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承諾便是一輩子
英國公府近日來了一位表姑娘,明眸皓齒、才貌雙全。
只是這性情有些不討喜,才來沒幾日就把大姑娘得罪了,好在大姑娘好性子不跟她計較,不然她還怎麼在英國公府待下去。
因為言韻兒一來就得罪了英國公嫡女魏映容,且她的性子對誰都淡淡的,人家惹了她,她必定咬回去,所以在府里,就連下人都不大愛打搭理她。
但有一個人除外,英國公府小公爺魏文禹,從言韻兒才來國公府就跟在她身後形影不離的,讓很多人都摸不着頭腦,言韻兒更是覺得莫名其妙。
不過言韻兒在府里頗為無聊,有魏文禹陪他說說話,供她消遣,也算不錯。
祖父說言家和魏家是近.親,卻因一個在西京一個在東京,這些年不大走動了,但情意總是在的,這次魏家老太太過壽,祖父便讓她代表言家來京賀壽。
她不過是個十歲的小丫頭,祖父送她來,一是想讓她多增長些見識,二是讓她同魏家多親近.親近,畢竟魏家如今在朝堂上如日中天,但言韻兒此刻想着,祖父的心思怕是白費了。
她自從來了英國公府,可一點都不討喜呢。
“小姐,小公爺又來了。”小芹往窗外望了一眼,低聲說道。
言韻兒抬眸,挑了挑眉頭:“他是整日閑着沒事做了嗎?”
才說完話,就聽外頭魏文禹稚嫩的聲音傳來:“表姐,廚房新做了蒸羊羔,肉質鮮美爽口,我特拿來給你嘗嘗,還熱乎着呢。”
外頭真下着雪,言韻兒眼睫忽顫,言道:“那你還在外頭傻站着作甚,還不快進來。”
食盒裏的蒸羊羔還冒着熱氣,憨笑的少年肩頭卻落滿了雪花。
言韻兒拿帕子輕輕拂去落雪,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拖到了火爐旁:“快先烤烤的,不然要着涼的。”
“我沒事的,我身體好。”
“什麼身體好,看你那弱不禁風的模樣,連我都打不過吧。”
魏文禹愣了愣,也不知是被爐子烤的還是別的原因,小臉莫名紅了:“我不和表姐動手,表姐打我,我也絕不還手。”
言韻兒噗嗤一笑:“傻子。”
這個英國公府的小公爺還真是特別,和這府里其他人都很不一樣,這府里的人個頂個的聰明,可偏偏這個小公爺是個傻的。
“表姐快吃吧,不然一會兒該涼了。”魏文禹指了指蒸羊羔。
言韻兒摸了摸他的衣裳,見已經烤乾了,便拉着他一道坐下:“這麼一大盤我怎麼吃得完,咱們一起吃。”
魏文禹歡快地點了點頭,彷彿是得到什麼恩賞一樣。
吃到一半,言韻兒突然正經問道:“這府里的人都不大喜歡我,為什麼你總是來找我?”
魏文禹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皺眉道:“沒有人不喜歡你呀。”
這個傻子,還真是傻得厲害,言韻兒只好換了個問法:“你是英國公府的小公爺,聽說你每日的課業也挺多的,卻為何總是在我這耽誤時間?就拿今日來說,外頭下着大雪,你冒雪給我送來了蒸羊羔,自己卻濕了衣裳,你這番舉動,難道就只是因為你是主家,想盡地主之誼?”
“不是啊。”魏文禹擺了擺手,大眼睛望着言韻兒:“我喜歡錶姐,就想和表姐親近,蒸羊羔是我的最愛,也只想和表姐分享。”
他稚嫩的語氣,讓言韻兒騰地臉頰緋紅,女孩子原本就比男孩子早熟一些,魏文禹許是還不明白自己說這番話的意義,可言韻兒卻是知道。
她清咳了一聲,惱道:“你吃完了嗎?吃完就快走吧,我要歇着了。”
魏文禹笑容僵在了臉上,不明白表姐怎麼說生氣就生氣了,他還想哄兩句道個歉,可表姐起身就把他往外推:“男女有別,你老是在我房間待着做什麼,快走吧!”
他躲無可躲,她一個勁推,臉上還氣鼓鼓的,魏文禹好脾氣道:“表姐你別生氣,我走就是了,外頭風雪大,你記得把門窗關緊。”
懵懵懂懂的年紀,喜歡一個人就是想多親近,恨不得時時刻刻與她在一起,可是那時候,他們都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自那日起,言韻兒好幾日都沒有理會魏文禹,可不論她有多冷淡,魏文禹始終對着她一張笑臉,有好吃的好玩的,第一個拿來給她,家裏下人對她稍微怠慢了,他會第一個跑來給她出氣。
漸漸地,言韻兒就不生他的氣了,十歲的孩子,脾氣來得快也走得快,就連生氣也不會放在心上。
魏文禹又像從前一般,每日除了必要的功課,其餘大半的時間都和言韻兒待在一處,惹得他的親妹妹都不滿了,跑到老太太那兒去告狀,說言韻兒要把哥哥拐跑了。
魏老太太怎會把他們幾個小孩子的話放在心上,只說韻兒是客人,要多讓着她,哥哥也是盡地主之誼罷了,很快便把魏映容打發走了,但在魏映容心裏,對言韻兒是越發記恨了。
從前哥哥可是和她最親的,現在卻天天和言韻兒在一起。
她便讓幾個下人給言韻兒使絆子,讓言韻兒在英國公府待不下去,好早早地滾回西京去,但魏文禹卻狠狠把那幾個下人教訓了一頓,連老太太都發話要把鬧事的下人趕出府。
言氏在西京是大族,言韻兒作為言老太爺最疼愛的孫女,在家族裏備受寵愛,雖說英國公府勢大,但從前還是靠着言氏過活,真論起來,言韻兒是比魏映容尊貴一些,但她的性子又不想魏映容那般目中無人,也根本懶得去報復什麼。
反正呀,魏老太太的壽宴也過完了,她很快就可以回西京了,一想到要回到西京,她就抑制不住的高興,她在西京城裏可是橫着走的。
臨行前一日,魏文禹紅着眼睛來找她,她還以為他是被人給欺負了,連忙把他拉進屋,一問才知,他是捨不得她走。
言韻兒舒了口氣:“我就說嘛,闔府里誰敢欺負你?害我瞎擔心。”
魏文禹拉着她的衣袖,依依不捨:“明日人多,我就不送你了,我怕我忍不住會哭。”
言韻兒嫌棄的看着他:“你都十歲的男子漢了,別動不動就哭,難看死了。”
“沒有,我不愛哭的,但是一想到你要離開了……”
“行了行了,咱們兩家既是親戚又有往來,以後總還會再見的,有什麼好捨不得的?”
魏文禹依舊沒有放開她的衣袖,忐忑問道:“那表姐……你會想我嗎?”
言韻兒抽回了胳膊,漫不經心道:“也許會,也許不會,誰知道呢。”
“這算是什麼答案?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
言韻兒見他眼淚又要出來了,連忙說道:“好好好,你別哭,我會想你的,你對我這麼好,這段時間如此照顧我,我一定會記得你的。”
魏文禹這才展了笑顏,卻又嘆氣道:“要是能永遠和你在一起就好了,我不想和你分開。”
言韻兒白他一眼:“哪怕是親兄弟姐妹,也總有分開的一天,哪有人會永遠在一起啊。”
“真的沒有嗎?”魏文禹特別沮喪。
言韻兒想了想:“如果是夫妻的話,那才可以永遠在一起,就像你爹和你娘,還有我爹和我娘一樣,他們就會永遠在一起。”
魏文禹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那我要是娶了你,我們就會永遠在一起了是吧?”
“你瞎說什麼!你才多大的年紀就想這些,小心我告訴你的老師!”
魏文禹憨憨笑着:“我要娶你!等我長大了,就去言家提親,好表姐,你等一等我,千萬別嫁人好嗎?”
言韻兒要被他惱死了:“誰要嫁人了!你再說這樣的話,我不理你了!”
要是從前言韻兒說這樣的話,魏文禹一定嚇得不敢再言語,可今日他不知犯了什麼斜,知道以後沒什麼機會見她了,一定要問個答案:“表姐,你就嫁給我吧。”
“你有完沒完了?”
“這樣我們就能天天在一起玩了呀,你想啊,你要是嫁給別人,我有好東西想分享給你,肯定不方便啊。”
他嘰里咕嚕說一大堆,言韻兒也差不多聽明白了,他就是小孩子心性,想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分享給她而已。
天色已晚,明日她還要早早啟程,不願與他多費唇舌,便哄道:“好,以後咱們天天在一起玩。”
“那你同意嫁給我了?”
“你是英國公府的小公爺,反正嫁你我又不虧,你若來娶,我就嫁咯。”
翌日一早,魏文禹還是同家人一起給言韻兒送行了,一想到將來見面便是娶她之時,這次分別彷彿也沒那麼傷心了。
只是魏文禹沒想到,他與言韻兒會那麼快再次見面。
言老太爺薨逝,言家突遭變故,言氏家族沒落,英國公府老太太心疼言韻兒,把她接來了英國公府,說是要養在身邊,直到出嫁。
雖然魏文禹很心疼韻兒,但他心裏是高興的,這樣他以後真的就可以天天和她在一起了,他們會一起長大,然後結為夫妻。
可言韻兒再次住進英國公府,身份卻大不一樣了,從前她是西京言氏的掌上明珠,代表整個言氏來英國公府做客,可這一次……她是被收留。
魏文禹不明白,為何短短一年沒見,言韻兒對他的態度卻有了天壤之別,她變得沒那麼愛笑了,更不願意和他待在一處,她總是躲着他,而且……厭棄他。
他只以為是她家裏遭了變故心情不好,總是想法子哄她高興,任她怎麼責罵,他都像從前那般笑臉相迎。
在他的心裏,那句娶她的承諾一直都在,只等長大后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