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又見故人
可在他心裏,她依舊是美好純真的女子,“她連堂都沒拜完就回了王府,自然是玉潔冰清的!”
武安侯只覺老臉掛不住!“終歸是有婚約,還拜了天地,沒拜完又如何?大伙兒不都去吃酒了嘛!你若再娶她,旁人又會怎麼說?”
旁人的舌頭,季慕惟管不住,也不想管!“那是我的事,管他們怎麼說,愛來不來!”
他的兒子,一向有分寸,怎麼遇見個女人就跟沒魂兒了似的!“慕惟!你可是侯府世子,怎可任性妄為!丟了侯府的臉面吶!”
武安侯的勸說毫無用處,季慕惟鐵了心要娶梁彥曉,這是他的夢想,有生之年必須實現,越快越好!
經過這一劫,彥曉終於切實感受到,季慕惟對她的用心,縱家人反對,說她是拜過堂的女人,說她是謀反者的妹妹,季慕惟都不在乎,堅持要娶梁彥曉。
太王妃亦被他打動,誠王府落魄之時,仍舊願娶她女兒的,定是真心實意,私下裏亦勸女兒答應婚事,嫁入武安侯府,便不必再被囚禁在此。
而梁彥曉,哪還有嫁人的勇氣?
她的情況,她很清楚,不想再嫁,連累那人被笑話,只是季慕惟太執着,說不服他爹,直接去找隆熙帝,請來賜婚聖旨,拿着聖旨去堵他爹的嘴,而後又去誠王府找彥曉。
彥曉得知他的打算,不願成婚,漠然請他離開。
被趕出屋的季慕惟不肯走,立在她院中,等她回心轉意,自中午艷陽高照,立到下午驟雨傾盆,丫鬟都看不下去,幫忙去勸郡主。
屋內的彥曉透過窗子看到季慕惟被渾身淋透,仍倔強不肯離開的模樣,心頭一軟,再逞強不得,撐了傘急急地跑出去喚他進屋。
他卻不肯進來,“除非你答應嫁給我,否則我寧願一直淋着!”
何必,去強求呢?彥曉最清楚自己的處境,不想連累他,遭人唾棄,被人笑話,
“你怎麼那麼傻?我已經跟人拜過……”
“我都知道,什麼都明白!”季慕惟考慮得很清楚,並不是一時衝動,
“哪怕你忘不了他,我也要娶你!你不用愧疚,不必有壓力,你是一個好女孩,應該得到愛護,我只是想做那個有資格守護你之人,能有一個對你好的身份,就足夠!”
那天若不是季慕惟及時趕到,她定會被挑破最後的衣衫,那麼就算丁紫駿不殺她,她也會羞憤自盡!
她知道他對她的心意,從前只是隱約能感覺到,如今便是真切的感受到,他對她的義無反顧,可是她真心覺得現在的自己配不上他,
“我沒有忘不了他,知道他心有所屬之後,我就死了心,只是覺得我不值得你這樣……你本可娶到更好的女子,不該找我,誠王府已不復往日尊榮,而我又……”
“你認為我會在乎那些嗎?”他行事一向洒脫,從不會把旁人的議論放在心上,
“彥曉,我在乎的,從來都只是你這個人而已!我只要你,只肯娶你!你若不肯嫁,我就一直候在這兒,直到你想通為止!”
可是她又怎麼忍心,再見他這般?
季慕惟為了她,放棄了那麼多,她若是不嫁,他一定難堪心痛,能遇摯愛不容易,掙扎了許久,最終,彥曉沉重地點了點頭,聲音哽咽,
“我……答應你,你不要再淋了!跟我進去!”
她頭頂有傘,那麼她臉上的,便是淚,不是雨!
彥曉她,終於肯答應了嗎?季慕惟歡喜地將她擁入懷中,心酸又欣慰,還好,他終於打動了她,哪怕她現在是被他逼迫而嫁,他也會對她百般呵護,讓她感受到他的真摯!
而張雲雷,入夜後閑來無事,枕着胳膊,摟着葉簫竺,望着窗外的星,與她討論着,
“也不曉得,惟寶兒和彥曉如何了,你說惟寶兒能不能將她拿下?”
“那就看他的耐心了,若是能堅持,想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唉!看他們造化吧!”最近的安穩,令他生出隱隱的不安,“為何沒有追殺的人了?你不覺得,不科學嗎?”
葉簫竺也覺怪異,“也許,他們與上頭失去了聯絡,無人指揮?”
“應該不大可能。”畢竟梁啟昀視他為眼中釘,怎會輕易放了他呢?難道平靜只是為了放大招?
看他眉頭皺作一團,葉簫竺勸他莫要胡思亂想,“該來的總會來,來了再說,難得安寧,就該靜心享受。”
才道罷,便覺他傾刻翻了個身,將她壓下,笑里藏壞,“是該好好享受,享受我葉子的溫柔……”
葉簫竺被他的舉動嚇到了,忙攔着不許他妄動,“這可是人家的屋子啊!隔壁還有人,萬一聽到,多羞人。”
貼着她耳朵,張雲雷悄聲給她出主意,“那你……小聲點兒叫,只叫給我聽,他們就聽不到了唄!”
說得她無言以對,想推拒,卻發現心底其實也渴望他的親近,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被他帶懷了呢?這種事,真的會上癮的嗎?
漫漫長夜,惟有輕吟淺唱在回蕩……
看着燕九雕對素芳越來越好,鈺嬌也覺得他倆挺般配,“不如這樣,等到了陳國,擇個好日子,好讓你們重新再拜一回堂,便可正式圓房了!”
燕九雕欣然答應,自無意見,素芳卻是紅着臉不說話,而張雲雷,則是黑着一張臉,
“我不想去陳國,繞過興陽城,再往南,便是去往東昌的方向。”
“可是都到家門口了,我不能不去探望吧!”鈺嬌離家那麼久,很想回宮看一看她母妃,梁延彬也願意陪同,見見老丈人,
“大哥,咱們臨走前,母妃也說過,可以請求陳國皇帝幫忙……”
未料一向通情達理的張雲雷竟是一口拒絕,“找東昌也是一樣。”
他們不懂,誠王為何不願去陳國,只有葉簫竺清楚,張雲雷在鬧什麼情緒。
便小聲跟鈺嬌說,“妹妹勿憂,我會盡量勸他。”
話雖如此,可是她心裏其實也沒譜兒,因為她深知,張雲雷不願去陳國,皆是因為陳弘嶠。
當天夜裏,葉簫竺來勸他,張雲雷很明確的告訴她,
“我不想,以狼狽的身份見他,向他們陳國搖尾乞憐的說好話,我做不到!”
葉簫竺覺着自己應該糾正他的觀念,“陳國和大堯,本就有互幫互助的合約,這是請求,不算乞求。”
但是張雲雷心裏很清楚,“是和大堯有合約,可是現在的大堯,是梁啟昀的,陳國又怎會幫我,跟梁啟昀對抗?”
難道他們不是應該本着偏向虎山行的精神嗎?“凡事總得爭取,試過才知結果,若覺不可能便不去嘗試,那我們又何必去東昌?憑什麼讓東昌幫助我們?”
因為他接觸過段豫璜,“我能嗆得准段豫璜的性子,料想他會幫我。”
葉簫竺亦堅持她的觀點,“我相信陳國皇帝也會幫你,畢竟他的女兒鈺嬌是你的弟妹,他不會袖手旁觀。”
怎麼可能呢?就算陳國皇帝願意,陳弘嶠也定會從中阻撓!
“難道你忘了,血金閣的事實證明,陳弘嶠很有可能早與梁啟昀私下有所勾結,若真如此,他一定會阻止他父皇來幫我。所以我也不想去。”
“也許不是你猜測的那樣呢?我覺得他不是那樣是非不分的人。”
她也只是以她的印象,公正的評價了一句,張雲雷瞬時變了臉色,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有些刺痛,
她明白,他是在介意,她為陳弘嶠說好話,可她也只是,站在兩國的利益上去分析局勢,並不是有什麼私心,難道他還認為,她對那個人有什麼嗎?
那個眼神,多少令她有些不舒坦,葉簫竺也覺心累,黯然轉過身去,不想再提,
“你若不想聽,我便不說。”
覺察到她的心澀,張雲雷一把拉住了她,忍不住討好解釋,
“小葉子,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相信你,只是,真的不想去陳國……”
男人的尊嚴,她明白,平靜地與他對視着,柔聲勸說,
“若能尋得兩國幫助最好,勝算更大,你若實在不想找陳國,那就不去了,讓鈺嬌她們進城,我們在城外,等他們探完親,再和延彬去東昌,這樣可好?”
“嗯。”她能理解他,他備感欣慰。擁着她,便覺滿足。
也不曉得為什麼,張雲雷總感覺,一旦入了興陽城,就會出現變故,是以對那個地方莫名抵觸,下意識的想遠離。
而有時,人的預感會莫名的准,之前他們還猜測着風平浪靜會不會有陰謀,結果一接近興陽城,便出了狀況!
當晚,眾人到了一家客棧,用飯菜前,都會用銀針先試,並無異常才會開動,然後餐用一半兒,便覺頭暈無力,
眼看着眾人皆已趴下,釋塵與燕九雕會武功,卻也撐不了多久,隱約看見有黑衣人進來,想起身對抗,卻無一絲力氣,跟着也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葉簫竺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屋中軟帳錦衾,華貴典雅,這是什麼地方?夢嗎?
她明明記得,大伙兒正吃着飯,突然就暈了的,這會子怎麼就她一個人?其他人呢?
愣怔間,恍然瞧見床邊有個高大的人影,還有些熟悉,是雲雷嗎?
她想喊一聲,卻發現嗓子沙啞的快要無法出聲!
最終只化為一聲乾咳。
聽到聲音,那頎長的身影終於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