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精準扶貧

第1章 精準扶貧

“成魔?

魏成魔在家不?”

一個洪亮的聲音穿透老舊的院落。

院內北屋裏,魏成魔正和母親、妹妹,一家三口圍着餐桌吃飯。

聽到外面的喊聲,魏成魔和母親對視一眼,站起來說道,“媽,我出去看看,是村長在喊呢。”

母親王秀合放下手裏的筷子,攔一下眼前夾雜着幾根白絲的劉海,輕聲道,“快去吧,別讓你七叔等急了。”

身着一件洗得掉色的迷彩背心,魏成魔出門就看到一位中年漢子,正是村長。

村長身穿一件看不出什麼顏色的汗衫,正站在門口打量着自家的房子。

“七叔,快進來,我媽做的麵條,還熱着呢。”

村長嘆口氣,“唉!成魔,我就不進去了,我那裏還有點青瓦,你回頭拉過來,把你家房頂的破瓦換一換吧。“

“謝謝七叔,我在破瓦底下鋪塑料紙了,現在下雨不會漏,您別擔心。”

“奧,那就好,那就好。我找你說件事,你小子不是想讓我幫你擔保貸款么?”

魏成魔劍眉一動,一雙丹鳳眼幾乎眯成一條線,面露喜色,高大的身板微彎,從兜里掏出盒香煙,抽出一支給村長點上,

“七叔,您抽煙。信用社同意給我放貸款了?”

村長擺擺手,“那倒沒有,信用社的老張說是要三家聯保。”

魏成魔情緒一落,眼睛一眨不眨的等着村長的下文。

吧嗒,吧嗒,村長眯着眼睛,陶醉的深吸一口香煙,嘴裏吐出一個打轉的煙圈,眼中露出一抹微笑,“你小子運氣好,精準扶貧下來了,這次你家符合條件,有五萬無息貸款,嘿嘿嘿……”

村長自得一笑,咧着嘴露出幾顆熏的發黃的大板牙,伸出枯樹皮般的大手。

“煙給我,你小子又不抽煙,一天不學好,凈糟蹋錢。”

魏成魔這時候那裏還顧得上這兩塊錢的金絲猴,立馬掏出來遞過去。腆着臉緊張的問道,“七叔,這次您給我家報上了?”

村長把煙盒往兜里一塞,拍拍口袋,盯着魏成魔老臉一板,“你七叔我是照章辦事,複核都結束了,已經建檔立卡,估計明後天錢就到你信用社的卡上了。

我說你小子可是退伍軍人,還是黨員,千萬不能做眼高手低的事情,把錢亂花了。

現在國家對農民養殖還有補貼政策,你一定要好好乾,這補貼多少也能減少一些成本不是?再說蓋牛棚國家還補貼材料。”

魏成魔撓撓頭髮,興奮的說道,“七叔,太感謝了,這下解決大事了,那個蓋牛棚的材料啥會到?您看我能不能多報兩個?”

村長笑着瞪了魏成魔一眼,“你小子想多了,政策規定,一家只能報一個牛棚,再說了,蓋那麼多牛棚你住啊?你能忙的過來?”

魏成魔胸脯拍的梆梆響,仰着臉說道“七叔,小看人不是?我年輕,苦算啥?不怕,乘着政策好,先把棚舍蓋起來,你快說說材料的事吧?”

村長吧嗒抽一口煙,“材料後天就到了,你到時候決定蓋哪裏,指個位置就好,有專門的人來蓋,一戶掏800塊錢就行了,其他不用多管。

水壩一側那塊靠山的荒灘,村裡也同意承包給你一些,10畝荒灘100塊一年的承包費,雖然是荒灘,但多少也要意思一下。”

魏成魔突然眼睛睜得老大,“七叔,那塊破荒灘你還跟我要錢?”

“你和臭小子,七叔總不能白送你吧?

一會去我那裏早點把合同簽了。不過你個瓜娃子記住,千萬不能污染了河水,不然你的牛場就得撤了。”

“是,七叔,下水我全部進沼氣池,排水管道我壓到河壩泄水的溝里去,絕對不污染河水。”

送走了村長,魏成魔激動的咧嘴直笑,“河邊那塊荒灘地勢高,背靠山坡,一側傍水,簡直就是建牛場的不二選址。”

使勁的一握拳頭,朝屋裏竄去,老舊的屋檐下,兩隻燕子被驚嚇的飛起,嘰嘰喳喳的在屋頂上空徘徊。

王秀合看到自己這個一向穩重的兒子,這會情緒有些波動,忍不住問道,“成魔,咋了?你七叔說啥了?”

魏成魔嘴裂的老大,露出一口潔白牙齒,傻笑到,“嘿嘿嘿,媽,政府扶貧咱家50000元的無息貸款,這次我不用再去求信用社的老張了。”

王秀合一聽,呆住了,好一會才擦擦眼角,皺着眉說道,“信用社……貸款?

精準扶貧啊?聽人說了很久了,你七叔終於辦了一件人事。

你爸去世這些年,地里稍微有點收成,要賬的就上門了,那些年你和曉曉瘦得皮包骨頭,家裏沒錢補不上營養。

村裡其他幾姓年年都能沾上扶貧的光,就咱老魏家要避嫌,一個雞毛都要不來。”

魏成魔眼皮子一塌,看妹妹仰着頭聽得認真,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曉曉,吃你的飯。”

魏曉曉輕哼一聲,翻個白眼打掉哥哥的手。“媽,咱家為啥這麼窮啊?”

王秀合嘆口氣,聲音帶着憂傷,“五年前,也就是2010年,你那會才三歲,你爸學別人包工程,想掙點大錢,結果錢沒掙上,卻從高架上掉下去把命搭上了,還欠了10萬外債。

你哥後來就輟學去當兵了,去年帶回來六萬復原費,加上家裏種地的收入,欠賬才還請,也讓媽鬆了一口氣。”

魏成魔看着母親才40歲就已經花白的頭髮,曾經漂亮的容顏,現在也佈滿了滄桑,心中有些難過,“媽,事情都過去了,我今年也20歲了,以後家裏有我撐着。”

王秀合盯著兒子曬的黝黑的臉蛋,心中很是心疼,但還是板起臉說道,“成魔,現在你也長大了,其他的媽不管,由着你折騰,但是建築上絕對不允許去,聽見沒有?絕對不能去……”

“知道了媽,我這輩子絕不去建築上,行了吧?

我七叔說河灘那塊荒灘也承包給咱家了,我先去把合同簽了,省得出啥別的岔子”

魏成魔端起水杯灌了一氣,說著話就朝門外走去,身後傳來母親的喊話。

“你到小賣部買上10塊錢一斤的茶葉給你七叔帶上,不要讓人家說你不知禮數。”

魏成魔腳下一滯,嘴角抽動,回頭朝屋裏艱難的說道,“媽,10塊錢的茶末子是不是有點太那個啥了?”

屋裏傳出母親無奈的聲音,“誰讓你買茶末子了?8塊一斤的大葉子茶,品相好的很,買上半斤就行了。”

先去村裏的小賣部買了半斤茶葉,土路的浮土足有半尺深,撲通,撲通,魏成魔一步一步跺着腳往村長家走去。

飛濺的塵土打在放羊回來的劉家舅爺褲腿上,老人朝着魏成魔一笑,嘴裏鼓鼓囊囊念叨着。

“瓜娃子,當兵當傻了?也不嫌嗆的慌!

唉!聽說要搞村村通水泥路呢!也不知道啥會才能輪到咱這山溝里……”

魏成魔臉上一燒,趕忙快步離去。

7月的太陽曬的膀子生疼,樹上的知了拚命的叫着,讓人心煩。

寧夏南部山區一直是個少雨的地方,魏成魔家就在西吉縣大坪鄉魏家村。

魏成魔用左手在額頭搭個涼棚,眯着眼睛朝天空瞄了一眼,眼珠轉動,看着手腕上的一串黑色手鏈,其中一顆綠色的珠子鑲嵌在金屬網子裏,透過空隙散發著綠瑩瑩的光澤,嬌艷欲滴。

“呵呵,再不下雨,別人種的莊稼可能都要旱死了。

不過咱苜蓿可是抗旱的很。”魏成魔心中有些自得。

現在村裡好多人都搬去城裏了,土地都荒蕪着,只要給主人家打聲招呼,多多少少給點錢,這地就由着村裡人去種。魏成魔可是一口氣種了100畝的紫花苜蓿。

村長家沒有院子,只有一排4間的紅磚大瓦房,魏成魔走近,就看到一顆大榕樹的樹蔭下,七叔跟地主老財似的,躺在搖椅上乘涼。

旁邊的小凳子上七嬸正坐在那裏捧着一牙西瓜吃。

看到魏成魔過來,忙站起身招呼,“成魔你來就來了,咋還提東西呢?快坐下,嘗嘗審子剛殺的西瓜。”

村長眼皮子一抬,朝魏成魔手裏的茶葉看了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小子也忒不地道了,就拿4塊錢的茶葉糊弄叔?合同在屋裏桌子上,你去拿過來看看簽了。”

魏成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從地上的盆里拿出一牙西瓜,咬一口,含糊不清的說一聲,“爽”。就朝着屋裏走去。

進屋,魏成魔把茶葉直接往八仙桌上一放。拿起兩張手寫的合同開始細看,“合同期限10年,承包費一年一付。”

看完想了想,提筆加了一句,“合同到期,同等條件下,魏成魔擁有優先承包的權利。”

簽了字,拿着合同到院子裏遞給村長。“七叔你看看,可以的話就成了,承包費我現在直接轉給你。”

村長起身朝着合同看了一眼,指着魏成魔笑罵道,“就你小子腦瓜子機靈,那塊破荒灘,好像誰會跟你搶似的。

成了,你用微信給我轉100塊錢吧,收據都給你打好了。”

魏成魔掏出手機,給村長轉了100塊錢過去,就見村長從兜里掏出一塊皺巴巴的紙條遞過來,“合同,收據保存好,你坐下我們爺倆談談。”

魏成魔把合同疊起來揣褲兜里,朝着七嬸笑了笑,找個木墩坐下。

村長拿出魏成魔孝敬的金絲猴,點上一支。斟酌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你小子有想法,開春就種了上百畝的苜蓿,你跟叔說說你的打算,我好跟鄉上報備,要不然那點補貼能不能拿到還是兩說。”

魏成魔捋一下思緒,“七叔,我打算先養牛,我戰友家在張掖有一個很大的養牛場,他家的西門塔爾牛,300多斤重的牛犢,答應給我賒30頭。”

村長嘆口氣說道,“成魔啊,你了解過小牛犢的價格嗎?叔給你說啊,牛犢一斤的價格你按20元計算,就差不多。

300斤左右的很多人不見得捨得賣,你有你戰友這層關係,那就要用好。

很多養牛場買的育肥牛犢都是500斤大小的,這樣育肥快,時間短,但是成本高,光牛犢就是近萬的本錢,還不算防疫,草料,精飼料,人工,水電……

唉!養牛真不是容易的行業啊!

現在市面上育肥好的牛出欄價一斤在13--14塊左右,一頭懷孕的母牛大概是15000的樣子。

不過,我看別人家的莊稼都快旱死了,你種的紫花苜蓿都快長半人高了,也許這牛還真能讓你養成功呢。

你自己注意着,苜蓿花一開,就是割草的時候,千萬不能拖太久。”

魏成魔若有所思,勉強一笑,不提牧草的事情,“七叔,這個我知道,我已經借好了小型割草機。

我一會就去河灘那邊用石灰把蓋牛棚的地方畫出來。”

說完話,魏成魔也不管天氣炎熱,直接起身離開,這一天收穫滿滿,心裏充滿了幹勁,但也有着深深的忐忑。

看着魏成魔離開,七嬸嘆口氣說道,“他爹,秀合對你有意見呢。”

“我知道,但那也沒辦法啊!村部的知道她家困難,但鄉上的人都知道我那兄弟干過包工頭,沒人相信她家窮的連鍋都揭不開啊!

我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次申請了,愣是沒有一個人鬆口,這次成魔要貸款,信用社的老張死活不同意,我也不知道我那死去的兄弟得罪誰了……

可憐一家孤兒寡母,幸虧成魔長大了,還從部隊上帶了一筆複員費回來。”

“哼,我看都是踹着明白裝糊塗,秀合才剛40歲的人頭髮都花白了,一個個都眼瞎了,看不見啊!”七嬸咬一口西瓜狠狠地說道。

“你這話說對嘍,扶貧的名額有限,哪個不想給自己家的親戚掙呢?更何況裏面是不是還有點其他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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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后新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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