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榷場爭奪

十年後的春天，楊文山帶着他的兩個兒子楊懷德和楊懷興來到雁門關外的榷場販賣自產的貨物，有木碗、金蓮花，還有稀有的降龍木。楊懷德今年十二歲，長得結實強壯，比同齡小孩都高上一頭，弟弟楊懷興小他一歲，卻明顯瘦小。

他們倆兒可是第一次隨楊文山來榷場，看見來來往往身着奇裝異服的胡人，特別好奇，瞪大了眼睛，小哥倆兒指指點點還不斷向楊文山發問，楊文山告訴他們，那些禿頂披髮，身穿左衽長袍，腳蹬長靴的人就是契丹人，這些人賣牛、馬、羊牲畜和皮毛製品。

楊懷德幫父親叫賣着：“大家快來看啊，結實耐用的木碗，新鮮的金蓮花，五台山的降龍木。”

話音剛落，一個胡人快步走過來，此人身高一米七，肥胖而健壯，一臉墜肉，鬢角梳了兩隻小辮子，左耳戴了一隻摩羯耳環，兇巴巴地問道：“你這降龍木是真的嗎？”

楊懷德答道：“這就是五台山的降龍木，不騙你。”

這胡人拿起一根降龍木，手握兩端，用力往大腿上一磕，這降龍木韌性十足，彎而不斷。

這胡人叫道：“嗯，好木頭，這五根我都要了。”

楊文山說道：“這三根降龍木是留給一位韓公子的，這兩根可以賣給你。”

這胡人叫道：“我都要了，你賣給誰都一樣。”說完，伸手就要拿走五根降龍木。

楊懷德抓住他的手腕，說道：“你不能亂拿。”

這胡人一瞪眼，叫道：“你小孩亂叫什麼！”

一翻手腕，抓住楊懷德的衣領就想把楊懷德扔到一邊。

就在這時，只聽一清脆的聲音喊道：“住手，休在此撒野！”

一道白影飛向這胡人，這胡人感覺左肩被人瞪了一腳，倒退了幾步，抬頭看去，只見一十歲左右的白衣少年飄落在面前，一隻手搖摺扇，一隻手背在身後，傲氣十足，儼然一副大人模樣。

這胡人叫道：“這是誰家的兔崽子？在此胡鬧！”

這少年得意洋洋地說道：“寶劍一飛臨九霄，御扇一指任逍遙，本公子韓逍遙是也，你們休要無理。”

這胡人後面的僕人大聲叫道：“這是金鷹教大名鼎鼎的獸王胡沙虎，還不快點磕頭給我家大人認錯。”

韓逍遙說道：“你明搶，要認錯的是你。”

胡沙虎早就被他氣得夠嗆，一瞪圓眼叫道：“你小子不認錯，老子就教訓教訓你。”

他上前伸手就要抓韓逍遙前胸的衣服，韓逍遙向旁邊一閃，摺扇在胡沙虎手腕上一戳，胡沙虎“哎呀”一聲，叫道：“小兔崽子竟敢還手。”

韓逍遙也不示弱，摺扇一搖，說道：“你個禿驢，本公子不是好欺負的。”

路過的人都圍過來看熱鬧，有些人起鬨道：“小孩兒，打他！小孩兒，打他！”

胡沙虎覺得好沒面子，又是一個黑虎掏心，韓逍遙往後一退，腳下用力，竄到胡沙虎左側，使出仙鶴探路的招式，摺扇猛戳他的軟肋，胡沙虎來不急躲閃，“哎呀”一聲，頓時感覺左半身一陣痙攣，順勢彎腰，右腿橫掃韓逍遙，韓逍遙縱身閃開，胡沙虎又連出兩招都被韓逍遙躲開。

這時，遠處幾名大宋巡邏兵喊道：“發生什麼事情了，不許打架。”

胡沙虎不想把事情鬧大，怒視韓逍遙，說道：“小兔崽子，走着瞧！”

韓逍遙搖着摺扇，說道：“你要有這個本事。”

胡沙虎帶着兩個僕人消失在人群之中。

韓逍遙來到楊文山面前，拱手作揖道：“楊大叔，你好，家父讓我向你問好。”

楊文山說道：“韓公子，多謝韓老闆關照，也代我向他問候。”

韓逍遙打量着楊懷德和楊懷興，問道：“楊大叔，我猜他們是你的兩位公子吧！”

楊文山笑道：“是啊，我們窮人家可稱不上公子，這是我的大兒子楊懷德，這是我的二兒子楊懷興。”

韓逍遙也微笑着拱手說道：“兩位仁兄好，小弟名叫逍遙，請多多關照。”

楊懷德和楊懷興可沒見過說話這麼老道的小孩，楊懷德只應聲答道：“客氣了。”

韓逍遙搖着摺扇說道：“楊大叔，家父說你的貨物美價廉，這次都要了，這五根降龍木給你雙倍價錢。”

韓逍遙付錢給楊文山，讓僕人帶着貨物便離開了。

楊懷德問道：“爹，為什麼他們二人都爭着要降龍木？”

楊文山拍着楊懷德的肩膀說道：“降龍木因其有六道紋路，又稱六道子，長於五台山之巔，藏於草木之中，數量少，難於尋找，此木可入葯，清熱解毒，消腫化淤，專治蛇毒。枝幹堅硬如鐵，可做兵器，那位韓公子的摺扇就是用降龍木所制，被打中的人會疼痛難忍。”

楊懷德說道：“怪不得那人被打得直叫。”

楊文山又說道：“你爹我每月都要攀爬到五台山峰頂尋覓降龍木，費一身力氣也只能尋到幾根而已，甚是艱難。”

楊懷德說道：“爹，你以後帶上我，我也可以幫你去找，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楊懷興跟着說道：“爹，我也要去。”

楊文山笑道：“好，好，好，等你們再大一些，再壯實一些，有力氣能爬上山頂就可以了。”

楊懷興問道：“爹，那個韓公子用的是什麼武功，跑來跑去動作好快，都看不清楚，我也要學。”

楊文山說道：“聽說塞**氏家族會一門功夫，叫逍遙神功，善用劍，這韓公子有可能就是韓氏後人。”楊懷德和楊懷興聽了好羨慕。

楊文山說道：“你們不用羨慕別人，我們楊家人世代抗擊契丹人，名將輩出，祖傳武功名揚四海，你爹我沒有機會學。今年我就去找五台山的彗明大師讓他教授你們楊家武學。”楊懷德和楊懷興高興地蹦起來，楊懷興伸拳踢腳，一副可愛的樣子。

且說韓逍遙出了榷場騎着馬慢悠悠走在前面，搖着摺扇，得意洋洋，僕人牽着另外一匹馬跟在後面，馬上馱着兩大筐貨物。

當路過一片樹林時，突然從裏面傳出一聲：“站住。”緊跟着五個人衝出樹林，將韓逍遙主僕兩人圍住，為首那人正是胡沙虎，此時他手中已拿着一根鐵棒，其他四個手下各持棍棒，滿臉殺氣。

胡沙虎喊道：“小兔崽子，把降龍木給我留下，再給我磕三個響頭，否則拔了你的毛，把你烤了吃了。”

韓逍遙剛才與他交過手，覺得有取勝的把握，眼珠一轉，摺扇一搖說道：“你這麼大人欺負小孩，你與我單打獨鬥，如果你勝了，降龍木就送給你，如果你輸了，就給我磕三個響頭。”

胡沙虎心想這小子口氣倒不小，要讓他輸得心服口服，便說道：“好哇，就按你說的辦，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韓逍遙下了馬，說道：“你可不能用兵器。”

胡沙虎被他氣得無奈，把鐵棒放到一邊，說道：“好啦，我再讓你三招，不然，你又要說我欺負小孩。”

韓逍遙心裏高興，心想讓你嘗嘗我韓氏祖傳武功的厲害。

他腳下用力，跳到胡沙虎面前，摺扇向他胸前戳去，這次，胡沙虎早有準備，向旁一彎身子躲過摺扇，韓逍遙馬上跳到他的右邊又是一戳，胡沙虎向前一滾又避開了，韓逍遙向他背後蹬去，他又是向前一滾，然後跳到一旁，笑道：“小兔崽子，剛才是讓你，現在看看我的厲害。”

他向前一躍，右拳直打韓逍遙右胸，韓逍遙向後閃開，胡沙虎快速出左拳直打韓逍遙左胸，韓逍遙向右閃。胡沙虎右腿橫掃，韓逍遙縱身一躍。

胡沙虎的武功怪異，招式就像豺狼虎豹一樣，韓逍遙從未見過，只能左躲右閃，無法進攻。胡沙虎也感到吃驚，這小子年紀雖小，身法很快，在他周圍跳來跳去，很難擊中。

韓逍遙畢竟年紀小，體力不支，心想這禿驢來路不明，還是不要戀戰，走為上策。

當二人靠近一棵大樹時，他便縱身一跳，抱住樹榦，然後，迅速爬到兩丈多高的樹叉上，喘着粗氣。

胡沙虎大笑道：“你這小兔崽子，知道我的厲害了吧，下來磕頭，叫我一聲大爺饒命，我就放了你。”

韓逍遙哪肯認輸，做着鬼臉，說道：“有本事你上來。”

胡沙虎說道：“小兔崽子，你等着，我上來抓你了。”說完，抱着樹榦就往上爬。

韓逍遙見勢不妙，急忙折斷一支大樹枝，向胡沙虎頭上打去，胡沙虎臉上頓時被劃破幾道口子，只得跳下樹去，生氣道：“你個小無賴，鬼主意倒很多，你到底是誰家的孩子？”

韓逍遙馬上神氣起來，說道：“本公子就是朔州韓氏後人，你服氣了吧！”

胡沙虎有點吃驚，問道：“你剛才使用的功夫可是逍遙神功？”

韓逍遙說道：“正是，如果我隨身帶着寶劍，定殺你個遍體鱗傷。”

胡沙虎說道：“那你下來我們再比試一下。”

韓逍遙騎在樹叉上，晃動着小腿，說道：“你欺負小孩，我才不下來呢。”

胡沙虎笑道：“你叫我一聲胡爺爺就放你下來。”

韓逍遙搖着摺扇也嬉笑道：“胡爺爺沒聽說過，下面倒有一個猢猻。”

胡沙虎的四個手下在一旁偷笑，他見韓逍遙調皮無賴，便問四個手下：“東西拿到了嗎？”

手下們答道：“五根降龍木都拿到了。”

胡沙虎說道：“我們走，以後再教訓這小兔崽子。”

韓逍遙笑道：“慢走，不送你們了。”

韓逍遙看他們走遠了才敢爬下來，心想這人真怪，不圖財不害命，只要降龍木，怪了？回去要告訴父親，收拾好貨物，便趕往朔州城的店鋪了。

且說楊文山賣完貨后，在榷場上買了一些羊毛和皮革，又給小女兒楊秀買了一雙繡花的小皮靴。懂事的楊懷德幫着父親背着貨筐。楊懷興牽着父親的衣襟還在好奇的東張西望，三人出了榷場，見一群遼國漢族災民正在行乞。

一個比楊懷德大幾歲，衣衫襤褸的少年跑過來，說道：“大叔，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楊懷德看他可憐，將自己的大餅遞給他，這少年說道：“多謝小兄弟。”

災民湧向雁門關，三人被擠在人群中，宋兵立即上前擋住災民，叫道：“你們不是宋國百姓，不能入關。”

一名老者叫道：“我們祖上都是山西的，我們現在要回老家。”

一名宋兵頭目叫道:“你們現在是遼國人，不能入關，如果讓你們入關，遼國就會找借口侵犯我大宋。”

老者氣憤道：“難道你們大宋就這麼害怕遼國嗎！”

宋兵頭目啞口無言。

剛才那個行乞少年撿起一塊石子砸到那宋兵頭目腦袋上，一股鮮血流下來。

少年喊道：“跟他們講理沒用的，大家衝過去。”

災民叫喊着向前涌去，宋兵手持棍棒驅趕災民，災民被打得東奔西跑，楊懷興被撞到在地，楊文山拉着二人躲到路邊。

一個宋兵衝過來舉棍就要打，楊文山叫道：“不要打，我們是宋國百姓。”

他趕緊從懷中取出通關木牌，三人這才進入關內。

楊懷德說道：“爹，那些人好可憐！”

楊文山嘆氣道：“沒辦法，只能聽天由命了。”

楊懷德問道：“爹，我們為什麼要怕遼國？”

楊文山答道：“契丹鐵騎太厲害了，我們的兵將打不過人家，只能年年進貢，不敢惹人家，哎，只是恥辱啊！”

三人走了一段路來到代州城門口，只見一名宋軍將領站在高台上向周圍百姓喊道：“各位父老鄉親，党項夏國又來侵擾我邊境，現在正是好男兒戰場立功，報效國家的好時候，參軍報國，痛殺胡虜！”

周圍的百姓也跟着喊道：“痛殺胡虜，痛殺胡虜！”

楊文山帶着楊懷德和楊懷興到了一家小飯館，要了三碗面，一杯酒，幾個小菜。

楊文山喝了一口酒，說道：“党項人倚仗遼國經常進犯我大宋，搶掠財物，甚是氣人。”

楊懷德激動地說道：“爹，將來我也要參軍報國，痛殺胡虜，揚我國威。”

楊文山點下頭，又喝了一口酒，說道：“我楊家幾代人為大宋守衛邊疆，痛擊胡虜，你們要練好武功，為我楊家再建功業。”

楊懷德和楊懷興頻頻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