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蠅與蜜蜂

蒼蠅與蜜蜂

7月5日晚上10:10

“小聶,出來吧。”

來人又說了一句。

房間裏安靜極了。

藏在窗帘後面的衛東和聽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他認得這個聲音。

今天一直跟聶宇在一起的那個親密的隊友,那個總是樂呵呵的老警察,鄧銘!

“出來吧,小聶,我們談談。”鄧銘的話音落下,腳步聲響起,衛東和低頭看到他的眼前一雙黑色的皮鞋,緊接着一隻手抓住了他面前的窗帘。

衛東和的全身肌肉繃緊,手握成拳,手肘抬起。

千鈞一髮之際,他感覺到另一邊的窗帘動了動,聶宇走了出去。

鄧銘抓住窗帘的手鬆開,對着聶宇一笑:“就是說嘛,出來好好談談,沒什麼是不能溝通得了的。”

衛東和抬起來的手肘慢慢放下,他現在像坐過山車,一會兒俯衝到谷底,一會兒又直衝向雲霄,心跳得都快從喉嚨眼兒出來了。他知道現在的情況,最好是保持不動,配合聶宇,靜觀其變。

“來,搜他的身!”鄧銘對房間裏另外兩個人說。

另外兩個人都是彪形大漢,肌肉虯結,身材壯碩。

鄧銘手上拿着槍,槍口對準着聶宇。

聶宇高舉着雙手,任由兩個大漢從他身上摸出了槍和手機。

“不用這麼小心。”聶宇語調輕鬆地說:“我的手廢了,我想你也知道了,我扳機都扣不動。”

鄧銘笑而不語,對一個大漢使了個眼色,那大漢便把聶宇的手機塞到褲兜里,把他的槍別在了腰后。

聶宇把手放下,慢慢地走到書房中間,好讓鄧銘的視線離窗戶遠點,他走到書桌前:“下午你看到我把這個藏起來了?”

他看着桌上的心臟煙霧器。

鄧銘依舊是親切熱情的鄧銘,依舊是那個笑容可掬的老大哥,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舉起的槍口對着的是他的隊友,他的同事。

鄧銘慢慢走近一點,槍口始終對着聶宇:“在你車裏看到這東西的時候就猜到了——劉智死之前寄的那個包裹,他說他是寄給女朋友的,我信他了,當時我真應該再查查。”

聶宇說:“可惜她女朋友忙着結婚的事,拖了這麼久才把東西交出去。”

鄧銘搖搖頭,嘆口氣:“你啊,小聶,你不該摻和進來的。好好的當你的警察就是了,有任務執行任務,幹嗎非要自個兒查什麼內奸呢?這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嘛!”

“我倒是很想活着,就怕心中有鬼的人不太樂意。”

鄧銘收起了笑容:“咱們走吧。”

“去哪兒?”

“小聶,別浪費時間了。走到這一步只能說人各有命,你也不要怪我。”

鄧銘的表情幾乎是真誠的。

聶宇笑了一下:“去外面多麻煩,人來人往的,在這兒動手不是更方便?”

鄧銘側一下臉,似乎在認真考慮聶宇的提議。

聶宇說:“我要不想走,你們不是還得在這兒動手嗎?雖說會弄得一地血,但你是專業人士,又有這麼能幹的幫手,什麼犯罪現場,你也能處理得乾乾淨淨,不留蛛絲馬跡。”

鄧銘又笑起來。兩個大漢沒笑,他們就像沒聽見似的,一左一右黑鐵塔般站在鄧銘的身後。

鄧銘笑着說:“小聶,我知道你的打算,就算死也要留下些線索——問題是你能留給誰呢?杜力家有和你車上同樣的這玩意兒,可能大白鯊的手下都有這東西——我們那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張隊,肯定會這麼推理的。等他推理出你,聶宇,是刑偵隊的內鬼,是警察界的恥辱,以他的個性,還會真正關心,打死你的人,到底是你道上的哪個兄弟嗎?呵呵,劉智死的時候,是以身殉職,張隊當時恨得咬牙切齒的,但他能做的,也只不過是瘋狂地大掃蕩,最後抓到些小魚小蝦……”

鄧銘可惜地嘖嘖嘴巴:“你就不一樣了,你今天死,是以黑警的身份死的,我們張隊一身浩然正氣,到時候恐怕連你的屍體都不想看一眼。”

聶宇看着他。右手握起了拳頭,拳頭一下握緊,一下又鬆開。

鄧銘嘆口氣:“你身邊的人,你那個搭檔千江,只是個小毛丫頭,已經一晚上沒見人影了,現在的年輕人,你也知道,你要出了事兒,估計她發上兩天傻,就把你丟在腦後了。不過,這也是她的福氣,傻人有傻福,知道得越少,越安全;我們那幫子人,倒是上躥下跳,幹勁兒挺大的,可大都是些沒頭腦的蠢貨,有幾個聰明點兒的,心思也都用來升職加薪,就這樣一幫人,你還能指望誰呢?”他一臉誠懇地望着聶宇,“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今天下午追衛東和的時候,你要不是衝上去,我看魏如海那個蠢貨恐怕就把他給帶到我這兒來了……現在倒好,大家都懷疑你跟衛東和、魏如海他們是一夥的。要不說人生如戲呢?我編都編不出這麼好的,你說你死在我槍口下,是不是特別順理成章啊?”

聶宇沒理他,問:“王之夏是不是你們的人?”

鄧銘笑了:“你想多了,你以為,誰都可能是我們的人?”

“也對,你們乾的是個技術活,必須心狠手辣臉皮厚,一般人做不到這個。”

鄧銘一點兒也不生氣:“你啊,小聶,還是太嫩了,你呢,光知道盯着王之夏,王之夏呢,光知道盯着杜力,當然,盯着杜力也沒錯,可結果也只能是把杜力給盯死了,大白鯊的皮毛卻沒挨着一丁點兒。”

“大白鯊到底是誰?反正我是死到臨頭了,你告訴我一聲,我到地下,遇到劉智,也好告訴他一聲,省得他一直納悶。”

鄧銘呵呵一笑:“原來你也會講笑話。小聶,你早這麼講講笑話,跟大傢伙兒一起吹吹牛多好!你早這樣,人緣也不會那麼差!刑偵隊要出個內鬼,最合適的人選,就是你了。”

“那大白鯊到底是誰?”聶宇不理睬鄧銘的嘲諷,追問。

“這個,可真是個秘密,別說你不知道,站在我後面的兩個兄弟,也不知道。大白鯊之所以能一直做得風生水起,靠的就是這一點兒,身份成謎,來無蹤去無影。”鄧銘的口吻格外自豪。

“那麼說,你也不知道他是誰。賣命對象是誰都不知道,你這錢,賺得可真糊塗。”

“你別激我,激我也沒用。錢,只要能賺就行,管它是糊塗還是明白。”

“只要能賺錢,你就連隊友都殺?”

聶宇死盯着他。

鄧銘真心誠意地說:“劉智不是我殺的,真的。劉智是特種兵出身,你想想,憑我這樣一個老傢伙,能殺得了他嗎?”

“誰殺的?”

“他自己失足掉下去的,確切地說,他是為了救我而死。”他嘆了一口氣,表情有些難過,“我們當時在天台吵了起來,他要抓我去自首,我一掙扎,就從天台上翻了下去,結果是劉智抓住我的手,把我拉了上去——前一分鐘他還罵我是叛徒是壞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害怕我死了線索就斷了,反正他救了我。可是我剛爬上來,他手裏抓着的那根纖繩就突然斷了,我來不及反應,他就掉下去摔死了。”

聶宇握着的拳頭咔吧地響了一聲:“他是因你而死。”

“沒錯。他救了我,我很感激。我也很難過,劉智,真是個好人,唉,命不好,死得慘……”

“那如果他沒掉下去呢?你一有機會,還是要殺了他吧?”

鄧銘嘆口氣:“我從來不願意假設,但你非要我說的話,我覺得當時那情況,如果他沒掉下去,死的就是我了。我不可能打得過他,對嗎?”

“好,就算你說得對。那當時劉智追的那個毒販子呢?你嫁禍了他,然後又找人殺了他。”

“我是嫁禍了他,但我沒殺他——現場一看就是打鬥過的,我只好找個替罪羊,他被抓住的時候吸毒吸得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樣的人我幹嗎還要殺他?反正誰都不會相信他,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殺了人。”

“那他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但知道那人是無辜的,只有我和大白鯊兩個,所以我猜是他找人乾的。”

聶宇失笑,看着鄧銘好半天,說:“要按照你這個邏輯,大白鯊也不是兇手,兇手是那根讓吸毒者上吊的繩子,兇手是讓劉智摔下去的纖繩。”

鄧銘還是真誠地看着聶宇:“小聶,你知道的,我無心傷人。”

“有心賺錢?”

“對。錢。世上的人不都這樣?人為財死。誰不希望自己的日子好一點兒呢?誰不想讓自己的家人住大房子,喜歡什麼就買什麼呢?人之常情,你要活到我這個年紀,你也會明白的,也會理解我的。”

聶宇想罵粗話,又想直接暴打他一頓,他的手捏成拳頭,幾次想提起來,幾次又無力地鬆開。

“王之夏是怎麼盯上杜力的?”

再開口的時候,他的嗓子沙啞了。也許是覺得他可憐,鄧銘目露同情,語氣也更溫和了:“具體我也不清楚,總之從去年年底開始王之夏就一直盯着杜力的健身中心,後來我無意中發現了這事,我跟杜力說了,他說他去解決,誰知道他沒解決掉王之夏,卻先解決了那個……”

他一時記不起名字。

“陳廷。”聶宇提醒他。

“對,那個瑜伽教練。這個瑜伽教練不是什麼好東西,發現了杜力買賣毒品這事兒,問他要錢,獅子大開口,一要就要一百萬。杜力跟我來商量,我就說,這事兒只有一個辦法,宰了他!杜力別看做生意是塊料子,膽子卻不大,殺人怕償命。這事兒該怎麼辦,還是我給他出的主意。”

“你出的主意就是嫁禍給衛東和?”

“衛東和這個背黑鍋的人,是杜力自己想到的,我知道衛東和是誰啊!我告訴杜力,只要殺人兇器上有這個人的指紋,這個黑鍋他就背定了。”

“然後杜力就下手了?”

“對,他正好找陳廷跟那個衛東和吵架的時候,下了手,用的是衛東和削蘋果的水果刀。整件事特別簡單。”

“為了讓衛東和認罪,你們還對他媽媽動手了。”

“哎,我們也是沒辦法。衛東和和那個毒販子可不一樣,他那身手我們沒本事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死了,既然如此,也只好抓住他的軟肋,讓他自己認吧。”他笑了出來,“呵呵,誰能想到,衛東和的性子硬,他媽媽的也硬,第一次被推下來,居然沒報警,還說是自己不小心,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她以為藏在家裏不出來就沒事了,結果還不是被……”

他說到這裏揮一揮手:“算了,都過去了。”

“你過去了,衛東和可沒過去。”

“他不過去還能怎麼樣?他沒死,他媽也沒死,他還想跟我拚命啊?”鄧銘搖搖頭,“你這麼想幫他,不如把殺人的罪名也攬下來。衛東和什麼都不知道,你死了以後,他就沒事了,你安心,我也安心。”

“我信教,不能自殺。”聶宇認真地說。

“你信教?我怎麼不知道?”

“剛剛信的。”

鄧銘哈哈大笑:“你可真有意思。”

他看起來真的開心,笑得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依舊是那副慈愛敦厚的老大哥的樣子。

聶宇靜靜地看着他:“杜力是你殺的嗎?”

“是大白鯊的意思。杜力殺了人之後,心裏過不去這個坎兒了,一直表現得萎靡不振,然後又說要金盆洗手退隱江湖。這個人,表面上聰明,實際糊塗,他都沒想通,這條船上去容易,下來就難了。他手上沾過人血,想金盆洗手,就能洗乾淨了?大白鯊的隊伍里,不能出現這種軟腳蝦!”

“怪不得杜力的死沒人發現異常,有你這個警察幫忙,還有誰能查出來?”

鄧銘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你過獎了。要不是王之夏的人一直盯着杜力,本來也不用那麼麻煩。不過杜力這人喜歡喝酒,對我們來說,算是有個可乘之機——這事是他們哥倆乾的。這哥倆可是親哥倆,別看他們不愛說話,可都是實打實的硬漢,對了,千江也跟他們過過招兒,要不是我,千江現在指不定怎麼樣了……她都不知道,她現在還能活蹦亂跳,最應該感謝的人是我。”

“大白鯊對你很倚重啊?不管是什麼行動,都跟你直接聯繫?不會你就是大白鯊吧?”聶宇挑了挑眉毛。

“哈哈,我可沒這本事。”鄧銘笑,“我老了,現在可是年輕人的世界。”

說這話的時候,鄧銘語氣里又不自禁地帶了那種發自肺腑的自豪感。

這語氣,讓聶宇心中一動。

“跟大白鯊為伍,你不怕他哪天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吞了你?”

“小聶,你看人太狹隘了,盜亦有道,大白鯊也有大白鯊的規矩,說到做人,他對手下,不會比我們張隊差了。”

看着聶宇一臉鄙夷的樣子,他又笑了:“小聶,我知道你這種人,你和劉智、張維則都一樣,吃東西的時候看到一隻蒼蠅就要把整碗飯倒掉,好像吃一口就要了你們的命一樣——我從來不浪費食物,我連着蒼蠅一起咽下去,我做了你做不到的事,你不能指責我吃飽了而你餓着。”

“你沒有咽下蒼蠅,你是自己也變成了蒼蠅。”

“我不指望你能明白,但這世道本來就是這樣了,蒼蠅是殺不絕的,蒼蠅有蒼蠅的生存之道,我只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人幹嗎要活得那麼累?幹嗎想太多?你說我是蒼蠅,那也不對,我是蜜蜂,蜜蜂跟蒼蠅比,身上多了根毒刺兒。”

鄧銘晃了晃手中的槍:“這身衣服,這把槍,就是我的毒刺兒。所以,我比蒼蠅有用。”

聶宇簡直說不出話來。

“說起來,小聶,我們在一起也好幾年了,是老戰友了,今天走到這一步啊,我可真不落忍啊。”

“是嗎?你可真好心。”聶宇諷刺地笑。

“真的,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就像我對千江,能幫她一把的時候,我肯定幫她。大家都朝夕相處,跟家人似的,都是有感情的。唉,你啊,我是實在沒辦法,你知道得太多了。”

鄧銘惋惜極了:“其實我還是挺喜歡你的。你還是想開點兒吧,我聽人說,人死的時候帶着怨恨,做鬼的時候也不會開心——”

聶宇冷笑:“如果真的有鬼,那時候你會更不開心。”

“也許吧。”鄧銘長噓了一口氣,“不過呢,有的人就是要找死,讓人也沒辦法。”

“比如陳廷?”

鄧銘搖頭:“陳廷是杜力殺的,跟我沒關係。”

“那謝蘭仙呢?”

鄧銘的臉上第一次露出厭惡的表情:“這個女人,貪心不足蛇吞象!不是什麼好東西!我跟杜力談陳廷這事兒的時候,被她聽到了幾句,本來她一點兒證據沒有,我完全可以不用搭理她,可就怕這女人一張嘴,到處去亂說,正在風口上,我也不能不用點兒錢堵上她的嘴。本來,動手,找個兄弟干就完了,可這個女人狡猾得不行,把我們第一次交易錄像了,還把視頻藏起來,說是她出事就會曝光。”

“然後你就殺了她?”

“這個實在是沒辦法,這個問題總歸要解決,不能讓她一顆老鼠屎,壞了大家一鍋好湯。”

“那公安局裏丟的十萬塊是你拿的了?”

“我沒拿,暫時當個道具用用,馬上還回去了。我不缺那十萬塊,可這個女人,說見面就見面,我一時沒來得及準備這麼多現金,又不能關聯到我自己的銀行卡,只能想辦法暫用一下物證室的現金。說起這件事兒,還幸好那個蘇溪來摻和了一腳,不過要沒有她,那錢我殺完人就還回去了,哪用這麼麻煩?”

“蘇溪是怎麼回事兒?派人去追殺她的是你吧?”

鄧銘沉下臉:“這個女人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闖進命案現場,我還沒來得及處理乾淨,她就來了。來了就來了,還拿了不該拿的東西——真是麻煩!我還是得找她,不找到她不算完。”

“她拿了什麼東西?證據?可以證明你是殺人真兇的證據?”

鄧銘卻不想再多說了,“你想知道的也太多了,時間緊,我看我們就別多啰唆了。”

“那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問吧。”

鄧銘表現得很耐心,很給面子,就像他平時在同事中的為人一樣。

“如果你的事敗露了,你要你一家人繼續用你的髒錢生活下去嗎?你女兒是今年年初結婚吧?你肯定給她不少陪嫁?她用那錢能安心?”

鄧銘深吸了一口氣:“那我也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現在死了,除了面錦旗能給家裏人留下什麼?靠着你無私無畏的精神就能不吃不喝了嗎?”

誰都無法回答對方。

眼睜睜地互相看着,直到鄧銘躲開了眼睛,他揮一揮手。

兩個大漢再次走過來,一左一右架着聶宇的胳膊押在身後。

“不用擔心,我的手動不了,再說我也打不過三個人。”聶宇回過頭哧笑道。他趁機看了一眼藏在窗帘後面的衛東和,發現窗帘動了動。

“小心總是沒錯的。”鄧銘擺了一下槍,讓那兩個人帶着聶宇走在前面。

“那倒是。”聶宇被押着往外走,他回頭,對着鄧銘,“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就是不夠小心,才陰溝里翻了船。不過,這肯定不是最後結局,你啊,還是早點兒找個好律師,提前做個準備。”

押着他的一個大漢推了他肩膀一下,“死到臨頭了還這麼啰唆。”

衛東和在窗帘後面捏緊了拳頭。

他很明白自己出去以後會面臨什麼,也清楚聶宇剛說的那些話就是讓他隱匿不動,逃出生天之後,把鄧銘的真相告訴他的律師高程……

可是,他去找高程了,聶宇幾分鐘之後,也許就沒命了,他能見死不救嗎?

他根本沒思考,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鄧銘只覺得耳後一陣疾風,衛東和已經衝到了他面前。

鄧銘猝不及防,拿槍的右手就先挨了衛東和一掌,他手一吃痛,槍就掉在了地上,衛東和馬上補了一腳,把槍踢到了書桌底下。

而另一邊,兩個大漢一看到衛東和,同時鬆開了聶宇,一前一後沖向衛東和。

聶宇跳起飛出一腳,一個大漢被踢中,撞到了牆上,另一人則馬上從腰后拔出聶宇的手槍。他剛剛拔出槍,還沒來得及端平了,衛東和已經殺了過來,一拳砸向那人的面門,那人一躲,衛東和順勢拽過了他持槍的胳膊,向後用力一扭,“啪”的一聲,他手裏的槍落地了。

聶宇和另一大漢同時撲向地上的槍,衛東和一腳把槍踹到了客廳的沙發下面。

“你幹嗎出來!”聶宇喘着粗氣。

“廢話,我能看着你被他們帶走?”

“現在是咱倆被他們帶走了!”

“還說不定呢,我能打兩個,你去對付鄧銘……”

“呵呵,要對付我,可沒那麼容易。”

鄧銘已經從書桌下面爬起來,手裏拿着撿回來的槍,槍口對着衛東和,笑得特別開心:“還真是意外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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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的蘇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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