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魏井突然打了個噴嚏,口水噴濺到血流糊拉的犯人臉上。
犯人,絲綢大佬韓三也,掌握上海五分之一的綢緞供應。上一秒他還在露華濃跟濃姐打情罵俏,下一秒就被魏井捉到大獄。二話沒說,鋼針、烙鐵、辣椒水、老虎鉗輪番上陣。
韓三也沒等來跟班的傳信搬救兵,終於招架不住。他提着一口氣,“我……我同意。”
“同意什麼?”魏井枯黃的眼睛裏寒光迸射。
“南街……南街的三間商鋪和北街的……一間當鋪全數上交,全上交。”
魏井從鼻腔里哼了一聲,手下人立刻會意,夾起一塊通紅的熱鐵狠狠的擠壓韓三也腹間。
狹窄陰暗的牢房頓時響起哭天詭戾的慘叫。
魏井神色不改,“跟我討價還價,你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時,下人匆忙走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魏井嗯了一聲,下人退去。
魏井抽出帕子擦擦手,把用完的帕子扔到韓三也臉上,“你的家人給你收屍還是你給你的家人收屍全在你的決定。紙筆都給你備着呢,想明白了就簽字畫押。”
太師椅旁邊的木桌上,一張白紙、一桿毛筆還有一盒血紅色印泥。
魏井匆忙返回家中,換了衣服,噴了香水才走進卧房。
床上的人面色慘白,氣若遊絲,但眼睛總算有半分色彩。
是海麗,她終於醒了。
丫鬟們讓這個男人遣出去了,海麗看着逐漸逼近的男人。是誰呢?着實眼熟。
魏井在床邊坐下,手指碰觸她泛白的嘴唇,“感覺怎麼樣?”
海麗很快就掌握了狀況,取悅男人,她一向拿手。海麗沒有躲閃,而是順着他的手指張開臻口。
溫暖的口腔,流轉的眸子,魏井心神蕩漾。
他真想扒光她的衣服,狠狠的蹂躪她。
魏井端過葯碗,熱度傳到手心,有點燙。他輕輕攪拌湯匙,吹了吹,嘗了嘗,重複這些個動作。
溫度剛剛好。
海麗終於想起來眼前的男人是誰,她看着送到嘴邊的湯匙,嫣然一笑,“你認真起來的樣子,還真像一個好人!”
魏井,僅知道他姓魏名井,真假無從考究。
海麗沒有被屠芭蕉擄去前,是一個小寨子的軍師,魏井是寨子的二當家。她第一次見魏井時,穿着時下最流行的短身旗袍,勾魂攝魄。
魏井則剛解肢了一個人,裸着精壯的上身,沾滿熱乎的血液。
海麗見過殺人,甚至親自動手,但從來沒見過魏井這般迷戀、這般享受殺人。
過慣匪幫生活,那瞬間,海麗心裏竟然湧出一股悲徹的憐憫。
魏井啊魏井,你可憐的內心到底用這種血腥的方式來得到滿足嗎?
但隨即,她柔媚一笑,纏着身邊男人的胳膊,扭着腰臀進了房。
魏井不知道,他只想要她,想的瘋狂。
而後,每一個爬上海麗床的男人,都沒有看到第二天的太陽。但海麗對他的狂欲視若無睹,依舊我行我素,變着法的讓他被情慾躁的火燒火燎。
轉眼三年,海麗從來沒有想起過這個人,甚至於,寨子被屠芭蕉滅掉時,她想當然的以為自己是唯一的倖存者。
魏井見她打趣自己,心裏的一塊石頭落地,還好,他及時叫停了槍手。還好,流彈沒有擊中她的要害。
他扶着海麗,一口口的把葯喂盡。
海麗想起自己闖進軍府的一幕,難道他搖身一變,洗白了身子,還當了高官?
“這是哪兒?”她問。
“這是我的私宅,”魏井看着她,眼睛中竟然儘是柔情。
海麗一時間有些晃神,難道他對自己不僅僅是情慾?假象,一定是假象,他必然有所圖。可屠芭蕉都死了,斧頭一幫也散了,自己對他還有什麼用處。
不過當務之急得儘快恢復,要離開他。
她笑笑,“我想睡了。”
魏井沒說什麼,輕輕的撫摸她的臉頰,“能再次見到你,我真的很開心。”
海麗一愣,魏井在她唇上輕輕一吻,走出房間。
海麗盯着床頂的雕花,滿腹狐疑,他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他要幹什麼?他?能信嗎?
……
阿虎下山後,拿着白玉給的東西直奔當鋪。當鋪的東家韓三也跟阿虎有點交情,之前都是他幫着洪幫銷贓他們搶來的東西。
阿虎走進當鋪,櫃枱里只有夥計,沒看見老韓。夥計把掌柜的叫出來,那掌柜的一見那玉,頓時兩眼放光,直問他從哪得來的這麼好的物件兒。
阿虎不懂玉,但見放錢的都兩眼放光,就知道這塊佩玉肯定不是普通東西,一定能值更多錢。
“問那麼多幹嘛,開個價吧,”阿虎裝了回大爺。
“死當還是活當?”不等阿虎開口,掌柜的忙說,“死當我給你高一倍的價錢。”
“死……”阿虎si了一聲,突然意識到,大哥藏了三年都沒捨得動的佩玉,在洪幫危機時刻才拿出來,定然不是普通的東西。
而且,他很早就對白玉身世有過懷疑,這塊玉對老大而言定然意義非凡。
掌柜的以為他嫌價低,這個見錢眼開的小子怎麼會盤算了?!
這塊玉不僅玉質奇好,而且雕刻特殊,市面上幾乎沒有。唉,高價就高價吧。掌柜的一咬牙,伸出兩根手指頭,“兩倍,老弟呀,真不能再高了。”
阿虎內心一陣激動,兩倍,十箱都能買了。
見狀,掌柜的趕緊把當據拿來,寫好金額,連着印泥一併奉到阿虎面前,“老弟,摁了吧。”
阿虎粘了印泥,但臨門一腳時,他停下了,“活當。”
他不能讓白玉有遺憾,這塊玉,他要親手給老大贖回來。
“行吧行吧,”掌柜的一臉可惜,“定個時間吧,這回可不能拖了,拖一天,我就扣一天的錢,拖半個月,這可就成了死當了。”
“得嘞。”
阿虎抱着金條迅速離開此處,他剛走沒多久,那晚出現在軍府的男人帶人衝進了當鋪。
掌柜的慌忙迎上去,“這是哪路神仙駕到?小店蓬蓽生輝啊,上茶上茶。”
那男人黑着一張臉,面無表情的拿出一張紙,甩到掌柜的諂媚的臉上,“看仔細了。”
紙上只有一行字:我自願將名下財產全部移交給應強閣下。落款是韓三也的簽名和手印兒。
都沒錯兒,掌柜的懵了,這是……這是晴天霹靂啊。
東家在哪兒啊,掌柜的倒冷靜了,“想必您就是應強閣下吧,我能不能先見見我們東家呢?”
應強道,“是屈打成招的沒錯,你見他也沒用。白紙黑字,誰也賴不掉。”
掌柜的一陣難受,“那我先招呼夥計們收拾收拾,給您騰地兒。”
“不用,”應強把槍橫在他面前,“你帶着你的夥計馬上離開,聽清了,是馬上。”
掌柜的壓住一個想理論的夥計,點頭哈腰,“是是,聽清了,馬上走,馬上走。”
掌柜的和幾個夥計被趕出來,那夥計大罵,“這他媽什麼世道,明目張胆的硬搶。”
另一夥計眨巴濕潤的眼角,“這下沒了營生,我那生病的老娘可咋辦。”
掌柜的擔心韓三也,他把夥計們安撫一番后,獨自去了韓宅。
韓宅的老少都在,但韓三也躺在床上,早沒了氣息。
應強喜滋滋的扒拉當鋪里的寶貝,看到阿虎拿來的那塊佩玉時,一雙吊稍眼精光四射。
他本想佔為己有,可一想到魏井的狠辣,他還是老老實實的把當鋪里所有東西都羅列了清單,交給魏井。
可心疼,真他娘的心疼。應強偷偷的把那塊佩玉私藏了。
阿虎找到槍火販子花海棠,把他從女人堆里拽出來,擺出金條,讓他兩天內交出七箱短槍。
花海棠拒絕了,他一箱也交不出來。
“為什麼?”阿虎急了,“嫌錢少?那六箱也行啊。”
花海棠扯掉右手的皮手套,漏出四根手指頭,“你以為我大熱天的帶着手套幹嘛?”
“誰幹的?”
花海棠附在阿虎耳邊,“魏井。”
要不是他跑的快,掉的就不是一根手指,而是他的腦袋,“魏井對槍啊什麼的買賣查的特別嚴,看在兄弟的份上我勸你,這陣子最好消停會兒。”
我他媽能消停還來找你,阿虎壓住火,“有要錢不要命的嗎?”
花海棠聳聳肩,“那多了去了,不過,能不能弄到槍把子就兩說了。”
阿虎嘶了一聲,如果這樣的話,那別的幫派也拿不到。而且,一直以來,他們和屠芭蕉的對抗靠的是白玉的聰敏睿智、臨危不懼。
只要白玉在,那我幫就是老大。
但華海棠隨即說道,“不是沒槍,而是被集中到一處去了。”
“集中到哪兒了?”
花海棠猛抽一口大煙,愜意吐出一個煙圈,微眯着眼神射向阿虎,輕吐兩個字,“淮幫。”
阿虎一個激靈,“轟平淮幫的人是誰,你知道嗎?”
花海棠得意一笑,瞅了眼阿虎懷裏的金條,“看你誠意咯。”
阿虎從兜里摸出一沓破舊的票子拍到他面前,“夠了吧。”
得,看在生意長存的份上,花海棠附在阿虎耳邊…
完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