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明輕言的心思
上陌未皺着眉,轉過頭來,不行,不能就這樣被這個蒙國公主給唬住了,她至少要放手一搏。
定定心神,寧上陌坐上琴凳,手指輕放在了琴弦之上,本想彈個《高山流水》的,沒想到,一起調就差了十萬八千里。
拓拔燕靈便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毫不掩飾她眼中的嘲諷。
皇上一手捂住了眼,這調子錯得連他這個不通曲款的人都覺得不忍直視,一旁的雲霓、太后更加焦急。
本來斗琴就是比的氣勢,現在還沒開始上陌就彈錯了,之後只怕是更加堪憂。
果然,她彈的曲子要不就是高了、要麼就是低了,好好的曲子讓人聽得極不舒服。
這次比琴,卻是上陌完敗。
緊接着就是比書和畫,這第二、三場若是再輸,第四場棋就沒有再比下去的必要了。
拓拔燕靈贏了一次,愈加得意,覺得勝券在握,她站在備好的筆墨紙硯面前,帶宮女鋪好宣紙之後,提起筆就刷刷開始畫了起來。
而寧上陌那邊卻遲遲都沒有進展。
這下,連一向心大皇上也坐不住了。
事關大凌的顏面,無論如何,他們也不能輸得太慘,否則,豈不是讓北蒙國、西涼國都看他們的笑話?
寧上陌面上依舊鎮定,心裏面卻已經有些着急了!
直到拓拔燕靈的字畫都已經完成,放在洪公公的手裏的時候,寧上陌眉頭鎖得更緊。
到這個時候,她也只畫了一株殘缺不全的樹而已。
本來一直端坐着的明輕言忽然站起了身,朝着她走去,對他如此突如其來的動作,第一個有所作為的就是這位蒙國公主。
“明相,您怎麼能夠幫着她作弊?”
“公主,一開始比賽的時候,您從未說過,臣不可以幫臣的妻子。況且,夫妻本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既然公主執意要挑戰本相的夫人,那麼,本相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明輕言一邊說著,一邊執起了另一支筆,在上陌的身邊開始畫了起來。
有了大凌第一才子的幫忙,這書和畫頓時別有一番韻味。
就是一直對他不服氣的寧上陌此時也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了幾分,這字畫似乎還可以買點錢。
拓拔燕靈被他的這一番話堵得心口更加憤卒,眼眸狠狠的瞪着兩人的背影。
珠兒怕公主會又鬧出什麼事來,連忙裝作在一旁倒了酒的樣子,低聲勸道:“公主,消消氣,我看,就算是有明相相助,她也未必能贏您的。到時候她丟盡顏面,您便可乘機……”
她聽了珠兒說的這些話,心裏才稍稍平緩了一些。
是啊,她剛剛偷看了一眼寧上陌的畫作,那個女人根本就是亂畫一通,就算明輕言再才華橫溢,恐怕也救不了一個敗筆之作!
當他們完成後,站到了一旁,洪公公接過,便直接遞到了皇上的眼前。
拓拔燕靈的字畫透出蒙國人的豪氣,她畫的是馬兒在草原上奔馳的情景,除了筆法稍顯青澀之外,意境倒是表達出來了。
畫作旁只有四個字:“策馬奔騰”。她的字氣勢卻絲毫不輸疆場男兒,頗有幾分凌厲。
難怪她敢那麼理直氣壯地直接挑釁上陌,原來,她本就是有幾分真材實料的。如果不是明輕言下去幫忙,恐怕上陌真的要一敗塗地,到時候大凌顏面掃地,只怕又是逃不了一場牢獄之災。
雲霓見了拓跋燕靈的畫作之後,心裏更加焦灼,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明輕言和寧上陌兩人合作的兩幅畫,用胳膊撞了撞旁邊的皇上,讓他趕緊展開。
皇上這才將兩人的作品徐徐展開,寧上陌畫的是最尋常不過的高大梧桐,上頭兩隻鳥卻是鳳凰無疑,這兩隻鳳凰栩栩如生,根根羽毛都傳神之極,且鳳是空中翱翔的姿態,而凰則是翹首以盼。
梧桐樹下樹下則畫的是明輕言與寧上陌兩人相互依偎着、脈脈情深的場景。
旁邊是十分好看的字體題着一首詩。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皇。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昔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皇兮皇兮從我棲,得托孳尾用為妃。共通情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不光看了皇上,就是雲霓、太后也滿意至極。
蒙國公主那單調的幾匹馬,比起明相心思表露無遺的書畫來,真不知道是相差了多少。
見堂上眾人皆是一副感嘆的模樣,皇上於是咳嗽了一聲:“字和畫,明相夫人獲勝。”
“憑什麼?”
這一下被人連贏了兩項,向來不服氣的拓拔燕靈如何還能夠坐得住?況且她本來就是為了那明輕言而來,他這一番作態,拓跋燕靈更是不能忍,頓時重重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瞪視了過去,梗着脖子道:“皇上,如果只您一人評斷的話,不能作數!”
“的確是朕考慮不周,那就讓在座的各位愛卿和使臣評判評判吧。”
皇上也是思量了一陣,立即將兩邊的畫作讓人用架子展現了出來,高下立現。
拓拔燕靈看到明輕言借詩示愛的那些句子后,頓時只覺腦際一陣暈眩,耳旁傳來的一陣祝詞更是讓她怒意中燒。
“明相和明相夫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是啊,這詩句已經再明顯不過了,況且明相在明相夫人為難的時候願意放下架子來幫她一把,已經說明了一切了。以後我們大凌怕是又有一段假話要傳唱了……”
被談論的寧上陌裝作毫不在意地十分愜意的喝着酒,臉上卻是多了一絲緋紅,斜看了明輕言一眼,見他仍是一副淡然的樣子,微微不屑。明輕言自是瞧見了她的作態,也不言語,依舊淡笑着面對眾人。
珠兒連忙按住了想要發作的公主,低聲道:“公主,你忘了奴婢和您說過的話了么,明相他也只是介於在眾人面前,不得不做給寧上陌看而已。反正只要您在大凌國一天,還怕沒有機會接近明相么?”
拓拔燕靈咬碎了一口銀牙,只能夠泄憤般重重的坐了下來。
如果不是看在明相的份上,她早就不和這些低俗之人周旋了,那寧上陌根本沒法和她比,只要將明輕言帶回北蒙去,他肯定就會像從前一樣,只對自己好!
一事必了,拓跋燕靈也沒再出么蛾子,壽宴也穩穩噹噹地結束了,眾人各自散去。
明輕言與寧上陌相攜而行,正要回相府,卻被西涼使臣給攔住了。
寧上陌本就壓了一天的脾氣,見此刻回府都要被人拉住,一時憤然,這些人是怎麼回事,反正就是不讓他們安生了是吧?
“做什麼?”
“明相夫人,臣乃西涼使臣,我家主子想請您過府一敘。”
明輕言挑了挑眉,這字裏行間都只說了明相夫人一個,半句都未提他。一手悄然摟住了寧上陌的腰:“你既已知她是本相夫人,便當知她不會和你過去見你主子。”
那使臣卻沒有被嚇退,而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了一塊玉佩,道:“主子說了,明相夫人見了這玉佩便知曉了。”
說完,他也不等兩人反應,直接轉身離開。
寧上陌看着眼前的玉佩,腦袋忽地一聲悶響,一股疼意湧上,直讓她頻出冷汗。
明輕言連忙將她緊摟住,焦急地喚着她的名字,寧上陌憑着他的呼喊才能保持幾分清醒,立即拿出銀針扎在了自己的穴位上,待那股劇痛漸漸散去之時,渾身早已染上一層薄汗。
寧上陌抬眼便對上了明輕言疑惑的眼神:“上陌,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有和我說?”
自從拓拔燕靈來了大凌之後,兩人的關係就直接降到冰點,至今也沒好好說過話。
現今寧上陌反常的模樣讓他忽覺,是時候說個清楚了。
剛才那人分明是西涼使臣,他為何會給上陌這個玉佩?那玉佩為何會讓寧上陌做出如此形態?他的主子應該不是西涼皇子就是重要大臣,她和這樣的人之間怎麼扯上了關係的?
看到他質疑的眼神,寧上陌原本對他的感激與情愫也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他不也有事瞞着她,為何要求她將自己的事都說給他聽?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更不知道這玉佩是怎麼回事,你不必擔心我會和西涼國的人有什麼牽扯,還是好好收拾好你和蒙國公主的爛攤子吧!”
冷哼了一聲之後,寧上陌也不顧場合,腳尖一點,飛身越過牆緯,也不再等明相。
明輕言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他只是問那麼一句,並沒有懷疑她什麼,她就這麼敏感。真不知道這衝動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改。
如今沒了上陌在旁邊陪着,他一人扛着大凌的江山社稷竟覺得萬分疲累。
——
“碰——”
拓拔燕靈的鞭子無處不在,宮裏竟無一點上好之地,凌亂得無處下腳。
珠兒只能夠讓宮裏面的下人趕緊收拾好,隨後好聲好氣地勸說著:“公主,您消消氣,這宮裏有不少值錢的東西,打壞了到時候會落人話柄的。”
拓跋燕靈狠狠地瞪了珠兒一眼,這才將手中的鞭子收了回來:“無聊!”
在大凌已經有不下十來天,除卻前幾日能有機會留下明輕言只有,再無半點靠近他的機會,只要想到明輕言和那個村姑一樣的女人朝夕相處,她心裏面就覺得有些氣悶。
“公主,奴婢覺得,您現在就算是生氣也無濟於事,明相也看不到公主的苦楚。不是有一句話叫近水樓台先得月,奴婢想,您只有住進相府才能夠有和明相見面陳情的機會。”
珠兒一邊說,一邊將拓拔燕靈拉着坐到了旁邊的位置上。
“你說得倒是輕巧,如果能那麼容易就進相府,明相身邊早就不知道有多少個女人了。”
她翻了個白眼,怎麼覺得這婢女越來越蠢了?
“那是尋常的百姓,當然進不去,可您是北蒙的公主,大凌國的貴客,只要隨意找個由頭,說要住進相府,相信也沒人敢攔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