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詭辯
寧上陌正欲再好好羞辱拓跋燕靈一番時,忽覺屋子裏的光線暗了下來,轉頭看去,竟看到一位背對陽光的彪形大漢正堵在門口,腰間別著一把鋥亮的寶刀,那大漢身邊還有一個嬌小的身影,湊在一起好不滑稽,簡直就是巨人與矮人皮影戲的翻版。
兩人的身後還跟着一路小跑着企圖攔住他們的竹青和一干侍從,臉上焦急一片,試圖威嚇住他們:“站住,相府其實你們想闖便闖,想進便進的地方嗎!”
“小姐……”竹青看見寧上陌,頓時惶誠地將腦袋低了下去,喏喏道。
寧上陌擺了擺手,止了她即將要出口的話。竹青也不再多說,知了她自有想法的意思,便揮退了身後的侍從,護犢似的走到了寧上陌身後,。
博格直接走近寧上陌,一雙攝人如銅鈴般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寧上陌無語,這來人好歹是個北蒙可汗的義子,戰場上殺人無數的驍勇將軍,怎麼一出場除了瞪眼睛還是瞪眼睛,這是要和她飛眼的意思?
博格此生最恨的就是別人對他的諷刺,很不巧,他恰巧從這女人的眼裏看到了,一雙原本就攝人的眼睛瞬間佈滿陰鷙,顯得更是駭人,可是面前的這個女人竟然絲毫不為所動。
他身後的珠兒連忙跑過來,將一直躺在地上的拓跋公主扶起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同仇敵愾地看着寧上陌。
被三道殺人的目光同時盯住的寧上陌頓覺無奈,喟嘆:難道北蒙人除了瞪,就不會其他的了嗎?
“丞相夫人好大本事,我堂堂北蒙公主居然被你如此欺負,明相果真是娶了位賢內助!”博格見自己眼神的威懾對寧上陌無用,吼起大嗓門冷聲道。
“博格將軍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難道說您在變相的承認公主胸大無腦?”寧上陌也不急,翩然轉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后才慢慢開口。
想要用眼神嚇住她?做夢。她又不是幾歲的孩童,就他那眼神頂多嚇嚇那些貓貓狗狗。
被點名的拓跋燕靈聽到寧上陌的話,知道這是寧上陌想要挑撥離間,告訴自己不要上當,可是心裏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在北蒙,她可是被可汗寵上天的公主,在這裏,怎麼就成了胸大無腦的了?都是那博格不會說話,還偏偏要學中原人咬文嚼字,這下好了,竟將這火燒到自己身上了!
拓跋燕靈忍着疼痛,回頭狠狠地剜了一眼博格。
博格一看到拓跋燕靈的眼神,便知自己又是說錯話了,心中不由地後悔萬分,再看着她那扭傷的腳踝和疼痛難忍的神色,也不再跟寧上陌玩文字遊戲。
“丞相夫人,多說無益,這件事您打算怎麼處理,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呢?”
竹青在一旁聽的稀里糊塗,他們二人一言一語的,還未聽出個所以然來,只聽寧上陌繼續說著:“先不說這個,你家公主毀了我三萬兩黃金的蘭花,這個賬該找誰要?”這虧她可不能吃,吃什麼都好,就是不能吃虧。
“還有我丫頭的精神損失費、醫藥費,哦!對了,公主在我房間呆了這許久,還要算上屋子清洗費、加並玉螺蘭的費用……這些先一併還清,讓我算算一共多少錢來着……不多不多,只需要黃金四萬四。想來堂堂北蒙公主還是付的起的,那公主是打算付現銀還是打欠條?”寧上陌拿起隨身攜帶的金算盤,噼里啪啦的聲音響徹了整間屋子。
“……”竹青倒是聽懂了這段,頓時嘴角肌肉抽搐,小姐,你有沒有搞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要不要這麼認錢啊,被人知道了,該怎麼說你啊!雖然你愛錢是不爭的事實。
而博格和公主也是一臉驚訝,半晌答不出話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寧上陌避重就輕,談起了賠償。
“公主怎麼不說話,莫非是打算賴賬不成?”見無人應答,寧上陌只好接着提醒道。
這公主莫不是以為她砸了自己一盆蘭花之後還能全身而退?也未免太不把她寧上陌放在眼裏了吧,這大凌誰不知道,她寧上陌是有冤必申,有仇必報!
珠兒看博格被寧上陌唬得一愣一愣的,暗道不好,再這樣讓他們繼續說下去,這事情難免敗露,如果讓博格知道是她騙了他,恐怕這屋子裏就要多出一具屍體了。
“將軍,不要在聽這個女人在這裏胡言亂語了,我們這次來是為了公主,您快教訓教訓這個女人,不然我們北蒙的公主,竟被大凌區區一個商家女子欺負的消息傳了出去,您的威名豈不是也會敗在她的手裏?”珠兒連忙附在博格的耳邊煽風點火道,不能讓博格知道這次事情的真相,反正這也是公主的意思。
被珠兒提醒的博格神智恢復,對,區區一個商家的女子怎麼能和北蒙的公主相提並論,若是傳了出去,被可汗知道丟了他們北蒙的臉,不說可汗會大發雷霆到什麼樣子,只怕他那是根本就沒有臉面再回北蒙去!
博格拔出利劍,刀鋒筆直對向寧上陌,他的威名不會被一個區區大凌女子破壞,“將我北蒙公主傷害至此,還該討要錢物,看我不好好教訓你一番!”一道勁風滑過寧上陌的臉,吹散了她的髮絲,緊接着,就看到一把利劍刺了過來。
寧上陌見此情形也不慌不忙,撇了撇嘴,“真是難纏。”話音未落,寧上陌腳下生風,以極快的速度避開了博格的利劍。
博格沒想到寧上陌竟然躲得過他的劍,鬱氣更甚,鋥亮的寶刀再次襲向寧上陌。
只見寧上陌水袖霎時翻騰,五指一併,灑出一抹白色粉末,身形稍移,再次避開。
“這是……”博格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感覺到身體不受支配,昏昏沉沉,五指指力霎失,巨大的寶刀跌落在地,發出沉悶的頓地聲。。
“這是彩玉綴,價值三百兩,也一併算到賬單上。”寧上陌話音剛落,就又聽到‘嗙擋’一聲,博格已經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待竹青等人反應過來之際,寧上陌已經出了屋子,不見蹤影。
“公主,這……這怎麼辦?博格將軍他……”珠兒面色慌亂不堪,她實在是沒想到寧上陌只用兩招就把博格打敗了,博格將軍現下依然這樣了,那公主的腿可怎麼辦?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拓跋燕靈忿恨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若不是看博格有些本事,怎麼會帶他來大凌,現在看來,她當初的決定真是十分愚蠢。
拓跋燕靈的眸子乍時泛起陰森的光芒,撫着疼痛難耐的腳踝,隱忍出聲:“去皇宮。”她就不信了,這寧上陌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公主,我們真的要去皇宮嗎?這裏畢竟是大凌,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珠兒心翼翼地問道,一時不解,她們不是剛從皇宮討了要來相府住的旨意嗎?現在又回去是要做什麼?
拓跋燕靈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珠兒一眼,只說:“快去!”
珠兒連忙喏喏,喚來人手將地上的博格將軍抬回驛館后,又忙去找來一輛馬車。雖說公主的意思她不敢忤逆,但隨着一路靠近皇宮,珠兒的心裏又漸漸湧上一絲不安。這裏到底是大凌的國土,而那個女人又是大凌的長公主,據說還十分得大凌太后與皇帝的寵愛,姐姐還是後宮唯一。
她們呢?北蒙雖然強盛,但到底距離大凌太過遙遠。博格將軍也昏迷着,不知幾時能醒。
而以公主的性子,若是真把這大凌皇帝惹怒了,又該如何是好?
這珠兒是從小侍候拓跋燕靈的,她心裏是何想法,拓跋燕靈也能猜到一些。,此去皇宮告倒寧上陌有幾成把握,她清明得很,但她咽不下這口氣,堂堂北蒙可汗最寵愛的女兒,如今竟然敗在了那個女人的頭上,她的顏面何存,她們北蒙的顏面又往哪放?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任由輕言繼續受那個女人的矇騙,她要讓明輕言看清那個賤女人的真面目,她要讓明輕言休妻!
這次就是一個絕好的時機,錯過這次,她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能等到再能有把寧上陌趕出相府的機會。
她不能放棄!
“那又如何?我們北蒙將士個個驍勇善戰,大凌的那些士兵一個個如文弱書生般,他們若不想立刻與我大凌開戰,就只有順着本公主的意,區區一個寧上陌又算得了什麼?”拓跋燕靈滿是得意地看着前方,冷哼出聲。
這話是有些刻意貶低大凌的意思了,大凌士兵雖不如北方游牧民族兇猛,但卻也不是拓跋燕靈說的這般弱雞的模樣。
其實在拓跋燕靈的眼裏,女人只不過是政治的犧牲品罷了!這是她從小在北蒙皇室中生活悟出的道理,即使她是最受寵的公主,但是一旦遇到與北蒙國家利益相關的事情,她也會是最先被推出去的那一個。
她不信大凌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去得罪北蒙,她覺得她現在已經可以預料到寧上陌的下場了!
只是她到底還是想錯了,這世界上還有很多比權利更重要的事……
“公主,到了。”
見勸不住拓跋燕靈,珠兒也不再白費口舌,她了解拓跋燕靈,不能真的把她說煩了,否則她才不會管自己侍候了多久,是否對她忠心耿耿!
反正就像公主所說,諒那大凌人也不敢拿她們如何!
說著馬車也到了北門,拓跋燕靈從馬車裏下來,扶着珠兒的手向御書房走去。
怕太長時間難免留下隱患,她腳上的毒已經解了,只不過原來還在不斷流血的傷口此時被纏了一圈圈的繃帶,一步步走得小心翼翼極了。
嘴上的口脂也早已擦去,又在臉上撲了一層**,顯得格外的嬌弱,真是我見猶憐。
御書房內的雲霓和皇上二人端坐在主位上,他們早早得知拓跋燕靈要面聖的消息,等她一進來,雲霓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形象,說是扶風弱柳也不為過,可惜她不是男人,自然不會產生憐惜的情緒。
她今日本就是來與皇帝談論拓跋燕靈入住相府的事,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而皇帝則從沒有一次如今天這般,見到拓跋燕靈如此開心,自從他同意了拓跋燕靈入住相府的要求后,她的霓兒就每天都在他耳邊對他進行言語轟炸,要不就是發揮沉默到底的風格,任由他如何解釋利弊,她就是不理自己,他覺得他已經快要被逼瘋了!
不過皇帝很快就會知道他的這個想法有多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