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陰過陽 42章 坐視不可不理
晚上,葛家別墅大廳內。一桌子的菜,楊厚土正一聲不吭的悶頭吃飯。
一旁的祖孫倆好像都沒什麼胃口,端着碗心裏彷彿都裝着事情一樣看着桌上的飯菜有些心不在焉的。從他們回到家之後他們倆基本上就是這個精神狀態了,楊厚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他本能的感覺到不是好事。
他沒問,只管填飽肚子,因為他知道,既然自己來了,那有的事情他們應該不會瞞着自己。
飯後一杯茶是葛老爺子的習慣,楊厚土到來之後他帶上了他。不過今天他沖了三杯茶水,因為葛無憂也罕見的加入了她平時並不會參加的品茶一刻。
輕輕的品了口茶,葛念沉沉的長出了一口氣彷彿在努力的將心中的不平靜和沉悶舒緩出來,半晌后,他才恢復了如常的淡然輕聲說道:“今晚看你吃飯都沒那麼香了,想問什麼就問吧。身為楊家後人,該傳授的我老頭子不會吝嗇。”
“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一件如此影響如此大的事情身為一方大主管的城隍居然會如此的不為所動,而且,我在他身上居然也看出了一絲的無奈。”楊厚土低沉的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為什麼會在城隍的那番話之後如此激動,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他移開視線看着葛無憂道。
“還是我來說吧。”葛無憂有些意興闌珊,“幾年前在錦城所屬的一個縣城同樣出現了類似的情況,我說的類似並不是說是同樣出現了冥蛇化蛟失敗,而是城隍對此類事件的態度非常類似。”
“噢?幾年前發生了什麼?”強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慾讓楊厚土對這樣的事情無法抗拒。
葛念嘆了口氣,他低沉的緩緩嘆息道:“一個悲劇.....”
六年前,錦城所屬川南縣城突然出現了地氣紛亂的情況。短短數日內整個區域連降大雨,原本天地之前平靜祥和的靈氣突然間就像是沸騰了一般毫無徵兆的暴動起來。
葛家祖居錦城自然是當仁不讓的要去查探緣由,所以,葛念在第一時間便趕到了川南縣。經過了數日的查看,葛念發現了引發這一系列變故的根源所在,那便是靈妖失蹤!
世間萬物有靈,一方地域若是風調雨順,經過了無數年的沉澱之後便會誕生出屬於這片土地的靈妖。靈妖!也屬天地精靈的一種,由大地靈氣凝聚而成,也可以將它當做是一方大地的靈魂。
誕生靈智后的靈妖會像個真正的保護神一樣守護着這一方天地,哪裏靈氣枯竭山林枯敗,它便會調動另外區域的靈氣進行補充,使大地保持長期的穩定。從某些方面來說,它更像是守護犀牛的犀牛鳥一樣,任勞任怨從不掉鏈子。
也正是因為它的這種靈性,從古至今它也與其他天地精靈一樣會受到古方士或者宮廷天師的捕捉,用途當然也離不開一代代君王那欲長生不老的幻想。大地的靈性滋養孕育着一方生靈,各地人為因素不同,有的地方人口密集大量的房屋改變了地靈氣的運轉,數千年都僅僅依靠着大地本生的靈氣維持,而有的地方萬物復蘇風景秀麗,這種地方若是能夠保持則百年之內必定生靈。
而錦城範圍內的川南縣則正是屬於後者的靈地。
靈妖為何會無故失蹤原因已經不可考了,可能性很多,但是事情已經發生,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留給葛念查證。靈妖失蹤之後,大地便沒有了管理者,這種暴動也不是突然就出現的,而是經過了長時間的沉澱才會突然爆發!
靈妖是大地的靈魂,突兀的消失無異於像是在這方天地之中引爆了一顆小型的核彈。普通人對於這種可怕是感受不到的,但是在靈眼之下,這片天空早已是風暴來臨前那般壓抑狂暴。
當時毫無辦法之下葛念第一個便想到了錦城城隍廟中供奉的那位陰神。茲事體大他不敢怠慢,在查明緣由后便趕回了錦城城隍廟找城隍尋求幫助。
說到這兒,葛念眼中閃過了一絲黯然,楊厚土心中聯想到了今天在城隍廟中葛無憂的那番話不由驚呼道:“難道這種事情他也敢不管?”
“哼!當時他跟爺爺說的話跟今天跟我說的差不多。反正一切陰司自有定論!簡直就是罔顧人命,這種鬼根本不配受萬名供奉,更不配稱之為神!”葛無憂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下恨恨說道。
葛念瞪了一眼孫女,“不要隨意的議論他人是非,更何況是神!”
“那之後呢?後來怎麼樣了!”楊厚土有些急切的問道,天地靈氣暴動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祖孫兩人同時沉默了,氣氛有些一下子變得有些凝重。半晌后,老頭子才低沉着嗓音再次開始講述。
當他在城隍處失望而歸后,無奈之下他只好找上了大悲寺的主持方丈明覺和尚。這明覺和尚與葛念認識數十載,為當今社會少有的擁有靈根的真和尚,葛念也是年輕時候與他相識,關於鬼事的很多事情兩人都有合作。
道家擅長擒而不擅超度,有很多錯過了時機無法下到陰間的亡魂依靠自己無法下到地府,擁有高僧超度之後對亡魂的好處非常大。所以很多的亡魂怨鬼葛念都是交由覺明和尚代為超度的。
雖然後來隨着閱歷的增長,葛念在知道一些事情之後不再願意去接觸自己的這位老友,但這次情況特殊,也只能找他了。
明覺和尚在問明前因後果之後二話不說便與這位好友趕往了川南縣,葛念希望利用佛門的神通來安撫一下暴動的天地靈氣,因為佛門有最擅長的便是超度以及清心凝神方面的,只要明覺能夠暫時穩住暴動的失魂地靈,那他就有時間去尋找其他有靈妖的地方,用道家能量借取一枚靈妖的靈種,只要有了靈種,那這川南縣就不會再持續惡化。
雖然不會像之前擁有靈妖的時候那麼山清水秀,但也不至於會引發災難。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
兩人在一片山坳中用盡渾身解數在葛念極靈的幫助下,終究是找到了靈氣暴動最為眼中的中心點。那裏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低洼地帶,但是旁邊的樹木確明顯的比其他地方要高大一圈。葛念兩人猜想,這裏應該就是靈妖未失蹤前的常住之處。
兩人商量了對策,最總還是決定由覺明和尚鎮守在此,葛念用尋靈盤前往周邊市縣尋找其他的靈妖。
覺明在目送葛念離開之後,毅然決然的直接盤坐於狂暴的中心地帶誦念佛家清靈咒。老人的靈力在他靜心修習的數十載中已經非常強大,已經無限的接近了道家的地師巔峰。所以在他清靈咒的不斷誦念中,這片失去了靈妖的天地彷彿真的像是再次有靈一般被柔和的念力所安撫。雖然依舊紛亂不堪,但比之二人沒來之前已經是好了太多了。
葛念行走于山中自然感受到了這一變化,他長出一口氣之後心裏也安定了許多,他終於有時間有機會能救治這方天地了。
聽到這裏,楊厚土張了張嘴,但是又生生的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他看見了葛念眼角的那一絲淚花,雖然故事到這裏彷彿有了轉機,但是看老人的表情,應該.....
葛念有些失神,他看着窗外的夜空喃喃道:“就在我剛離開錦城的第二天,才第二天.....”一直表現得有些一絲不苟的老人眼角的淚水滑落。
“當時我正在臨近錦城的一個市的深山裏找尋靈妖的下落,突然,我感覺到了山裡氣息的變化。無數的動物四處逃竄,就連死於山裏的那些神智不清的孤魂野鬼也驚恐的在本能的驅使下四處奔逃。就在我愣神之際,突然間天光溢出地動山搖.....”
說到這裏的時候,老人雙目含淚無力的靠在了椅子上有些哭腔的喃喃道:“明覺....是我害了他!超渡人超度了半輩子,結果最後卻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那川南縣....”話剛出口的楊厚土突然打了個寒顫,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他急聲道:“難道幾年前川南那幾個縣的....”他有些不敢相信,也不願意去相信。
葛無憂點了點頭道:“沒錯!就是那場死了十多萬人的地震。”
楊厚土沉默了,他真的不敢相信,那場驚動世界死傷無數的地震,居然是在陰間知情后的不作為下發生的。這也再次刷新了他對陰間的認識,陰間執掌人間身後之善惡,判定陽人輪迴后的好壞,判官殿中那二尺驚堂木賞善罰惡。
但在如此巨大的災禍還未發生時,他們居然就已確定了之後的輪迴安置之事。
這算什麼?你安心死,我開心埋?就算是為了陰司的循環往生平衡,那也不能成為如此大的不作為的借口啊!
“也許,這也正應了城隍的那句人力有時窮吧。”葛念心緒有些低落,“我們可以幫助陰間追鬼伏凶,身為極靈世家的我們甚至可以溝通精靈改變一方氣運,但,在這種層面的事情,我們卻又只能像個普通人一樣無能為力。也許,那些我們無法企及無權干涉的事情,就是他們口中的命數吧!甚至,我們連普通人還不如,至少,他們不知道,就不會有這種無力感。”
葛念的話一字一句的撞擊着楊厚土的心神,直愣的他只感覺一股悶氣充斥在胸間難受無比,“既然如此,我還敬他作甚?您是地師巔峰的道傳尚且無能為力,那我們就這麼看着?什麼都不做?小子新入道不明白什麼太深奧的道理。我承認,我有着多做鬼事為自己積陰德的想法,但是追根結底,我們道傳人士只要不是邪道,都還是心存活人之事的。他陰間不管陽人死活,難道我們都不管么?學道學得連活人的死活都不管了那還學來幹啥?”
楊厚土知道自己這隻能算是個憤青般的怨懟,但在他這個年紀,沒那麼多城府也沒那麼深的考量,想到什麼只要是對的,那就不用顧忌太多。“我明天就回楊家村想辦法把我們老家河裏那個河靈給引到這條河裏來,我還不信了。用一條河靈來洗滌另一條水脈還能沒有絲毫的起色!”
“不行!”
“不可!”
楊厚土的話剛一出口立刻就引來了祖孫兩人的同聲否決。
“你那河裏的河靈也只是誕生不久的河初靈而已,能不能有效果我們暫且不說。你貿然的將水脈自主誕生的河靈移走,極有可能會造成河靈的無端消亡,更何況現在錦城的這條河還被無根劫水所覆蓋,它到此應該更是凶多吉少。你不是對陰德看得挺重么?身為道傳你應該知道有的時候你不得不信有因果,要是你把一個天地精靈給弄死了,難保地府不會給你記上種種的一筆!”葛無憂的話把楊厚土說愣住了。
他心裏暗罵自己冒失的同時也異常的憋屈,身為清水一脈的傳人,居然連水脈的事情都搞不定還盡出餿主意,真心丟了祖宗的臉了。他心裏想着,如果我那個失蹤多年的老爹要是在,應該事情就會明朗很多了吧。
悶聲喝着茶的葛念放下了茶杯起身道:“厚土雖然有些衝動,但是他的話並沒錯。我們學道的,碰上了就是碰上了,該我們做的我們就必須得做。我們修道之人本身就是個囚徒!陰間那些什麼關於命數的安排我們管不了,但事情發生在陽間,這冥蛇事死在我陽間錦城的河裏,有沒有死在黃泉之中,哪怕上次失敗了,這次再碰上,我們該管還得管。”字裏行間鏗鏘有力,此刻的葛念完全沒了之前的那種低沉,精氣神彷彿又回到了楊厚土之前剛見到他時的模樣。
“水脈被封,受着劫水的影響周邊的靈氣勢必會受到侵蝕,好在我們已經發現了問題所在,這只是誘因,至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出現什麼大問題,所以我們有時間來集思廣益不會像上次那麼手忙腳亂。”他轉頭對葛無憂道:“明天....帶厚土一起去大悲寺找你三戒師兄,這種事情他身為明覺的傳人理應知曉!”
窗外的明月透進門臉,葛念看着遙遠的夜空眼神這一刻無比堅定。他緊了緊拳頭心中暗道,“明覺兄,這次我可不會再失敗了!”
看着老爺子堅定的樣子,楊厚土的心中卻想起了他之前的一句話,修道之人是囚徒?
這...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