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497 粉和綠的火刑

皇宮的地面基本都是堅硬的石頭或磚頭，想要挖坑只有花園平台的那一小塊地方——這顯然是行不通的。在衛兵和僕人向費奇報告這一點后，他們選擇了折中的方案。

不在地上挖坑，而是用磚頭圍成圈，形成幾個封閉的高坑。由於往年的死刑都是對公眾公開，今年即使受到深冬寒冷天氣的影響，不組織大規模圍觀，費奇還是將那些死刑犯人帶到皇宮城牆面向塔巫港城的那個方向。磚頭圍成的圈就在這裏。

“我要求斬首！我要求絞刑！”有犯人大聲喊叫着，畢竟活活燒死是一件令人恐懼的事情。他們想求個痛快，但是費奇不會給他們這個選項，只會讓士兵堵上他們的嘴。

這些人被推到圈裏去，裏面沒有乾草、木柴或其他引火物，只有冷冰冰的地面。死刑犯看了看周圍，認為自己還只是“試試場地”，不會立刻就死。而費奇掏出老魔杖隔空在他們每個人身上一點，幾個死刑犯立刻全都無法動彈。

“復仇之火。”費奇掄起胳膊，讓魔杖在頭頂上轉了一大圈，然後向前一指，一股粉紅色的火焰便沖向那幾個死刑犯，瞬間便將他們點燃了。不同於普通的火焰，這種粉紅色的火焰並沒有將這些人立刻燒死，甚至沒有燒穿、燒焦他們的皮膚，而是將他們籠罩起來，並給予極大的折磨。費奇將鑽心咒融合於這團火焰之中，帶給這些人最大的折磨和痛苦。

即便被堵上了嘴巴並被施展了定身的咒語，可怕的鑽心咒依舊讓他們全身扭曲，併發出可怕的嚎叫。幾個人在地上打滾，可火焰只會越來越旺，痛苦隨之繼續增加，那種凄慘與恐怖混合在一起的場面令在場的人不寒而慄。

只有費奇真正冷眼旁觀，同時對幾個犯人指指點點：“這個人失足落水獲救，不僅不幹凈，還歹心大起，殺了救他的老人一家，包括姦殺了老人的孫女；這個人偷走了真理雷霆女神善堂的錢，擊暈了追上來的年輕牧師，將他綁起來扔到泥沼中活活憋死；這個人……”

費奇對着群臣一個個介紹他們的罪行，最後將話題轉到自己的新咒語上來。“威懾罪惡的最根本辦法就是將對等報復觀察到底，但是在實際操作中這往往很難。作為皇帝，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一刀將頭砍掉能夠起到足夠的威懾作用嗎？將人絞死吊在空中風乾，也只能多幾個觀眾以及增加疾病傳播的風險。為此，我創造了一個新咒語：紅蓮火。”

轟的一聲，死刑犯身上的火焰猛然增強，巨大的火苗衝天而起，足有十多米高，粉色中開始出現大量令人不安的綠色，最終變成可怕的墨綠色火柱。慘叫聲還能從火焰中傳來，而裏面扭曲的人形卻越來越看不清楚。一股悲哀和悔恨的情緒從火焰中傳來，每個圍觀的人都接收到了。“瞧，只有這樣他們才會真的後悔，在死亡之前做出懺悔。我一向認為必須承認錯誤，必須為錯誤付出代價，這才是抹平受害者心靈傷痕的必要嘗試。喔，現在可以塵歸塵、土歸土了。”

火焰還在繼續燃燒，過了十多分鐘才熄滅，除了一堆灰色的塵土，裏面沒有剩下任何東西。風一起，那些灰色的塵土就飄飄揚揚，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陛下……這火刑是很壯觀，但在歷史上，尤其是雷維中央帝國的歷史上，火刑曾經是用來燒死真理雷霆女神牧師的邪惡刑罰……”

費奇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你的擔憂，火刑在永黎大陸的歷史上並沒有好名聲，或者和愚昧聯繫起來，或者和狂妄聯繫起來，這一點我很清楚。所以，除了這一此外，只有罪大惡極的人才會用這種刑罰處置，而且要有受害者家屬觀看。我發明這個咒語是為了威懾，並非要在永黎大陸推廣。”

許多人都舒了一口氣，他們非常害怕皇帝在強大之後轉向強權和暴虐。不過雷霆白從費奇的話中聽出另一層意思：“陛下，你從來不做無用功，如果不在永黎大陸推廣，那是要在什麼地方用呢？”

“聰明的雷霆白，永遠是你最敏銳。”費奇表情依舊冷淡，彷彿沒有絲毫的同情心或憐憫。“我要在第二世界使用它，讓那些發動血色流星，將死亡、殺戮、混亂加在我們身上——我們這些永黎大陸的無辜居民——的傢伙，讓他們嘗嘗滋味！”

費奇一握拳頭，強大的魔法能量在他面前以漩渦形式爆發出巨大的吸力，狂風卷着塵土、地面的泥土和花草也被帶入空中，那些火刑的磚牆魚貫而入，落入無光的黑色空間漩渦中，再也沒有出來。待這個漩渦將火刑的痕迹完全吸乾淨后，費奇才鬆開拳頭，然後看着雷霆白，問道：“看懂我的魔法了嗎？”

“空間崩塌了。其他的我沒有看懂。”雷霆白臉色慘白，緩緩搖了搖頭。

“我愛這個世界，我愛真理雷霆女神，我有的是強大的咒語來殺死敵人，但是沒有任何一個魔法能夠緩解我對第二世界以及造物故主的恨。”費奇看着雷霆白，緩緩說道：“現在終於有了。”

費奇一甩袖子，從眾臣中徑直穿過，離開城牆平台向城堡內走去。“還有一個安排，不晚於明年的這個時候，出征第二世界！”

這個命令不容反駁和異議，必須得到執行，這就是皇帝的威勢。以前至少還有財政大臣古德用國庫開支的問題來阻攔一下，現在老先生也越發“逆來順受”，這就是費奇不斷勝利、帝國越來越成功帶來的威勢。

如果再向前追憶，大公時期，亞里亞手握大權，但只是表面風光。國內貴族會反對他發起的戰爭，以至於密謀將他推翻。但是到了費奇這裏，由於他一直保持勝利，而且每次勝利都是以極小代價取得的，所以只有那些習慣了為反對而反對的人才會提出意見。

“他會一直勝利下去嗎？”一位大臣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但大家基本都聽得到。

“當然，我們不知道皇帝陛下怎麼才會失敗。”另一個人回應道。

“這是好事啊！這說明帝國將會越來越強！”

“對帝國是好事，但危機也就潛伏在其中。我們不知道皇帝如何才會失敗，於是我們就無法為他避免失敗。統治者總會存在弱點，因此需要大臣的輔佐。而現在……”一個大臣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道：“皇帝陛下越強，就顯得我們越沒用。雷霆白大人，你要多思考這個問題啊！”

“思考什麼問題？”雷霆白回過頭來。她沒想到這段對話會牽扯到自己。

“你是我們當中唯一的魔法師，也是皇帝陛下最優秀的學生，掌握着我們難以理解的知識。如果你能知道皇帝陛下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可能會遭遇失敗、挫折，那將是整個帝國最重要的事情，我們就可以為他避免那種情況發生。”

“小心，克里斯，你的腳尖已經踏入了危險的領域。”情報大臣麥瑟斯從陰影中走出來，如同獵鷹一樣盯着對雷霆白提出建議的那個大臣。“研究統治者的弱點和缺失，向來是叛亂的先兆。”

“別在這裏威脅我，麥瑟斯，你只要盯緊我，就會知道我是忠心耿耿的！”克里斯一甩手，從麥瑟斯面前走過去，氣呼呼地離開了皇宮。

麥瑟斯來到雷霆白面前，看着這個比自己女兒還小但是已經處於高位的魔法研究事務總管。“根據法典，魔法研究會所有的項目都要陛下或者魔法學校認可。你只要不跨過這條線，你就沒有做錯的地方，請一定謹記。”

“你說話別總是用嚇唬人的語氣，我知道我要做什麼以及該怎麼做。”雷霆白哼了一聲，說道：“以目前來看，我根本不明白皇帝陛下魔法的實力邊界在什麼地方，所以任何凡人能想到的辦法都對他無效。浪費時間去研究陛下的弱點，有那時間我拿陛下的錢去造有趣的魔像多好啊！”

雖然雷霆白說話的時候很輕鬆，但她在看到已經徹底沒有痕迹的火刑圈的時候，悲哀和痛惜的神情還是掩藏不住。真理雷霆女神的牧師曾經歷過一段黑暗的時光，雷維中央帝國想要在人間統一神權和政權，對那些反對此時的普通人以及神術使用者進行鎮壓，用的就是火刑。這是女神直接下達命令覆滅雷維中央帝國的重要原因。

這段記憶就在女神的腦海中，現在也就在雷霆白的頭腦里，往日的痛苦在今天重新被觸動，時間一點都沒能撫平傷口。她看着火刑圈，心中疑惑重重。

她不相信費奇不知道這段歷史。現在的帝國叫做雷維魔法帝國，費奇雖然不會起名字，但從不無的放矢，他一定研究過雷維中央帝國，包括那個國家的設置、歷史、血脈傳承等等。對神職人員使用火刑柱，是那個帝國抹不去的污點，費奇沒必要做出類比啊！

魔法千變萬化，尤其是外在的表現形式，完全是可以調整的，為什麼一定要是火刑的形式？那個咒語的本質是折磨，用慘無人道，甚至可以說地獄魔鬼般的折磨來滿足復仇的渴望，火焰只是用來毀屍滅跡的吧？

酸不行嗎？雖然難看了點。雷霆不行嗎？費奇可以召喚神聖氣息的閃電，這是真理雷霆女神留給他的一點“特權”，讓費奇能夠如同她的牧師一樣借用神術力量。如果用閃電，那豈不顯得更加正義？火焰，只是四大元素中最平凡的一種，是每一個凡人日常都在使用的，擁有一種熟悉感，更能夠產生情緒共鳴的效果，僅此而已。

再加上中途火焰變色，從粉紅到墨綠，這兩種顏色在魔法中也極少出現。粉色和綠色的火在這件事中代表着什麼？是一種法術上的需要還是……她感覺這件事情不太對勁，但是記憶中對於火刑柱的情緒阻止了她走向費奇剛剛施法的地方。

‘有能看出什麼呢？一切的痕迹都被火燒光了。’雷霆白微微搖頭，漫步離開現場。‘真正需要注意的是這個魔法用在什麼樣的人身上。經過核實的死刑犯，究竟是水淹還是火燒，並不是魔法大臣應該過問的事情。’

她離開后，一條誰也看不到的幻蛇同時離開了火刑現場。它藏在風中，穿過人群、牆壁和地板，以最短的距離回到了費奇身邊，盤旋在那枚科克塔爾之眼戒指上。費奇將幻蛇收回去，然後緩緩舒了一口氣。

火刑的形式是非常必要的，只有這個才能讓擁有女神記憶的雷霆白本能和情緒上感到厭惡，不會想去仔細研究。

粉色的火焰是鑽心咒，綠色的火焰是飛路粉，整個火刑的過程是極致的折磨，讓裏面的人只想求死而不得，讓他們的靈魂獲得真正的死亡體驗，然後便用飛路粉將他們傳送走，只留下不斷回蕩的嘶喊以及在火焰中焚化的假象。那幾個死刑犯現在應該在歐麗安娜那裏——如果飛路粉的傳送沒錯的話。

這一次火刑傳送是一次試驗，需要整體看起來像是費奇隨手施展的咒語，因此存在破綻，雷霆白有機會看出問題——即便用風吹去所有灰燼也不保險。

在今後的日子裏，這個法術將會以魔法陣的形式存在，複雜而完善的符文會彌補上破綻。而且這個法術將只會在第二世界使用，遠離雷霆白的活動範圍。只要這個最了解魔法體系的人不去懷疑，那麼費奇便有信心完成欺騙。

因此這一次的演示非常重要。雷霆白沒有發現破綻，那麼這個法術便在她腦海中形成了穩定的第一印象，而第一印象在認知過程中又是那麼重要，很容易就會誤導之後所有新接收的信息。

“讓麥瑟斯將這次火刑的詳細信息公佈出去，雖然主要的篇幅都會放在罪犯的罪行上，火刑的描寫只有一小段，但只要稍加引導，人們的關注點還是會在火刑上。好奇心會自己發揮作用的。”

“對第二世界的決戰就要開始了，但在那之前還要先贏了戰爭以及造物故主才行。可惜造物故主沒法真正殺死，但真理雷霆女神已經給我做出了榜樣，即便是創世神也不是不能戰勝的。”

他一邊在心裏盤算着這些魔鬼般的計劃，一邊抓緊時間恢復左臂的魔法矩陣。現在到了關鍵時期，一步都不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