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歸來

第一章 歸來

晉朝,京城洛陽

洛陽城中人聲鼎沸,張燈結綵,晉朝皇帝蕭敬瑭崇尚佛教,而每年的臘月初八則是一年一度的法寶節,也是洛陽城最熱鬧的日子,無論是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都會在這一天祭祀祖先和神靈,祈求豐收吉祥,晚上則會在洛河之畔放煙火,據說今年定下的時辰是戌時開始放,所以秀水街上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洛河逍遙閣旁,一身着淺粉色紋雲緞裙的窈窕女子正臨河而立,目光落在遠處的茫茫夜空中,與這熱鬧場面有點格格不入,由於戴着白色紗巾看不清整個臉龐,但也能看出那雙眼睛顧盼生姿,靈動分明。

仔細看能看到兩隻素手在廣袖中翻挍,透露出隱隱着急好像在等待什麼人。不一會一個身量嬌小的丫鬟往這邊跑過來,用袖子拭着額頭的汗珠邊氣喘吁吁道:

“小姐,寧王殿下已經往夕水街來了,馬上就到了。”

“真的嗎?太好了。”臉上愁容一展,一雙眸子透出星子般璀璨光芒,隔着紗巾也能隱約看出絕色之貌,此女子正是當朝威名赫赫手握重兵的鎮遠大將軍,三年前被封為左相的林承德之女林清芷。

玄機長老有一女弟子,相傳有驚世之才、絕世容顏,卻不知左相之女就是這位名動天下的女弟子,更無人真正得攬其真實容顏,如果不是有紗巾遮面只怕此刻整個夕水街早已引起轟動騷亂。

而知曉此事的當今洛陽城內不超過三人,雖然曾有不少人願出重金只願結交這位有驚世之才的女子,但由於玄機長老本就經常雲遊四方,一閉關更是在崑崙仙山三五年不出來,所以即便兩年前當朝皇上也派了大批高手尋找其蹤跡,卻始終沒有結果。

只見不過一會兒,一道頎長人影已經翩翩而至。林清芷抬眼望去,正對上一雙黑金色溫暖如一池春水的眼眸,那雙眸子生的極美,明亮得如同夜空中的星星,一雙劍眉更加顯得丰神俊朗,薄唇輕啟,微笑起來如同二月的春風讓人心曠神怡。此人正是皇二子蕭沐風,母妃早逝的蕭沐風本就性子冷淡不喜應酬,所以年方十九歲了依然只是一介郡王,更是難得皇寵。

蕭沐風基本上在朝堂上說不了話,趨炎附勢的朝中人更是甚少有人把他看在眼裏,只是蕭沐風本就不喜權謀爭鬥,倒也樂得自在,自十五歲出宮建牙之後就居住在京城偏遠的寧王府中。閑暇之時也是遊歷四方,與清風為伴,只是很多人不知他這幾年時常會接到皇帝命令秘密完成一些任務。說話間蕭沐風已將身上的玄色鑲邊緞面狐裘披風披在林清芷身上。

“不是說好讓你在逍遙閣坐着等我的嗎,冰天雪地的在湖邊受凍回去染了風寒着涼了可如何是好。”溫柔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嗔怒,聲音讓人如痴如醉。

林清芷只覺渾身一暖,面紗下兩頰暈上兩團緋紅,垂眸一笑讓人不禁呼吸一滯。

“很久沒有看到汴京的雪景夜色了,你看站在這裏看,似一幅畫卷一般美不勝收。”

林清芷指着遠邊皚皚白雪映襯下的綿延山脈,今年的洛陽已經下了三場大雪,都說瑞雪兆豐年,百姓此刻正沉浸在歡樂祥和的氛圍和來年的美好憧憬中。

“寧王殿下不知,剛才任奴婢怎麼說小姐都不願到逍遙閣內,只說外面可以第一時間看到殿下您,換了兩個手爐都已經冷了,這會兒手已經涼如這湖面的冰一樣了。”說話的正是林清芷的貼身丫頭溶月,溶月眉頭緊鎖,眼睛裏儘是擔憂之色。

溶月生在城外的一戶農家,小的時候家裏還有一個小兩歲的弟弟,爹娘從佃戶手裏租來幾畝田耕種維持生計,本來一家人雖然日子過的清苦,但相互扶持倒也其樂融融。只是生逢亂世連年征戰,十年前父親被強征入伍再也沒有音訊,沒有了主要勞動力的母親一人撫養兩個孩子本已力不從心,那一年卻又雪上加霜地爆發蝗災,幾畝薄田顆粒無收,勞累憂思過度的母親最終不濟撒手人寰。弟弟也不慎走丟,家徒四壁的溶月求了所有親戚和近鄰也沒能湊到銀子安葬母親,走投無路的她孤注一擲攔住去郊外踏青的左相府馬車前乞求救助,最終安葬了母親,她也被帶回府中作為林清芷的貼身丫頭一起生活,溶月本就比林清芷小了一歲,兩人十年相處感情已親如姐妹,自是對林清芷關懷備至。

寧王乃當今皇帝蕭敬瑭第三子蕭沐風,素來不涉政事,生性淡泊閑散,喜好遊歷山水、酷愛詩詞歌賦,但又由於其有俊美絕倫的面孔,加上疏離不苟言笑的性格頗不受大臣和皇帝的重視,但洛陽城中的妙齡女子卻對其追捧有加,譽其為清逸出塵猶如謫仙般的美男子。晉朝自開朝以來便民風開放,洛陽城中女子三兩結對而行,遇到心儀的男子贈香囊配飾的行為實屬正常,甚至官員或者上層社會互贈姬妾的行為也時常有。

“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這樣我不在你身邊時讓我怎麼安心,我們快到閣內坐着說話吧。”聽到溶月的話,蕭沐風伸手握住林清芷的素手,緊皺的眉頭和眼睛裏儘是心疼之色。

“殿下也是從宋州州快馬加鞭趕回來,一路上都不曾歇息,跑死了兩匹馬才沒誤了和郡主的約呢。”一旁蕭沐風的隨從阿奈眉飛色舞道。

說話間兩人已進入逍遙閣緩步上樓,穿過雕花屏風移步到一臨湖雅舍間相對而坐。

“站了這麼久,喝點熱茶暖暖身子吧。”蕭沐風倒一杯溫熱茶水遞給林清芷。

林清芷揭開白色面紗,只見眉如翠絲,眸如星辰,膚如冰雪,出塵脫俗,猶如天上謫仙,低頭間發間紫色水晶流蘇步搖略過臉頰令人目眩神移,連蕭沐風也一時有些神滯。

“沐哥哥此次去宋州,可有什麼進展?”林清芷雙手握着青玉茶盞,目光盈盈道。

“江寧賑災銀兩丟失一案確實太子身涉其中,江寧知府徐有州明面上和太子一黨沒有任何關係,但徐有州早年曾參軍師從李凌寬,雖平時不甚往來,但我手下暗衛查到最近兩月徐有州都和李凌寬有書信往來,而書信和消息都是通過江寧的一個名叫梧桐棲里的的青樓女子所傳,徐有州這兩年的政評書上都是上佳之譽,連父皇都稱讚其兩袖清風,但江寧百姓卻怨聲載道,都直指其貪贓枉法,所貪金銀財帛多至上百萬兩,更是聯合鹽政使哄抬鹽價,江寧百姓苦不堪言。”蕭沐風徐徐到。

太子蕭沐成乃是皇帝和當朝王皇后所生,當年先皇后李氏和皇帝青梅竹馬、伉儷情深,奈何由於難產母子皆亡,受此打擊皇帝把自己關在先皇后所居的坤德宮三日三夜不吃不喝不見任何人,消沉了三年多迫於朝堂和太后的壓力封貴人王氏為皇后,冊立長子蕭沐成為東宮太子。

“李凌寬乃是當今皇帝親封的忠勇候,又和右相馮道過從甚密,有這個後台作保徐有州自是有恃無恐,既然賑災銀兩丟失一案是太子一黨所為,沐哥哥準備怎麼做?”林清芷抿了一口碧綠茶湯道。

“或許大哥並不知曉這些,只是父皇既然派我調查此事,還是要稟報之後再做打算,我知道大哥一定會怪我,也只能之後跟大哥慢慢解釋了。先不說這些了,我不在的這一個月,你可還好?京城沒有發生什麼事吧?”蕭沐風望向林清芷的眼光溫柔如二月和煦春風。看得阿奈直搖頭,這位主子只有見到林清芷才會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真是一笑值千金。

“也沒什麼,這段時間倒是和以前一樣,閑來無事學學琴棋書畫,日子過得倒也悠哉。”林清芷嘴角彎彎,牽起一抹笑容。

溶月聽到自家小姐絕口不提最近發生的事,搶白道:“才不是,最近太子殿下來過一趟府里,和相爺明裡暗裏提過好幾次想納小姐為太子妃,還說要和皇上和皇後娘娘請旨賜婚呢,為了這個小姐和相爺鬧得很不愉快,小姐食不知味,上個月末還大病了一場。”溶月嘴角撅起滿面愁容。

“還有這等事?阿芷,我和你傳信你怎麼不告知我,我知道大哥愛慕你很久,只是沒想到會這麼著急,這件事情你不要擔心,交給我來處理。”蕭沐風起身走到林清芷身側,十指相握,愁眉不展道。

“你知我不好榮華富貴,只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沐哥哥,阿芷此生非你不嫁,你可願非我不娶?”林清芷眼中情意濃濃如深秋化不開的白霧。

“知我心意者只有阿芷,能得你的青睞是我蕭沐風此生最大的福氣,我願余此一生傾我全力護你周全,你且給我些時間,我一定會解決當前的問題。”蕭沐風臉上的目光繾綣情深,攬過林清芷的肩頭擁入懷中,手指一勾落在林清芷小巧的秀鼻之上,兩團紅暈在臉上漾起,窗邊的風吹進來掀起二人的衣袍僅僅交錯在一起,畫面美得像一幅畫卷。

“這件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已有打算,你且把心思放在解決賑災銀兩丟失的案子上,此事非同小可。“林清芷盈盈道。

“你有解決辦法了?你打算怎麼解決?”蕭沐風目光灼灼。

“沐哥哥你就靜待佳音吧”林清芷眼睛一眨,故作調皮道。

“就知道你鬼點子多,但也不要太逞強,需要我的時候儘管說出來。”蕭沐風憐惜道。

”放心吧,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出來太久讓父親擔心就不好了。”林清芷起身理了理皺起的紋雲緞裙。

“如果有事讓溶月傳話給阿奈就好。”蕭沐風道。

林清芷走出逍遙閣,此刻洛陽城的街上依舊繁華如織,天空開始飄起了白色的大雪,雪白的六角棱形雪花落在手上觸碰到溫度剎時化為冰冷的水滴。

林清芷側身上了一架金頂朱紅馬車。望着馬車徐徐而去直到消失到長街盡頭,蕭沐風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阿奈不明白主子歷經近兩個月終於見到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人為何還憂思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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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俠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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