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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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開始,秦澤陽和喬辰就開始幫我準備手術后要用的東西,孩子的衣服什麼的,在很早之前我就準備好了,但都是喬晨和阿姨幫忙買的,躲避臨城的這段時間,除了產檢,我基本上沒有出去逛街過,產檢都是在上海做的,喬晨偶爾會拉我出去轉轉,但我都懶得走,實在太費力氣了。更新最快,最好的燃文123閱讀網.
阿姨回家煲湯給我帶來,面上掛着難過和心疼的表情,坐在床前一口一口地為我喝湯。她還帶了粥來,但我怎麼也喝不下去,許是輸了葡萄糖的緣故,我感覺一點都不餓。
下午有護士來帶我去做檢查,做一些手術前的準備工作,如抽血交叉備血、備皮、做皮試,為了防止術後生尿瀦留,術前又訓練床上排尿的習慣。折騰下來,我便覺得累了。下午秦澤陽和喬辰帶着預備的東西回來,又買了芝士蛋糕,想讓我有點胃口吃幾塊,可我看了幾眼,一點心情都沒有。喬辰以為我緊張了,搬了凳子坐在我面前,一邊幫我削蘋果,一邊跟我聊天,問我是想要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我笑說,“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過,不過,男孩女孩都好。要是男孩子,一定要有韌性,要是女孩子,千萬不要像我,”我埋頭,看着自己鼓起來的獨自,淡淡地說,“像我不好,太倔強。”
“女孩子像你,的確太過倔強,不過,一定是個值得疼愛的姑娘。”喬辰說。
這時候,秦澤陽推開門進來,他滿臉凝重的樣子,但是看見我的那一瞬間,他在努力的隱藏自己的情緒,我現了。
“我媽說手術時間要提前,檢查報告出來了,明天下午安排不過來,只好安排在明天一早,醫生和手術室都安排好了。”秦澤陽說,方才應該是去給我去檢查報告順便跟他媽媽聊我的情況去了。
看着秦澤陽的樣子,其實我已經猜到了幾分,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再清楚不過,不然我不會想要提前生產。
已經到了多次疼到休克的時候,還能撐多久,誰知道呢?
我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護士說從前在開始你就不要吃東西了,可以喝點水,然後手術前四小時不能喝東西,你能撐得住嗎?”秦澤陽擔憂地看着我。
“好的,我知道了。”
然後秦澤陽看了看喬辰,使了個眼色,接着喬辰就跟着秦澤陽出去,但表面上說的是去上洗手間。
我一個人呆在病房裏,心裏全是對肚子裏這個新生命的期待。好書記得一定要分享喲,快去分享燃文123.吧我的孩子,終於要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了。
南京的夜晚慢慢降臨,城市的燈火亮起來,照亮了黑夜中的寂寞和孤獨。我像是一隻受傷的鳥,孤獨地蜷縮在自己的羽毛下面,尋求一絲溫暖。
這樣的時候,我想到了很多人,很多很多,林城,趙偉,佳佳,大生,還有我媽,我外婆,甚至趙蘇雲。
這些曾經在我生命里糾纏不休的人啊,我們即將要離別了。我想起很久之前在微博上看到一句話,“愛或者恨,下輩子都不會再見。”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守恆的。你受過的苦,總會有個人來彌補你。
秦澤陽和喬辰說了什麼,我並不知道,我想秦澤陽肯定不想我知道吧,不然他會當著我的面擒賊告訴我,既然他背着我,肯定有他的理由。
想着想着,小腹的疼痛又襲來,獨自雖然大着,但是分明感覺到上面的淋巴腫塊,和鎖骨上方是一樣的。
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覺到害怕,因為我怕孩子受影響,當第一縷疼痛衝擊我時,我便摁了鈴,叫來醫生,我怕在手術之前除了什麼狀況影響孩子。
不一會兒一聲便趕來,但此時我已經痛得滿頭大汗,因為痛的時候我習慣性閉上眼睛,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現眼前一片漆黑,我的天,又失明了。
而後,護士給我打了鎮定劑,漸漸的,我睡著了。
睡夢中,我夢見了林城,他握着我的手坐在床邊掉眼淚,那哭聲一陣一陣的,鑽心窩子的疼。我很想伸手去摸他,但是我現自己根本沒有力氣抬起手,而等我抬起手的時候,卻現自己根本摸不到他。
他近在眼前。
我們有幾個月沒見面了,他好像憔悴了許多,看起來鬍渣滿面,無神的雙眼裏是悲傷和後悔。他抓着我的手,親吻我手指的時候眼淚沾到上面去,我感覺到滾燙。
那一刻,我肯定是哭了的,雖然在夢中,但我分明聽到自己的抽泣聲,已經感受到眼角滑落的兩行淚。
我聽見好多人站在我床邊說話,一直在叫着我的名字,秦澤陽,趙偉,還有我媽。
林城拉着我的手說對不起,對不起,一切都是他的錯,他太自私,為了自己好過而傷害我,為了自己的心安理得置我於痛苦中。他說,婉靜啊,你原諒我,讓我用一輩子來償還你。
他說,為了孩子,就算是為了孩子,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來補償你。
我本以為這一切都是真的,等我醒來想要說我已經原諒他時才現,一切不過是一場夢,一場觸不可及的夢。
其實,我早就原諒了林城。從喬辰跟我說,他壓根兒不是趙蘇雲兒子的那一刻起,我才明白,知道事情真相的林城內心該有多煎熬。想想他的處境,我好像能理解他一點。畢竟我曾經也是那麼的痛苦過。
趙蘇雲根本不是林城的母親,而那個男人,確是林城的爸爸。趙蘇雲跟那個男人的孩子,在生產之時,因為天靈蓋育不完全,不能存活所以趙蘇雲想辦法找了孩子頂包。因為如果沒有孩子,她害怕林城爸爸和她離婚。
而當時巧的是,那男人和其它女人生的孩子,也就是林城早產,恰好在同一家醫院,趙蘇雲無奈之下想了這麼一個辦法。她對那個男人說,“孩子和你在一起能過什麼好ri子?你能保證他衣食無憂嗎?你能保證他這一輩子錦衣玉食嗎?有你這麼一個爛泥一般的爹,指不定孩子以後跟着你過同樣的生活,天天被追債。”
就這樣,林城成了林家的孩子。
只是,是秘密終究有被現的一天,而這個秘密的現,來自於一次獻血,林城現自己的血型和他爸爸不一樣,在閑聊中說“現在獻血車的血樣檢驗也不準,我明明是o,檢查卻說是a。”
他倒是無心一說,可林城爸爸卻聽進了心裏。
而這樣一個看似微笑的開端,卻揭開了後面的腥風血雨。
趙蘇雲的秘密暴露,林城爸爸和我姐姐重修舊好提出離婚。趙蘇雲急了,於是想到了殺人滅口。
而林城知道這個秘密,是在他爸爸的ri記本例現的。也就是我曾經悄悄去過一次的書房。
我睜開眼睛,淚水長流。我沒告訴秦澤陽我夢見了林城,我也不會知道,但我想,秦澤陽一定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麼。
秦澤陽問我,婉靜,你會後悔嗎?後悔沒讓林城陪在你身邊。你根本不想報復他,你要是存心想報復他,何不讓他看見你現在的樣子,讓他在愧疚和悔恨中度過一輩子。
我笑笑,說,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澤陽,你知道嗎?漢武帝劉徹最寵愛的李夫人,在死前怎麼也不肯見劉徹,讓他思念了一輩子。我以為這樣子做是想讓林城有機會忘記我重新開始,可直到這一刻我才現,其實我是想讓他記住我一輩子。
這一輩子,他都沒法忘記顧婉靜。
第二天一早,我很早就起來了,秦澤陽和喬辰守了我一夜,兩個人靠在沙上睡著了。我慢慢起身,穿了拖鞋站在窗邊,七樓看下去風景很好,難得的好春光。
大概八點多的時候,護士來待我去消毒,開始做術前準備。秦澤陽和喬辰都行了,幫着我做事,兩個人在都給我加油打氣。
我鼓起勇氣,問喬辰要了電話,然後打給林城。很自然順暢地撥出那一串號碼,我顫抖着手點擊了通話鍵。
打過去,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一直等待着,到電話里提醒暫時無人接聽我才掛斷,又打了一次,又沒人接。
我把電話給喬辰,說,“你看,天意弄人,連最後一次聯繫都沒機會。這就是命運了。”
林城,可能這輩子都沒法再聽見你的聲音了。
你看,上帝真是討厭我,連道別的機會都不給我。
我苦笑,然後抱着肚子,跟着護士去準備手術。
這期間我一直提心弔膽的,進去之前我再次囑咐秦澤陽,一定要記住我交代他的事情。
他點頭,眼中帶着點點淚水。
上手術台,打麻藥,然後開始手術。
麻藥過後,我整個人都處於昏睡的狀態,有點朦朦朧朧的感覺,因為上手術台的時候,我又開始疼了,麻藥的作用剛好抑制着疼痛,我留在腦海里唯一的堅持就是,一定要平安生下孩子。
我別無所求。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要累癱掉,一直支撐着的信念也快崩潰。
然後,我隱約聽見了孩子的哭聲。
我終於可以放鬆,安心拋開一切,休息,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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