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除夕夜
皇帝允准辭官的聖旨很快便下來了，鷹揚將軍隱退的消息立馬傳遍了整個朔朝，甚至波及到了他國，果然掀起一陣嘩然。
而相比外界的熱鬧和謠言滿天飛，王家倒是很安寧。他們去紜州的打算放在了兩個月之後，現在一月中旬，因為春節快來了，這是王幼清嫁給李博衍的第一個新年，他們想一家人團團圓圓一起過，最重要的是，能再多陪陪家人，他們遠離京城，不在父母身邊孝順，心中難免愧疚。
為此，他們又回到了李家住，李家又熱鬧了好多。聖旨下來前，李博衍已經好好和李老夫人和李老將軍談過話了，把自己的想法還有處境說得清清楚楚，兩個老人再捨不得也知道如今上京不是他們能夠久待的地方，無可奈何還是要放他們走。
至於婁鴻對她說的話，王幼清不讓李博衍告訴兩個老人，這種事，多知道就多一份危險，不如就讓他們把這個秘密帶走，懲罰和痛苦只要他們來承受。
雪下的越來越大，春節終於來了。
除夕這一天，李府所有人都起了個大早，府里人聲熙攘，男人張羅着貼燈結綵，女人們則一頭撲進了廚房，因為除夕的年夜飯，一定是要自家人親自做的。
家裏的下人就留了幾個沒親人過年的，其他全都放了個假，讓大家都能和和親人團聚過個好年，這是李老夫人對府中人的體貼。
廚房裏，幾個下人打着下手，李家婆媳三個，都圍好圍裙，在這灶台邊忙活。
“娘，您看這樣做行嗎？”盛氏搓着湯圓拿給李老夫人看，手上的東西雖是叫做湯圓，但是樣子卻……
盛氏雖然已經做過好多年的年夜飯了，但是她就不是做飯那塊料，這麼多年還是手生，她束手束腳地揉着麵糰，小兒子牽着剛會走路的妹妹，兩個小孩瞪着四隻大眼睛，懵懵懂懂看着廚房裏笨拙的娘親。
李老夫人認真瞧了瞧盛氏手中的湯圓，不禁朗聲笑起來，“你這哪叫湯圓啊，餡兒太少，皮太厚，乾脆叫麵疙瘩還不錯。”
盛氏一聽這話，羞了個大紅臉，嗔道：“娘，您又打趣我，我這做了這麼多年，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
“還好啊你是做了咱們李家的媳婦，不用你日日下廚伺候丈夫婆婆，不然啊，你這手藝不得天天挨罵。”李老夫人斜着眼睛，滿是笑意，她很寵家裏人，不管是兒子還是兒媳，所以很多麻煩的事，她都不叫盛氏做，好多苦媳婦都羨慕死盛氏了。
“對啊，我這輩子能夠嫁給博勛，真的是最幸運的事了，有這麼好的婆婆呢。”盛氏也發自內心的笑。
這時候，王幼清在一旁卻只是默默地笑看她們，自從上次李老夫人在王家對她態度發生轉變后，她一直不敢主動去親近李老夫人，一是愧疚，二是怕李老夫人更生氣，所以每每這種時候，她都是沉默站於一邊，越是不顯眼越好。
她已做好打算，等今夜過了，她親自去給李老夫人和李老將軍請罪，即便是不原諒她也沒關係，這都是她應得的。
盛氏也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她一老早就察覺到了這婆媳二人之間的不對勁，自從王幼清回來后，這婆媳兩根本就沒說過話，擱以前，李老夫人早就把王幼清天天掛在嘴邊，恨不得當親生女兒寵，現在卻是肉眼可見的疏離，她一開始不解，後來問了丈夫，才知道怎麼回事。
李博勛告訴她，李博衍為了救王幼清被婁鴻廢掉了功夫，也因此才辭去朝職，要隱居紜州，李老夫人生兒養兒二十二年，怎麼可能不心疼，終歸有了芥蒂——
“你不必太過擔憂，娘喜歡清兒也是真心的，不過是現在心裏過不去，等她緩過來就好了，你適當緩和一下她們的關係，但也別操之過急。”
想起這句話，盛氏心中一思襯，旋即就做出了動作。
她本來在李老夫人和王幼清的中間，這一下她裝作看什麼東西，走到了王幼清的另一邊，“妹妹，你看着你這麵糰捏的也不對，你的手太輕了，要用點力，像這樣……”
說著就開始教王幼清，但她的手藝也不怎麼樣，好久都沒什麼效果，終於出聲叫李老夫人了，“娘，您來看看這是怎麼做的，妹妹這個麵糰是不是有問題呀。”
李老夫人果真就湊過來看了，因為中間沒了人，這下她就和王幼清靠在了一起。
王幼清心裏一慌，想要退出去，被盛氏拉住了胳膊，動彈不得。
李老夫人一眼就看出來盛氏什麼打算，不過就是想緩和她和王幼清的關係罷了，其實她一早就不是生氣，不過李博衍突然把這些告訴她，一時無法接受，就想躲着王幼清，這幾日已經慢慢放平靜了心情，只是沒機會和王幼清好好說個話。
她不顯露聲色，反而邊做起動作邊認真講解起來，“應該這樣，你們看，用點巧勁，不要蠻力去揉。”她抬眼瞥向王幼清，“你也學着看看，到時候去了紜州，保不齊還要自己下廚，什麼都不會怎麼照顧家裏。”
王幼清愣了愣，沒想到李老夫人會跟她說話，她此時只知道點頭應“是”，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揉着麵糰，感到手下動作越來越熟練時，王幼清慢慢回味過來，好像李老夫人不生她的氣了。
“娘。”王幼清怯生生地看李老夫人，在她旁邊小聲道：“對不起。”
李老夫人嘆一口氣，深深望了王幼清一眼，又若無其事般轉過頭，“道歉做什麼，你們好好把日子過好，再過幾年給我生個小孫子小孫女，我才不生氣。”
王幼清一笑，忙不迭點頭：“我向您保證，我和博衍一定過得好好的。”
李老夫人沒回話，但是嘴角卻舒展開了，盛氏看着她們，心裏的疙瘩也終於解開了。
一家人和和睦睦，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