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大鬧公堂
“老頭子......”賈夫人捂着嘴哽咽起來。
范楫明抬頭朝外面看去,剛好看到了被眾人擠在最前面的蘇妤,與自己的目光接觸之後,她的嘴唇動了動,也不知道要說什麼,范楫明也沒聽清楚。“看什麼看,快走!”身邊的衙差粗魯的推了范楫明一掌,范楫明趔趄了一下,回頭惱怒的瞪了眼那衙差。
“哎喲,你這什麼眼神,還來勁了是吧!”那衙差也不是個好惹的性子,當即就朝着范楫明的腿彎踹了過去,沒成想還沒碰到范楫明,就被賈師傅給推了出去。
“老子還沒定罪呢,少他娘的動手動腳!”賈師傅朝着那衙差揮了揮拳頭,怒聲叱道。
賈師傅可是有名的三句話不對頭就亮拳頭的人,那衙差被唬的縮回了腿,臉上滿是不忿。
林縣令瞧見了那邊的衝突,當即驚堂木用力一拍,堂下瞬間一片寂靜,只聽他大聲問道,“堂下何人,所犯何事,還不快快報上名來?”
范楫明與賈師傅被押着跪在公堂之上,兩邊的衙差快速的敲擊着廷杖,嘴裏喊着“威武”二字,讓人不由得從心裏產生一種威懾感和壓抑感,若不是當真問心無愧,范楫明怕是也要被這陣勢給嚇到了!
“還不快快招來!”林縣令又喊了一聲。
賈師傅硬着脖子,粗聲道,“草民冶溪鎮船匠賈軼,沒犯事!”
林縣令一聽這話,頓時惱怒起來,“放肆,犯沒犯事可不由你說了算!”
“林大人這話不妥!”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含笑的話語。
蘇妤等人紛紛轉身看去,只見說話的是個年輕公子,身着月牙白的錦袍,腰間綴着一方美玉,手裏拿着一把摺扇,五官俊朗,身形挺拔,乍看之下便覺得是個如玉的翩翩公子。他感受到大家好奇的目光,菲薄的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邪氣,深邃睿智的眼眸中閃過一抹自負。
眾人不約而同的為他讓開了道,蘇妤亦是扶着蘇三夫人站在一側,這個人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冶溪鎮上排的上號的美男子她可都認識的,所以這個男人並不是冶溪鎮的。蘇妤詢問的看向賈夫人,賈夫人亦是疑惑的搖頭。
既然兩家都不認識此人,難道他是楊家請來的?想到這裏,蘇妤頓時對這個人提不起半點好感來,腦子裏只有杜仲教她的那句話,物以群分,人以類聚。所以這人定然也是個道貌岸然的傢伙!
“外面何人喧嘩?!”林縣令拿着驚堂木怒聲問。
男子手中的摺扇“啪”的一揮,扇面散開,“天下為公”四個大字龍飛鳳舞,揮灑自如,只是這世上除了他自己,怕是沒幾個人能認得出來,至少蘇妤是沒認出來。
“在下陳夢先,號文德,乃是訟師。”男子不急不緩的搖着手中的摺扇,神態怡然自得。
“陳夢先?”旁邊有人立即詫異的大喊道。
“陳夢先是誰?”不知情者疑惑問道,
“陳夢先你都不知道啊,他可是大齊最有名的訟師,號稱‘鐵齒銅牙,唯辯不敗’啊!”
林縣令只聽過陳夢先的大名,卻不知這人到底長什麼模樣,眯着眼往外瞧去,見對方是個白面書生,便與師爺嘀咕說,“他真是陳夢先?”
師爺看着那摺扇上面完全跟個鬼畫符一樣連成一片的字體,遲疑說,“傳言陳夢先有一摺扇,摺扇上面的字卻無一人看懂,屬下瞧他手中摺扇的確古怪,且那狀紙上又是他的印章,所以此人怕就是陳夢先本人了。”
林縣令聞言嘟囔了一聲,“哼,我倒要看看他是怎麼翻案的!”話說著就讓放人。
眼看着陳夢先上了公堂,只敷衍的行了禮說了聲,“草民見過大人。”便徑直站在了范楫明二人跪着的地方,目光掃了眼范楫明,突然揚唇笑了。
范楫明被他笑的莫名其妙,與蘇妤一樣,他也覺得此人定是楊家人請的訟師,當即也沒什麼好臉色。
“陳訟師,我問你,你方才你為何說本大人說的不妥?”林縣令有些小肚雞腸的問道,他還記着陳夢先方才的頂撞無禮。
陳夢先搖着摺扇,不急不緩的說,“大人方才說‘犯沒犯事可不由你說了算’,這話本身就是錯的。其一,船匠賈軼乃是本案的嫌疑人,比起我們,我想他自己會更加清楚他並沒有犯事;其二,在真相還沒有查清楚之前,大人就直接判了他們的罪,難不成大人是想說百姓是否犯事,全在大人一人之言嗎?若是是非曲直都由大人來判定的話,那我想問問大人,您將天道公理置於何地?將我大齊律法至於何地?又將無辜百姓的生命置於何地?!”
陳夢先說話的時候語速極快,但是咬字卻尤為清晰,一番話從他口中猶如放鞭炮一樣很快就說完了,字字逼人,又句句在理。
林縣令自知失言,但是被一個小小的訟師當著眾人的面侮辱,當即也有些慍怒,剛想呵斥他,甚至直接找個理由將他給先打一頓,卻又聽陳夢先嚴厲問道,“大人,既然是審案,為何不見原告?可是傳召不來?若是這樣的話,還請大人立刻下令將人拘捕,根據我大朝律法,傳召不回的可杖則五十!”
被一個毛頭小子三番兩次的搶話,林大人也是氣的牙痒痒,但對方有句句在理,除了態度桀驁自負了一些,他又挑不出對方的錯來,只能忍氣吞下,朝師爺使了個眼色,師爺會意,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陳訟師這麼激動做什麼,不過本官倒是好奇,你既是京城的人,為何突然來了我們冶溪鎮,不知陳訟師所為何事啊?”林縣令說著閑話,試圖轉開陳夢先的注意力,同時也在心裏罵著楊家那幾個蠢貨,這都升堂了,還在後院吃吃喝喝,儼然忘了這一切根本就是他自己安排的。
陳夢先在心裏嗤笑林縣令的小心思,但臉上卻絲毫不顯,“文德不過是來冶溪鎮探望友人,豈料蘇家突然發生這等大事,文德受人所託,不得不在這裏為兩位被告人洗刷冤情。”話說完,陳夢先瞥見幾個人影從後面快速閃過,便知那定是原告楊家人了,當即又道,“不知原告今日可能上堂,若是不能,那就說此案並無原告,還望大人讓我這兩位當事人無罪釋放。”
眾人聽了陳夢先這一番話,總算是搞清楚了情況,紛紛恍然大悟,“原來陳夢先這次竟然是蘇家的訟師啊!”
“嘿,看來那蘇家三房也沒有傳言中的那樣可憐嘛,這連陳夢先都能給能請來。”
不僅僅是那些外人,便是蘇妤他們自己也沒搞清楚狀況,她發誓她活了兩輩子,絕對不曾認識過陳夢先這號人物。
“妤兒,這怎麼回事?”蘇三夫人問,有高興有擔憂。
蘇妤搖頭,對上眾人不解的目光,嘆息道,“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我壓根就沒見過這個人。”
七太爺撫着鬍鬚喃喃道,“陳夢先倒是少年就已成名,只是這人亦正亦邪,外面人對他的評價褒貶不一,雖然不知道這次他為什麼要幫蘇家,但是如果他沒有別的心思的話,賈軼和范楫明或許就真能脫了這困境。”
“我才不管他是什麼人,只要能救我家老頭子,他就是我賈家的大恩人!”賈夫人期盼的說道。
蘇妤見七太爺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心中不解,便也沒有接賈夫人的話,只將目光再次看向公堂之上。
就在眾人猜測不一的時候,楊家父子被衙差帶着上了公堂,兩人倒是老老實實的跪了下去,又自報了家門遞上了訴狀。
“楊志天老子算是看錯了你,居然敢誣陷我,我告訴你今天老子要是不死,我出去了一定打爆你的頭!”賈師傅一看到楊志天,瞬間狂躁的站起身就朝着楊志天沖了過去,一拳頭還沒碰到楊志天,就被衙差給壓了回去。賈師傅哪能就此罷休,掙扎着又要去踹楊志天,楊司成大吼着將楊志天往後拖去,同時還大聲喊着,“賈軼你殺了我二弟不夠,還想打死我爹不成,拉住他,快拉住他,他就是個瘋狗,見人就咬!”
“你他奶奶的說誰瘋狗,老子今天不打得你滿地找牙你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賈師傅一手肘頂開那衙差,沒了桎梏,就衝著楊志天衝去。
陳夢先眉心跳了跳,有些不忍直視的偏過頭去,腳步慢慢的旁邊寫着“肅靜”二字的迴避牌後面走去。
賈師傅無所顧忌的沖了過來,這下子可把楊司成嚇壞了,一邊厲聲喊着兩邊的衙差將賈師傅抓起來,一邊拖着自家老爹四處逃竄。
看着公堂上鬧得雞飛狗跳的一幕,外面湊熱鬧的百姓連連歡呼,甚至有人敞開了嗓子大喊,“打,打死他,賈師傅揍他!”
蘇妤着急的在人群里找范楫明,找了半天,卻瞥見他已經學着陳夢躲到了寫着“迴避”的牌子後面,頓時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