呀,這時間也到我描仕‘女’圖的時候了,來,九丫頭,和我一起出去吧。”三夫人招招人,一把挽着‘花’九,笑嘻嘻地拉着她就走。
“二妹,我先走了。”‘花’九隻來得及回頭匆匆朝‘花’芷別了一聲,話才落,就已經被三夫人拉着跑的不見人影。
“祖母,母親,我先下去了,嫁衣都還沒綉好呢。”‘花’芷收回看在‘花’九身上的眼神,‘花’家‘女’兒特有的杏仁眼眸彎了一下,梨渦一點,就笑得甜美。
老夫人和楊氏皆點頭應道,看着‘花’芷邁出‘門’檻走地不見,老夫人臉瞬間‘陰’沉,她啪得將佛珠摔在案几上道,“老大媳‘婦’,你乾的好事,將嫡長‘女’‘逼’得撞柱子,這要傳出去,‘花’家百年皇商之名就要被毀於一旦,你簡直糊塗啊!”
“老夫人,我這不是沒辦法了,”楊氏立馬跪在地上,神情悲切起來,“那平洲張家兒子,就是一傻子,我一想到三個月後芷兒就要嫁給傻子為妻,那她這一輩子就毀了,我心疼啊……”
“可你也不能生‘逼’死迫九丫頭,我教導過你多少次,做事不能落人口實,你倒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事,你別管了,我和業封會處理。”眼見老夫人氣息微喘,一直低眉順眼站她身後穿煙青短襦,配同‘色’吉祥雲紋百褶裙裾的大丫頭夏初趕緊幾步,奉上清茶。
老夫人朝楊氏揮揮手,打斷她的‘欲’言又止,示意她退下后,才從夏初手裏接過越州描青‘花’瓷的茶杯,抿了一口,用隨身帕子揩揩微濕的嘴角,嘆了口氣。
大丫頭夏初看了眼走遠的楊氏背影,在老夫人背心順了順氣,寬慰得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依婢子看哪,老夫人是洪福齊天,自享清福便是。”
“就你嘴甜,”老夫人笑罵一句,剛才還鬱結的心緒被夏初的話舒緩了不少,“哎,我這把老骨頭,再動不了幾年了,往後啊,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了。”
“看老夫人說的,婢子覺得大夫人是個好的,她定能從老夫人身上學到一二,往後府里照樣長久昌盛。”夏初說這話時,那張秀妍的臉在老夫人看不見的地方明媚了一霎,然後又很快化作再平常不過的打趣笑意。
“她?”老杜人從鼻孔里嗤了一聲,然後退下腕間佛珠半闔眼皮捻着,“有野心是好事,但是沒自知自明便是愚蠢,我還沒老糊塗,孰輕孰重我還分得清。”
‘陰’影里,夏初站在半明半暗之間,聽聞這番話,她神‘色’莫名,只隨手拿起涼扇,不遠不近得替閉目養神的‘花’老夫人散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