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錯愛一生
心急如焚的丁紫騰一刻也等不及,他必須儘快找到她,否則只怕她會想不開,做出傻事來,“莫說見外話,帶我去找佳玉,我會勸她。”
“嗯,”丫鬟欣喜點頭,直贊他是好人。
駕車趕至後山,墓前有茅廬,廬中有桌椅,丁紫騰勸了許久,才將佳玉勸得止了眼淚,扶她到廬中歇息。
眼看天色已晚,生怕她餓着,丁紫騰說帶她去別院,佳玉不敢,驚恐地搖着頭,不敢隨他去,生怕被人看到,丁紫駿又會誤會。
那就只能在這茅廬中了,丁紫騰遂讓下人到街市上備些熱菜過來,佳玉忍了半晌,忽然說了句,“我……想飲酒,可以嗎?”
人在傷懷之時,總想借酒澆愁,他可以理解,遂讓人再帶瓶酒,丫鬟不想打擾他們說話,便也跟了出去。
兩人不覺聊起過往,那些遙遠又美好的時光。
能與她坐在一起,吃一頓飯,是他此生夢想,今日竟然實現了,實在難能可貴。
斟酒時,佳玉忐忑難安,相識多年,丁紫騰話雖不多,卻一直對她很好,甚至有時候,比丁紫駿待她都細心,他是個好人,從沒害過她,而她,為何要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而去害人呢?
丁紫駿懷疑她,那是骨子裏的不信任,只怕她怎麼表示,他都無法剔除對她的偏見,
且他自從娶了襄王的外甥女之後,便時常陪着人家,尤其是他們的兒子出生后,更是寵盡了她們母子。
相比之下,她就是個失寵之人,原以為這回有孕,能得回他的心,沒想到自己會突然滑胎,而丁紫騰來看她,又成了災禍。
其實丁紫騰曾經對她的情意,她多少能感覺到,但他從未說破,她也就當作不知道,幸好,他從未有過什麼過分的舉動,只是這一回她小產,他來看她,偏趕在他大婚之時,於是就驚動了所有人,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有私情,更有甚者,說她的孩子都是丁紫騰的!
丁紫騰一氣之下搬離國公府,流言暫消,然而丁紫駿仍是不信她,就連她小月子,他都不怎麼來看她,如今突然過來,竟是讓她下藥。
丁紫駿一再強調這葯不會致命,只是讓丁紫騰渾身無力,然而佳玉卻是不信的。她總覺得,丁紫駿是在為新帝辦事,暗中謀划著什麼。
佳玉舉杯,先干為凈,丁紫騰亦舉杯,他只是不希望,看到她被為難,若是這杯酒能讓他們夫妻和好如初,能讓佳玉得到幸福,那麼他甘之如飴!
以他的聰穎,真的感覺不到異常嗎?心虛的佳玉忍不住問了句,“紫騰,你就不懷疑,我為何會出現在此?”
沒什麼可懷疑的,他一直都心如明鏡,解她之慮,憂她所憂,“你需要我出現,我就會出現。”
看來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演技,他肯出現,不是她裝得太像,而是因為早猜到她的目的,才想幫她完成任務,“其實你都懂。”
“嗯,”丁紫騰點了點頭,懂得太多,實則很苦,倒不如不知,糊塗的人,才會有更多快樂,他鮮少有快樂,因為太明白。
既然知道,又何必陪他共飲?“那你為什麼還要喝?”
沒有回答,丁紫騰只是反問她,“我不喝,你如何交差?”
自始至終,都是為了她啊!“紫騰,你真傻!”她不是諷刺,是真的心疼!同時也慶幸,自己做了最理智的選擇,最後的時刻,再憶當年,恍若大夢一場,佳玉甚至開始覺得,自己的執着很可笑,
“我還記得,那天,我以為自己真的要淹死了,後來居然活了過來,睜開眼看到他的那一刻,他就如同天神一般,將我抱在懷中,當時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嫁給這個再次給我生命的男人。所以後來,儘管他的冷淡令我痛不欲生,我始終念着當年的恩情,無法對他徹底死心。”
原來,愛戀磨到最後,也只剩感恩,如此說來,他的隱瞞,於她而言,倒成了一把無形的枷鎖,將她困死在丁紫駿的牢籠里,這一刻,他忽然很想告訴她真相,
“倘若,當初下水救你之人,根本不是他呢?”
“你說什麼?”不是丁紫駿?對上他深情的目光,再對比兄弟兩人的態度,佳玉似乎有些明白了,“難道……是你?”
點了點頭,時隔多年,丁紫騰終於有了說出實話的勇氣,既飲了這杯酒,再不說,就永遠沒機會告訴她了,她應該知道真相,知道丁紫駿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他根本不敢去,他說,為一個女孩兒淹死,太不值得。於是我就下去了,救了你后,我怕你冷,就去找柴生火,回來就看到,你在他懷中……”
為何,這與丁紫駿的說法不一樣?丁紫騰的話,徹底顛覆了她的認知,佳玉都快糊塗了,
“我問他是不是他救的我,他說是!為何你從來都沒提過此事?”
他的弱點,就是在感情上太過隱忍,缺乏勇氣,“因為他是我哥,他說,你喜歡他。那我還能說什麼,故意破壞你們嗎?”
“若早知是你,也許結果就會不一樣……”佳玉不由苦笑,心痛之至,
“有時我也會想,假如我嫁的人是你,也許,就不會做小妾,不會受那麼多苦了,可紫駿救了我,我不能違背當年的許諾啊!誰知到頭來,只是我認錯了人而已……”真真可笑!
左右他也活不了,乾脆告訴她所有的事,讓她對丁紫駿有所提防,別再被他利用,“你小產之事,我命人調查過,下令用滑胎葯的,正是丁紫駿!我的大哥,你的丈夫!”
觀念才被顛覆,又來一道晴天霹靂,即便錯了多年,可她已經嫁給他,是他的女人,他竟然狠心害死他們的孩子?這讓她如何接受?難道大的小的,他都從來不在乎嗎?
幾近崩潰的佳玉失聲痛哭,彷彿這一生都白活了,“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大夫說,因為都說你懷的,可能是女孩,他就不在乎。我猜,他是想利用你小產一事,故意讓我分心,無法拜堂,繼而得罪誠王府,與誠王決裂!”
“丁紫駿!他真的,好狠心!”哀痛欲絕之際,佳玉猛然口吐鮮血,趴在桌上,渾身無力,驚得丁紫騰手足無措,慌張繞過去扶起她,
“佳玉!你怎麼了?”明明該吐血的是他才對,為何她會受傷?
因為她於心不忍,“我始終捨不得……害你,又明知無法跟他交差,他絕不會再信我,那麼……我只有放過自己,以求解脫……所以,換了酒杯……”艱難說話間,她又口吐鮮血,丁紫騰如何也擦不幹凈,眸眼酸澀,心疼落淚,
“佳玉……你怎麼這麼執着,他對你不好,你可以離開,你還有我,我可以帶你遠離是非!”
“今生,不可能了,我已經是他的女人,不潔之身,配不上你,”她無路可走,無法原諒自己的過去,堪不破世俗,只能遠離,
“若有來生,你一定,要早告訴我……紫騰,你快去……救誠王……他們要……殺……”言未畢,氣已絕。伸出的手,尚未觸到他,已沒了力氣,疲倦的閉上了眸子,
“佳玉!佳玉!”他最在乎的女人,從來不愛他的女人,最後竟會為他而死,而這悲劇的罪魁禍首,正是他的親大哥!丁紫駿!
丁紫駿怎麼可以,如此無情的去逼迫一個深愛他的女人!簡直喪心病狂!
外頭殺手突襲,丁紫騰放下佳玉,奮力頑抗,本來就怕這些人不是丁紫騰的對手,丁紫駿才想到讓佳玉放葯,如今丁紫騰安然無事,縱然六個殺手一齊圍觀,也抵不過丁紫騰那歸靈劍的威力!
處理完這些人,時間緊迫,丁紫騰忍着悲痛,立即將佳玉的屍身抱出茅廬,送上馬車,他的車夫已被人殺害,他只能親自將她先送至他的別院,隨後再馬不停蹄趕去誠王府。
而那邊廂,丁紫媛為了逃出修業寺,竟不惜委屈自己!
她早就感覺到,芹兒與她不一心,所以她並不能指望芹兒為她送信兒,而她一個被拋棄的罪妃,不可擅自出修業寺。
無奈之下,她只能打暈一個小尼姑,換上她的衣服,又挽起長發,戴上尼姑帽,而後代替她,跟着其他兩個尼姑一道,把糞便等穢物清理出來。
因為清理這個要帶面巾,所以無人認出她來,但是氣味太過熏人,令她作嘔!
想她自小富貴,從未做過這些臟活兒,今日卻甘願受累,只為等會子,可以隨她們出寺,將穢物運往後山,她再趁機逃脫,好去通風報信!
偷跑的她沒有馬車,只能一路小跑,倉皇趕去誠王府時,已是氣喘吁吁,卻又被門口侍衛相攔,不許她進,急得她心火噴發,一個勁兒的哀求,“我有要事稟報王爺,快讓我進去!”
“王爺有禁令,丁側妃不得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