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見
突然冒出的琴聲讓千瞳不禁詫異,這道士雲集的地方也有琴師?
所謂言者,不僅善言,且善察言觀色。言者見千瞳臉色,道:“二位現在所聽到的不是尋常琴師的演奏,而是我道鎮副掌教之女的無弦樂。”
“哦?可是幾年前傳出的那位可彈奏伏羲調的神女?”方丈聽此,不禁大驚,連忙問道。
“回大師,正是。”
神女?千瞳不禁暢想着,是什麼樣子呢。七八歲年紀的少年正處在對異性的朦朧之中,而千瞳自小在臨淵寺長大,異性大多為成年,沒什麼感覺,如今聽聞神女之名,興趣驟生。
“道長,這神女怎麼神了?”千瞳問道。
“哈哈,小師父,天下間唯一能彈奏伏羲調的人當然是神人啊。”言者笑着說。
“伏羲調?那是什麼。”千瞳不解的問道。
“這個啊。”言者想了一會,正要說,結果一步邁空,指了指平坦的地面說,“喲,已經到了,我們先去見掌教吧。”
求而不得其解,千瞳有些氣悶,但也不好說什麼,只好跟在方丈身後,一齊走進了大殿。
大殿上站着的並不是掌教,而是一個少女,約摸七八歲上下,與千瞳相仿。言者對方丈拱手道:“方丈大師,你們且在此稍候,晚輩前去請掌教出來。”說著便穿過堂間,進入裏面。
那少女遠遠地站在牆壁前,專心地看着壁畫,只留給千瞳一個背影。千瞳有些好奇,也順着她的目光望向了壁畫。好像是星圖,平平的壁畫向上延伸,連接穹頂,渾成一副天蓋,明珠星羅棋佈,皆合乎星辰位置,很是精緻。
好深奧,如此年紀竟然能看懂這麼複雜的東西,不愧是神女。千瞳暗暗吃驚。
不一會兒,一位兩鬢斑白的道人從後堂走至前殿,看到方丈時兩眼放光,然後他看到了少女,頓時大驚,慌忙走向了牆壁邊的少女。“沫濡!不要看了,快快快,看不到有客人來了嗎,快去招呼。”臉上顯出驚慌的神色。
少女依依不捨地將視線從壁畫中移開,向眾人走過來:“諸位貴客,即墨濡見過。”少女微微欠身行禮,一股天然的清新脫俗的氣質油然而生,“叫我沫濡便好。”
方丈呵呵一笑:“神女不必多禮,老衲深素,這是小徒千瞳。”
被叫到名字,千瞳恍然回神,連忙應和道:“千瞳見過神女。”方才千瞳被即墨濡的氣質吸引,竟然一時失神。
“小師父多禮了。”即墨濡淺淺笑道。
互相見過之後,那名道人走向方丈:“老禿驢,多年不見,到是依舊神采奕奕啊。”
方丈也向著道人走了過去:“臭牛鼻,幾年不見,你倒是老了很多啊。”
“哎,鎮上事務繁忙,哪裏像你,隱居山中,清閑寡慾。”
“此言差矣!最近俗事纏身,這不,便來會一會老友。”
習望山看向定立在一旁的千瞳,捋一捋鬍鬚,點頭道:“前往後堂詳談。”說完便邁開步子去了後面。
方丈囑託了千瞳幾句,也跟着去了後堂。前殿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詭異起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縱然只有七八歲,也總有些奇怪的想法。
即墨濡又走到牆壁下看着那複雜的星圖,而千瞳無聊的摸了摸他光溜溜的頭,獨自坐在太上老君像前的墊子上,歪着頭看向即墨濡。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牛逼道人和方丈一前一後走出了後堂。
看着二人的神色,千瞳估計事情已經談好了,於是便從墊子上站起,等待着接下來的安排。
果然,方丈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楚河!”
牛逼道人叫一個名字,隨後,引千瞳二人上山的那個言者從旁出現。
“弟子,在。”
“傳令,召開入教儀式。”
楚河眉毛一挑,拱手問道:“敢問何人入教?”
牛逼道人隨手一指:“不就是他嗎。”楚河內心暗暗吃驚,沒想到竟然是先前自己引到山中的那位小師父。“謹遵教令。”隨後楚河便從大殿門外出去。
見楚河出殿,牛逼道人心情不悅的看向方丈說:“死賊禿,你可真是有心啊,居然將這麼一個燙手山芋交到我這裏。”
方丈做個佛禮,笑眯眯地答道:“不敢不敢,幫人幫己而已。”
……
三個時辰之後,三千道眾齊聚南岩峰。
“咚——咚——”
隨着莊嚴的鐘聲,一聲高鳴響徹鼓魚台,“入道儀——”兩名道鎮弟子引領千瞳緩緩走上鼓魚台,叩拜三清,然後三千人齊誦道典。
郎朗玄音,似乎可以蕩滌心靈,千瞳感覺心中一片清明,與誦讀佛經的感受完全不同。誦讀佛經時,自己就是感受到無比的威壓,壓得自己緩不過氣,用一種強迫的姿態扭正心靈,令人無從抗拒。而受道典所感,上下全身似乎與天地溝通,內元氣息與天地元氣渾然一體,相互勾連,相互補充,忘於世間。
又是兩聲鐘鳴,“賜冠——”
驟然,隨着道典誦畢,南岩峰上空的雲海破開一個空洞,金輝從當中注下,照在千瞳的身上。
又有兩名道士手持兩儀冠走上鼓魚台,順着陽光,道士將道冠輕輕而又穩健地放在千瞳禿禿的頭上,顯得頗為可笑。然而在這無比莊重的場景下,無論是誰都無法生出笑意。
“授道衣——”
不過三個時辰,一身極其合身的道衣便製作完成,令千瞳頗為驚訝。穿慣了粗布僧衣,突然換上精緻道袍,千瞳感覺舒服極了。
“行戒禮——”“拜師——”“禮畢——”
反反覆復折騰了兩個時辰,終於將這複雜無聊的入教儀式完成。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千瞳來道鎮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一個包袱,但不知方丈與掌教談了些什麼,居然讓他拜入掌教門下,與掌教之子習思陽及副掌教之女即墨濡成為一組。千瞳到底還是一個八歲的孩童,縱然有修習真氣,又與天地元氣溝通一番,卻也禁不住折騰,早已睏倦無比,儀式一結束便回到了住所,睡著了。
“老牛鼻,這份大禮,如何啊?”方丈此刻與掌教並立於南岩之上,眺望三十六峰。
“好個賊老禿,你讓我如何拒絕啊。”掌教捋着鬍鬚,無奈道。
“是啊,你不得不收,欠下的啊。”方丈也感慨良多,被山風一吹,眯起眼睛,說道:“這武林,欠的太多了。”轉過身便要下山去。
“賊老禿,你也不和那小子告個別?”習望山攔住深素道。
“不必了。老衲去也!”方丈手中錫杖一甩,火紅色的袈裟在林間起舞,便似一團烈焰。
“武林啊!”掌教一轉身,向龍虎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