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滿月酒
有一搭沒一搭的,程王妃說著閑話。
沈秀垂首站着,偶爾附和一句。
說話內容不是重點,重點是拖時間,最好拖到韓容忍不住過來,程王妃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容哥兒出去歷練幾年,果然長進了許多。”程王妃微笑說著。
這都要兩個時辰了,若是以前的韓容只怕早來了。
不管是往日的感情,還是沈秀肚子裏的孩子,韓容都該擔心她對沈秀做什麼。
“大公子自小得世子爺教導,年齡漸長,長進也是應該的。”沈秀說著。
程王妃笑着道:“也是,世子把他養大,他不會因為一個女人就心生怨恨。”
沈秀無言以對,只是垂頭不語。
程王妃以她為餌,想讓韓容亂闖進來鬧事,她就有理由發作韓容,順道再折騰她一番。
只要韓容不來,程王妃就無計可施。
“坐了這麼久,我也累了。”程王妃說著站起身來,“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沈秀雖然早站的腿酸,但哪裏敢休息,親送程王妃到門口。
“恭送王妃。”沈秀恭敬說著。
程王妃正欲出門的腳步卻頓了一下,突然轉頭看向沈秀。
沈秀垂首而立,神情恭敬。
“你啊,真是太可惜了。”程王妃突然說著。
這樣的容貌,這樣的心性,卻偏偏成了官奴籍。
就是一般人家,引來血雨腥風,她也一樣能穩坐釣魚台,成為人生贏家。
奈何,被滅的家族,官奴的身份,限制了太多。
“世子爺待妾身很好,妾身知足。”沈秀說著。
程王妃笑了,道:“知足?你真的知足嗎?”
話完,程王妃離開。
沈秀一直門口站着,直到程王妃走遠了,才長長舒口氣。
心放下了,腳下卻是一軟。
“側妃小心。”王總管上前扶住沈秀,“站了這麼久,側妃辛苦了。”
程王妃說了兩個時辰,沈秀就站了四個時辰。
別說沈秀這樣的大肚子孕婦,體質稍弱的小姐也受不了。
“扶我回去。”沈秀聲音虛弱,要不是王總管扶着她,她真要倒下了。
音兒一臉着急,道:“我這就打發人去請蕭大夫。”
“別去。”沈秀立時阻止,“我沒事,不用去請大夫。”
現在去請大夫,若是驚動韓容,再引起一堆麻煩,就更不好了。
雖然辛苦些,但還是能忍耐的。
音兒顯得很猶豫,卻不敢勸,只是道:“那奴婢去廚房看看,讓她們把飯熱了端上來。”
早上只喝了一碗粥,就站到現在,肯定是累極餓極。
“嗯。”沈秀說著。
王總管扶着沈秀進屋,到裏間榻上坐下來,問:“側妃可要躺着?”
“不用。”沈秀說著。
王總管十分知趣,當即喚來小丫頭給沈秀捶腿,又親奉茶上來,道:“沒想到程王妃竟然親自上門。”
千算萬算沒想到程王妃玩這一手,要是要把沈秀累出個好歹來,都是麻煩。
沈秀筋疲力盡,說話都覺得累,閉目養神。
程王妃是走了,但她真會放過這個機會,或者還有後手?
不過,琮哥兒滿月酒將近,這一時半會的,程王妃只怕也沒時間。
足足休養了半個月,沈秀身體才漸漸好轉。期間蕭學醫來了幾趟,每次吐槽完之後總不忘叮囑,一定要好好保養。
轉眼間琮哥兒滿月宴到了,雖然沈秀天天稱病,但程王妃派了三波人馬,讓沈秀勿必參加。
“不要緊,我與你同路。”蘇懷玉說著,拍拍沈秀的肩以示安慰。
沈秀笑着道:“多謝你了。”
要是沒有蘇懷玉,她真不敢去。吳氏才死多久,她記憶猶新。
“魏夫人來了……”門口小丫頭傳話進來。
沈秀道:“快請進來。”
稍等片刻,只見魏羽一身淡妝進門。琮哥兒滿月雖然是大喜,但是吳氏是主母,還在孝期中,魏羽也不好妝扮。
“拜見側妃。”魏羽上前見禮。
沈秀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而且這身份妝扮雖然素淡,卻都是正裝。只是來見她,不用如此。
“琮哥兒滿月酒,我與側妃同去。”魏羽說著。
沈秀看着魏羽,道:“是程王妃要你一定要出席嗎?”
魏羽既無寵,身份也低,在這王府就似一個透明人。程王妃應該不會強制她參加。
“我這等小人物,王妃如何看在眼裏。”魏羽說著。
沈秀不禁皺眉,勸道:“既然王妃沒有要你去,你不如呆在藻園。”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魏羽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趁着吳氏的喪事,本想把她安置在郡王府,至少遠離事非之地。
她卻執意要回來,現在程王妃不叫她,她卻硬要湊上去。
“宴無好宴,我想陪着側妃,總有個照應。”魏羽說著,“郡王妃亡故,葉家姐妹下落不明,若是側妃再有意外,只怕我也活不了。”
沈秀不禁輕嘆一口氣,道:“也罷,你實在想去就去吧。只是到了宴席上,我照顧不了你,一切全靠你的自己了。”
魏羽不管有什麼想法,或者想做什麼,一個大活人,也不能把她關起來。
尤其是現在風雨飄搖的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裏,還是不要給別人決定了。
“請側妃放心,我定能照顧好自己。”魏羽說著。
沈秀看看時辰也差不多了,便起身道:“那就同路吧。”
“謝側妃。”魏羽說著。
音兒扶着沈秀出門上轎,蘇懷玉跟隨,魏羽稍慢一步。
琮哥兒的滿月酒設在嘉樂堂,相比洗三時的大場面,滿月酒顯得簡單了許多。
據說洗三禮后,琮哥兒身上就有點不大好。請了大法師來看,說是辦的太大,折了孩子的福氣。
所以滿月酒的時候,程王妃就簡慢一些。除此之外,另外在寺里大做法事,為琮哥兒祈福。
為了琮哥兒,程王妃也是操碎了心。
“側妃,到了……”音兒輕聲提醒着。
沈秀深吸口氣,這才扶着音兒下轎。一直隨轎走行的蘇懷玉,臉色也凝重起來。
倒是魏羽,一直都是垂首不語,眼中卻含着恨。
走進嘉樂堂正院,只見院裏一片喜氣洋洋。戲台早就搭好,來往的下人也都是穿紅着綠。
雖然是簡辦,但是燕王府那麼多親友,該來的還是會來的,嘉樂堂只怕要擠滿了。
“世子側妃沈氏,夫人魏氏到了……”
守門丫頭一聲通報,蘇懷玉扶着沈秀,魏羽跟隨其後,三人一起進門。
至於音兒和其他丫頭,皆被攔在外頭。本來也想攔蘇懷玉的,被蘇懷玉一個眼神殺滅了。
“拜見王妃。”沈秀和魏羽上前見禮。
諾大嘉樂堂,何止是擠滿,根本就是擠暴了。
程王妃坐在正中右手椅子上,左手的椅子應該是燕王留的。看來在蕭學醫的調理下,燕王的身體是有起色,這都能出門了。
下面嫡親長輩坐椅子,嫡親平輩坐圓凳,晚輩們皆是站着。
“你大着肚子,快免禮。”程王妃含笑說著。
“謝王妃。”沈秀說著,這才站起身來,魏羽跟着起身。
程王妃笑着向沈秀招招手,道:“你大着肚子,站着不方便,到我跟前來坐。”
說著,又令婆子拿來圓凳放到自己跟前。
“王妃跟前,妾身不敢造次。”沈秀說著。
程王妃慈愛笑着,道:“你懷着我的孫子,這不算是造次。”
沈秀猶豫之即,蘇懷玉卻給她使個色,沈秀會意,這才敢上前。
至於魏羽,則與小輩們一起,站在角落位置,根本就看不到。
小心翼翼在圓凳上坐下來,沈秀就聞到一股味道,很淡很淡。她這個醫生雖然是自學的,但也知道,這香味只怕不是什麼好東西,尤其是對孕婦。
程王妃殺她之心,果然是強烈。
殺吳氏殺的太直接,對她倒是小心起來了。
小心拿手絹掩鼻,沈秀便咳嗽起來。雖然聲音不大,卻是一直咳個不停。
“側妃身體不適?”蘇懷玉問。
“是我太嬌氣了,有孕之後對氣味敏感,尤其是聞不得香料。”沈秀說著,又看向程王妃道:“是妾身福薄,想換個臨窗的位子,好透透氣。”
程王妃聽得笑了,嘲諷道:“沈側妃果然是嬌氣呢。”
沈秀低頭道:“都是妾身的錯,還望王妃見諒。”
“王爺就來了,先坐着吧。”程王妃說著。
一語未完,就聽門口丫頭傳話道:“王爺到……”
屋裏眾人站起身來,蘇懷玉趁勢扶住沈秀起身。
小丫頭打起帘子,只見兩個粗壯太監摻着燕王進來。
一場大病之後,燕王身體是徹底垮了,雖然現在可以從床上起來了。但整個人好像被掏空了一般,皮包着骨頭,衣服掛在身上都是空蕩蕩的。
臉色更是蒼白至極,整個人與其說是人,更像是殭屍。
“拜見王爺。”眾人見禮,連程王妃也行了半禮。
燕王表情僵硬,努力想擠出個笑臉來,卻更顯恐怖。
兩個太監摻着燕王在上首左手椅子上坐下來,微微抬了下手指,眾人這才站起身來。
沈秀抓住機會,趁勢退到旁邊,與小輩們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