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下水救人
距離老宅沒多遠的地方有條大河，鄉里洗衣服澆灌幾乎都是引了這河裏的水，兩人沿着田埂到河邊的時候，正遇到一群孩子脫光衣服在河裏面捉魚，不遠處還有三個婦人正在洗菜。
范楫明挑了個下游的石板，將衣服都倒在一旁，又將木盆用河水晃蕩了一遍，這才撿起一件外衫開始漿洗起來。
蘇妤蹲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撐着下巴看范楫明忙活，上一世即使是蘇家敗落之後，她也不曾洗過一件衣服，剛開始的時候是娘親洗，後來娘親病了，這事應該也就落在了范楫明身上吧。
想着范楫明一個大老爺們兒，擔著一家人的衣服去河邊跟一群婦人漿洗衣服，蘇妤便覺得臉頰有點發熱，尤其是看到上游那幾個婦人頻頻往這邊打量的時候，更覺得越發坐不住了。
“那個......要不我來試試？”蘇妤試探性問道。
范楫明作勢掏了掏耳朵，繼續捶打衣服。
蘇妤舔了下乾澀的唇，“你確定不要我幫忙？”
范楫明停下手裏的動作，將棒槌扔在一邊，挑眉問，“你會嗎你？”
蘇妤高興地點頭，“不會我可以學嘛。”話說著，蘇妤就跑過去拿那棒槌。
范楫明輕蔑的掃了眼蘇妤，隨手拿着臟衣服擦了擦手上的水漬，坐到蘇妤之前坐的石頭上，翹着腿笑的不懷好意，“行吧，給你個機會，如果你能把這一盆的衣服都洗了，那個小倌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蘇妤一聽這話，眼冒亮光，“當真？”
“自然當真！”范楫明響亮應道。
“那我今晚可以睡床上了嗎？”蘇妤又問。
范楫明微微眯眼，幽幽說，“先把衣服洗乾淨了再說。”
有了動力，蘇妤掄起棒槌就往石板上拍去，沒成想力氣太大，棒槌砸在石板上，震的她胳膊一陣發麻，棒槌也脫了手滑到水裏去了。
“誒誒，我的棒槌！”蘇妤立刻往前一撲，水花四濺，將她的前胸全部濕透，不過好在棒槌沒被沖走。
瞧着濕噠噠的衣服，蘇妤難受的扯了扯，小臉緊皺。
范楫明高興地抖着腿，心中只覺得無限暢快，嘴上譏誚道，“你這是洗我的衣服還是洗你自己的衣服啊？如果不會就早點說，別耽誤我的時間啊。”
蘇妤憤憤的瞪了他一眼，“不就洗個衣服嗎，別小瞧人！”
這次蘇妤倒是掌握好了力度，一個棒槌下去，不輕不重，可砸出來的髒水卻剛好濺到了她的眼睛裏，刺激的眼淚直往下流，她捂着眼睛着急大喊，“范楫明範楫明，我眼睛好痛，我看不見了！”
“白痴！”范楫明十分不屑的罵道，但還是起身走了過去。他可不想蘇妤跌到水裏，那樣回去挨訓的還是他自己，不划算。
“我眼睛真的好痛啊，你快給我吹吹。”蘇妤緊閉着眼，雙手在空氣中胡亂抓着。
“蘇妤你是豬嗎？洗個衣服能把眼睛給洗瞎了！”范楫明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開蘇妤幾乎要撓到他臉頰的雙手，幸災樂禍的嘲笑道。
蘇妤將腦袋往前湊去，哼哼道，“我要是豬，你就是豬的相公，有什麼可嘚瑟的。”
范楫明咬着牙，舉着手掌在蘇妤臉上比劃了幾下，如果可以，他真想就這樣一巴掌“啪啪啪”的扇上去！
“快點，我眼睛好痛啊！”蘇妤催着。
“痛死算了。”范楫明沒好氣的說，手掌剛準備伸過去，沒成想對方卻猛地睜開了眼睛。
蘇妤趁着范楫明慌神之際，一把拽過他的衣襟，狠狠咬上了對方的雙唇，小樣兒，看我怎麼懲——
“噗通！”
蘇妤還沒明白怎麼回事，自己就一屁股坐到了河裏面，河水直接漫過了她的胸口，巨大的水花將她澆成了落湯雞，額前的頭髮更是濕噠噠的貼在臉上，就跟從河裏出來的水鬼一樣！
“哈哈哈，落水狗落水狗，開看哪，這裏有條落水狗，哈哈哈哈......”在河裏摸魚的孩子看到這一幕，頓時就炸開了鍋，紛紛指着蘇妤又笑又叫。
那邊三個婦人也好奇的往這邊看了過來，但好在她們並沒有過來。
蘇妤氣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一字一字吐出口，“范！楫！明！”
范楫明也沒想到自己一個激動，就將人給推下了河，他站在岸上，瞧着蘇妤那狼狽模樣不知怎的就突然就笑出了聲。
蘇妤一聽頓時火上澆油，隨手在水底撈了塊石頭就朝范楫明扔了過去，“笑屁啊笑！”
范楫明側身一躲也就避開了，順着蘇妤的話懟道，“是啊，我笑你這個屁啊！”
蘇妤氣的怒火中燒，從水裏爬起來就要朝着范楫明撲過去算賬，就在這時，突然聽得後面傳來一陣尖叫，“有蛇有蛇！”
蘇妤回頭看去，就看到那群孩子在飛快的四竄逃去，可其中唯有一個孩子卻站在河裏哇哇大哭。
“二蛋，發生什麼事了？”前面的婦女着急喊道。
“桂嬸，水裏有蛇，青蛇！”一個稍微大點的孩子驚慌失措的喊着。
“二蛋被蛇咬了！”又有一個孩子哭着補充說。
一聽這話，那婦人扔掉手裏的菜籃子就往水裏衝去，她旁邊的另外兩個人立刻拉住了她，“你瘋了，河水那麼深，你又不會游泳！”
“可是二蛋被蛇咬了！”被稱作桂嬸的婦人急的直抹眼淚。
南口鄉的這條河雖然不是很寬，但是河中心的水位卻比一個成年人還要深，那群孩子偏偏又是在對面游泳，這樣一來要救人就得先去上游，從橋上走到對面去。
“范楫明，快救人！”蘇妤連忙喊着，話音未落，“噗通”一聲，范楫明已經脫了衣服下水了。
“你小心點。”蘇妤心中有些慌，拉着范楫明叮囑道，上次在蘇府救石氏的事情讓她落下了陰影。
范楫明不以為然，“我水性好，沒事。”
桂嬸瞧見有人下了水，連忙朝着蘇妤跑了過來，哭着說，“謝謝，謝謝。”
蘇妤一心擔憂着范楫明，也沒心情跟她客套，眼看着范楫明輕輕鬆鬆的遊了過去，她這才鬆了口氣催促說，“幾位嬸子別傻站着了，趕緊去請大夫吧，我也過去看看。”
桂嬸等人這才醒悟過來，其中一人忙說她去請。
那孩子嚇壞了，整個就僵在河裏，也不知道跑，只背着手哇哇大哭。
“那草叢裏有蛇，你小心了！”岸邊上的孩子大聲提醒着，一個個也是急的撓頭搔耳。
范楫明扎猛子又進了水裏，透過水底渾濁的光線，隱約看見一條青色的小蛇朝自己飛快遊了過來，他快速的蹬着腿，想要躲開，但是那傢伙就像是跟他杠上了，窮追不捨。
“小心小心，它就在你身後！”岸上的孩子着急的喊道。
范楫明也被追的惱火了，恰好看到前面沙子裏插着一根棍子，立刻遊了過去一把抓起那棍子，反手就是猛地一挑！
“嘩啦——”一聲，一條雙指粗的小青蛇被那棍子剛好挑了起來朝着岸邊甩去。
“啊啊啊，蛇蛇蛇！”岸上圍觀的孩子頓時亂作一團，四散逃去。
蘇妤站在遠處，一時間也不敢靠近，倒是桂嬸，拿着棒槌二話不說就直接沖了過去，看的蘇妤好生佩服。
范楫明拖着那孩子往岸上走去，自己也精疲力竭的直接坐到了地上喘氣。
“二娃，二娃你咋樣了啊！”桂嬸一把將二娃抱進懷裏，嚎啕大哭。
蘇妤小心翼翼的跑了過去，扶着范楫明着急問，“怎麼樣，你沒被咬着吧？”
范楫明搖頭，“我沒事，那蛇是竹葉青，你趕緊看看那孩子。”
一聽說是竹葉青，大家都嚇了一跳，那可是毒蛇啊！
“咬到哪裏了？”蘇妤一邊解開束髮的錦帶，一邊着急問道。
“腿，左腿！”桂嬸哭着說道。
“娘，好痛啊，娘，嗚嗚嗚......”二蛋哭着喊道，身體因為疼痛掙紮起來。
蘇妤也顧不得輕重，直接掰過二蛋的左腿，在他小腳肚的位置發現了兩個細小的傷口，隱隱還有血跡滲出，而且已經有些紅腫了。她趕緊用綢帶在他傷側約莫三寸的位置用力綁緊，由於力度比較大，二蛋痛的直起一腳踹在了蘇妤的肚子上，蘇妤痛的悶哼一聲，卻還是飛快的給繩子打了節。
“娘，娘我腳好痛啊，娘，嗚嗚嗚——”二蛋哭着，突然抓着桂嬸吐了起來。
“別耽擱了，你家在哪裏，快走！”范楫明從地上爬起來，接過二蛋抱了起來。
桂嬸急的六神無主，還是旁邊的婦人提醒說，“這邊，跟我走。”
一行人跑到半路的時候剛好與前來救人的大夫碰上了，大夫瞧了眼蘇妤綁的那帶子，點點頭，“不錯，來得及。”隨後又催着范楫明趕緊將人送回家去。
好不容易到了桂嬸家，范楫明剛放下二蛋，那邊大夫直接塞給他一個杵臼，叮囑說，“給我磨的越細越好，快點！”
不得已，范楫明只要又開始飛快的研磨起藥材來。
蘇妤在他們後面到達，一進院子，就看到范楫明拿着葯杵在死命的搗着，臉上也不知道是汗還是水，一滴一滴的直往下淌，身上除了條褲頭，赤裸裸的什麼也沒穿，炙熱地陽光照在他的皮膚上，越發顯得黝黑髮亮。
蘇妤心疼不已，抱着衣服跑上前給他蓋上，“先把衣服穿上吧。”
范楫明看着肩上的衣服嚇了一跳，見是蘇妤，便鬆了口氣，搖頭說，“老大夫急着要呢，等會兒穿。”
蘇妤沒辦法，見屋檐下掛着把油紙傘，便跑過去拿來給他撐着。
范楫明毫不領情，嫌棄說，“不用遮，沒那麼嬌氣。”
蘇妤嘟囔說，“本來就黑，再曬就要看不見人了！”
范楫明搗葯的動作一滯，憤憤的朝蘇妤瞪去，這一瞪就瞪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