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入江湖 第九十五章 昆崙山,踏雪無痕
據《山海經?西山經》記載: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後,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崑崙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處之;其下有弱水之淵環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輒然,有人戴勝,虎齒,有豹尾,穴處,名曰西王母,此山萬物盡有。
寒風凜凜,白雪皚皚:
一位白衣少年站立在羅剎峰頂的一塊巨石上,巋然不動;雖然天寒地凍,但他只穿了一件不算厚的錦袍。往臉上看,此人面龐清瘦,五官稜角分明;在濃眉之下,一雙豹眼圓睜,凝視着天柱峰的方向。
“林師兄,快下來吧,師父找你~”
少年回頭,才發現在他的右臉上有一道三寸余長的刀痕,十分惹眼。這白衣少年縱身一躍,頭朝下,雙手倒背,如離弦之箭般跳下山峰;山峰下儘是白雪,在離地還有一丈高左右,他猛的從袖中祭出一道符咒,凌空拍出。
轟~
符咒迎風而燃,一股罡氣從少年的手掌下噴射而出,將下面的積雪轟得四濺,露出黑色的山石;少年借力這股罡氣翻身,穩穩的落在雪地上。
“恭喜林師兄功力精進,咱們符篆宗的未來可就全靠你了,日後師兄要多多照顧小弟才是……”一旁,一位符篆宗的弟子走到林師兄近前,他滿面賠笑,拱手對白衣少年說道。
“不必恭維,陸師弟有事直說。”
白衣少年冷着臉道。
“哦,是這樣,師父他老人家叫你去羅剎殿,他說有事要與你交待,我猜師兄可能在這裏,所以前來通稟師兄。”
“知道了。”
說罷,白衣少年卷身而起,踏雪向山的另一側掠去,而他所過之處,雪地上沒有留下任何印跡。身後,那位前來通稟弟子望着白衣少年遠去的身影,臉上露出一抹鬼魅的笑容……
羅剎寶殿,金碧輝煌:
一樽四方青銅大鼎立在殿中,爐火正旺,將整個羅剎殿烤得暖烘烘的,甚是舒適;殿中桌椅擺設之物儘是上等好料,在爐火照射下反射出陣陣金芒,光是殿門都用金漆刷了兩層,可見崑崙派在江湖中韜光養晦多年,家底甚厚。
一位長須老者立在爐旁,他身上裹着一身灰色毛皮氅,雙手攤開圍在鼎旁烤火;從臉上看,這老者年歲有七十以上,臉上星星點點有些壽斑。此時,這位長須老者佝僂着身子向門外張望,時不時的還咳嗽幾聲,似乎在等人。
風聲忽至,一道人影從殿處飄然而入,一股寒氣隨之被裹入殿內;長須老者又咳嗽幾聲,他眼皮都沒抬,繼續烤着火,問道:“來,傲天,陪為師一起烤烤火。”原來這位白衣少年叫林傲天。
林傲天恭身施禮,給老者請了個安,從一旁拉了把椅子,安靜的坐在一旁。
長須老者烤着爐火,半眯着眼自言道:“崑崙派自立派之日至今已有六百餘年,這幾百年來歷經數次變遷,幾經波折;傳到吾師天月聖人一代,可謂是歷盡千辛;天月聖人在崑崙派原有的氣宗,劍宗基礎上,又創立了符篆宗和天師宗。雖然我們符篆宗與天師宗同屬崑崙四宗宗,但從地位上卻低了劍宗氣宗一等。”
“師父……”
林傲天打斷老者,他想要說什麼;老者擺了擺手,示意林傲天不要說話。
老者繼續說道:
“吾符篆宗雖不是崑崙派原始宗門,但你師尊傳下的符篆之術並不遜色於玉虛宮的符咒之術,現如今,我們四個都老了,劍宗未來有素若塵,氣宗有李世修,天師宗有個郭半仙,而我們符篆宗的未來就靠你了……”
林傲天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師父長命百歲,弟子還不能擔此重任……”
“傲天啊,你起來;天道法會是一個絕好的機會,這屆的天道法會在玉虛宮舉辦,這也是我們符篆宗名揚江湖的機會,但你也知道,天道法會並非是人人可去,咱們崑崙派歷屆來有大事都是劍宗與氣宗出面,在我和破陽長老的合力說服之下,你師尊才答應要打擂選人;聽說氣宗的李世修中了毒,功力盡失,這對你來說是個好機會,三天後的擂台你要好好表現才是。”
林傲天跪倒在地,聽師父說罷才起身,恭身施禮,道:“師父,這次我本想藉機會與李世修好好切磋切磋,不成想他出了差錯,在第十四代弟子中,除了李世修之外弟子並無敵手,請師父放心,此次的天道法會,弟子定會光大門楣,為吾符篆宗拿個頭彩。”
“嗯,這才是我的好徒弟,去吧,好好準備準備。”
昆崙山北,浩月峰:
另一座大殿巍峨聳立在浩月峰下,此殿南面開闊,北側靠峰,左右兩旁是浩月峰延伸而下的兩條山脊;大殿有三重院落由南至北排列,此時的院落中有三三兩兩的弟子悠閑的閑逛,這些弟子穿着一身天師黑金袍,甚是威武。
大殿之內香氣繚繞,儘管是白天,仍點着不少的香燭;香案前擺着一張可以半躺的藤椅,藤椅上躺着一位老者,此人手髮髻零亂,醉眼迷離,他中持着一個酒葫蘆正在往嘴裏灌酒。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來。
“來人吶~”
喝酒老者一聲長喚。
“弟子在,破陽長老有何吩咐?”
門外弟子進殿回道。
“去,把郭乾坤給我叫來。”
“尊法旨~”
這位弟子出去后,跑到了院落中,攔住了幾名正在閑逛的同門弟子,問道:“范師弟,可曾見到郭半仙了么,師父叫他大殿相見。”
那位范師弟停下腳步,低聲道:“找他?估計你得去酒窖……”說罷,這幾位弟子匆忙離開。
浩月峰下,大殿後山:
一個隱秘的洞穴從半山腰挖向山腹,洞穴外滿眼的積雪,洞穴內是一條人工開鑿的隧道;在洞室中,用木桶裝了數百桶沉年老酒,也不是這酒窖是崑崙派的還是這天師宗的,光是這上百桶的老酒夠上百人喝上個三年五載不成問題。
此時,在酒桶旁躺着一人,此穿着一身破舊的棉袍,棉袍上已經破的開了花,此時他正酒氣熏天鼾聲如雷;在地上一旁扔着舀酒用的木勺,也不知他喝了多少酒,看樣子沒有半天的時間醒不過來。
不多時,從洞外傳來腳步聲,那位負責尋人的天師宗弟子從洞外走了進來。他捏着鼻子,望着躺在一旁的郭半仙,他蹲下身來,搖了搖郭半仙的肩膀,輕聲道:“郭師兄,郭師兄,師父他老人家找你吶,快醒醒……”
這位弟子搖了好半天,那郭半仙仍是大睡不醒;這位弟子想了想,趴在郭半仙的耳旁,大喊一聲道:“起床,喝酒啦~”
“啊?喝酒,帶我一個。”
這位郭半仙撲棱一下坐起身來,他半眯着雙眼,看了看眼前的師弟,隨即撲通一聲又躺下身來,嘴裏含糊不清問道:“申師弟啊,找我……何事啊?”
“非是我找你,是師父他老人家找你,快起來隨我前去。”說罷,申師弟拽着郭半仙的肩膀就往外拖。看來這天師宗的門規並不是很嚴格,或者說這位郭半仙的脾氣還不錯。
郭半仙如拖死狗一般被拽出洞室,但他也不惱;嘴裏道:“哎我說,放開放開,我起來自己走還不行么?”說罷,郭半仙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打了兩個趔趄,扶着洞壁向外走去……
大殿之中,破陽長老依舊是半躺在那張藤椅上,甚至連姿式都未曾改變。此時,從大殿外傳來了腳步聲,雖然未見人,但從腳步聲聽起來定是那郭乾坤不可。破陽長老將酒壺藏在身後,向外望去。
郭半仙,也就是這位郭乾坤;他晃悠着走入大殿,見到破陽長老也不施禮,隨手拽了把椅子往上一坐,說道:“老頭兒,覺都沒睡醒就被你找來,何事兒?”這傢伙不僅看起來邋遢不堪,還如此不敬重禮數。
破陽長老也不生氣,他斜了一眼郭半仙,問道:“乾坤吶,你是不是又偷偷跑去喝酒了?怎麼這麼大的酒味兒?”
郭半仙嘿嘿一笑,道:“師父,如此弟子沒聞錯的話,在師父身旁三米內定然有酒,要不咱兩打個賭,你讓我找找……”說罷,這郭半仙便起身要找酒。
破陽長老一皺眉,一臉不情願道;“去去去,找什麼找,你給我坐下。”
郭半仙雖然不恭,但也不敢過去放肆,問道:“師父叫我有什麼事?”
破陽長老點了點頭,道:“嗯,天道法會的事,你應該聽說了吧;崑崙派自成立以來至今六百餘載,對外之事向來由劍宗氣宗出面,但今年為師與枯木長老向你師尊提了個新花樣,在眾弟子中打擂選拔參加弟子,這對符篆宗和我們天師宗也算是一次機會呀……”
“呼~呼~”
嗯?破陽長老扭頭觀看,這郭半仙不知何時又睡著了,氣得他掏出酒葫蘆便拋了過去。“嗖”,酒葫蘆翻着跟頭砸向郭半仙的腦門,突然郭半仙雙手拍椅騰空而起,用雙腳夾住了酒葫蘆,隨即又落在椅子上。
“嘭~”
郭半仙拔掉葫蘆塞,咚咚咚的往嘴裏灌了幾口酒,道:“還是師父對我好,嘿嘿。”
“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么?”
郭半仙將酒葫蘆扔回給破陽長老,道:“聽到了,聽到了,但這好像不太符合您老的處事風格啊師父。平日裏咱們崑崙派有什麼事情您都是往後退縮,除了下山騙錢您老積極,就沒見您老這麼積極過……”
破陽長老也不反駁,他喝了口酒,看了看郭半仙,嘆了口氣,道:“乾坤啊,現如今不比從前了,江湖紛爭混亂,世間妖魔叢生,正道門派為保守實力大都袖手旁觀,若是回到二十年前,為師定然要請命下山掃蕩妖魔,但我老了,身子骨也不如從前了……”說罷,破陽長老臉上一幅暗淡。
郭半仙一拍大腿,道:“哎,師父這是哪裏話,人活一世,哪兒有不死的,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啊……哎?等等,不對啊,您老的意思……不會是讓我去參加那個狗屁天道法會吧,我可不行,平時騙騙山下的老百姓,祈雨祈禱弟子在行,打打殺殺的弟子怕是要給您老丟了臉面啊……”
破陽老者剛剛還一臉頹廢之相,聽郭半仙說完,頓時眼珠子瞪個老大,道:“不去?哼哼,這可由不得你,為師已經替你報上了名了,咱們天師宗雖然人數眾多,但這一代弟子中也只有你算得上是人中翹楚,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只要你遇不到李世修,素若塵,林傲天那幾人,為師相信你不會打敗的。”
郭半仙望着破陽長老,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