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最後的江湖
“李文斌那邊，你先和他溝通一下，看看他的態度。”
“他要是同意你就好辦了，不同意，回頭我就和毛向陽說一下，讓他利用組織上的關係幫你鋪鋪路。”
“放心吧，你坐上重案組的位置對我也有好處，我肯定是支持你的。”
一頓飯下來，林耀給陸啟昌吃了個定心丸。
說實話，陸啟昌這次喊他過來，林耀覺得未必是求他的，更像是借他的手請毛向陽幫忙。
組織上在港島有交通站。
商界，政界，警界，有很多自己人。
陸啟昌算是警界的一份子，但是他的地位不算高，上面還有身份更高的潛伏者。
這些人陸啟昌是調不動的，甚至他都不知道都有誰。
毛向陽不一樣，他是駐港辦主任，身份相當於抗日時期的港島交通站機要室主任。
他掌握着很多人的名單，其中就有些是警隊高層，他可以用自己的身份對這些人下達命令。
當然，有些事知道就行了，不必說出來。
林耀和陸啟昌的私交不錯，這些年他在油尖旺區沒少麻煩人家，是人都有個親疏遠近之分，林耀也樂得關係和自己更親近的陸啟昌進步。
“阿耀，麻煩你了。”
陸啟昌一直將林耀送到車上。
“都是自家兄弟，不說兩家話，你幫我，我幫你，朋友不就是互相幫助的嗎。”
林耀上了車，臉上堆滿了笑意：“等你坐上警務處長的位置了，到時候別說不認識我就行了。”
“警務處長啊？”
陸啟昌苦笑連連：“我現在連警司都不是，怎麼敢想警務處長？十年後，我能當上總警司就謝天謝地了，上面一個蘿蔔一個坑，不是那麼好爬的。”
說到這，陸啟昌壓低語氣，小聲道：“我手下有線人告訴我，洪興的蔣天生要對靚坤下手了。”
“你回去后小心點，江湖上恐怕要亂一陣子。”
“放心吧，我的情報不比你的差，我一直讓人盯着陳浩南呢，他每天見什麼人，吃什麼飯我都知道，你還是先把調職的事安排妥當吧。”
林耀說完關上車窗，揮手道：“走了。”
汽車從陸啟昌家離開。
上了街道，四兩奔馳車兩前兩后，將林耀的車護衛在中間。
看着道路兩旁的高樓大廈，林耀抽着煙，想的有些入神。
91年了，回歸已經近在咫尺。
明面上，他已經和社團沒有任何關係，現在的港島人提起他，更多是企業家，慈善家，大富豪。
但是林耀不會忘記，自己是靠什麼起家的。
他現在是洗白了，可下面還有很多兄弟沒有洗白。
97之後，社團全部要轉型，不轉型的社團只會被踩死。
駱駝是老風格，老做派，社團在他手上只會沒落，他已經沒有能力和精力，再帶領東星迎接新時代。
林耀要對下面的兄弟們負責。
他覺得是時候將東星控制在手中，安排一位代言人負責了。
“刀仔，晚上你代表我，去見見烏鴉和笑面虎。”
“告訴他們，老爺子該退休去享福了，笑面虎不是一直想當董事長嗎？”
“我支持他做，事成后社團要支持我打進九龍城。”
林耀決定統一東星。
但是這些事他不會自己做，笑面虎和烏鴉更適合。
笑面虎一直想當董事長，烏鴉又因為駱駝不支持他打進銅鑼灣心生怨恨，他們兩個一定很像把駱駝拉下馬。
林耀需要的只是釋放出自己不貪，大家可以各取所需的信號。
至於笑面虎信不信。
他沒得選，只能選擇賭一把，不然按照這幾年駱駝的意思，他好似更想讓擒龍虎司徒浩南接班。
駱駝今年已經六十多了，在他的支持下，司徒浩南也大力發展。
灣仔區四個分區，灣仔，銅鑼灣，跑馬地，渣甸山。
司徒浩南控制着三個分區，只有銅鑼灣在洪興手上。
按照實力，司徒浩南手下三千多人，不比笑面虎和烏鴉差。
再拖下去，一但駱駝正式確定司徒浩南為接班人，笑面虎和烏鴉就沒戲唱了。
“耀哥，為什麼要支持笑面虎，現在東星內數我們實力最強，就是駱駝也不見得能強過我們，董事長完全可以您來坐啊？”
刀仔有些想不通。
“我們的實力最強，可我們是半路出家的和尚。”
“駱駝掌管東星幾十年，除了明面上的硬實力以外，還有很強的軟實力，也就是影響力。”
“不管是誰逼走駱駝，都別想坐穩董事長的位置，下面的人一定會不服，叔父們也會不認可。”
“所以要讓笑面虎和烏鴉出面，他們逼走了駱駝，相當於為我們掃清了障礙。”
“到時候我們再逼走他們，東星之內，又有誰能和我們作對？”
林耀咬着雪茄，嘴角上翹：“刀仔，東星董事長的位置我要，但是我不會去坐，我想交給你做，你覺得怎麼樣？”
“我恐怕難以服眾，耀哥，你想居於幕后扶持代言人的話，在我們這群人中，劉華應該是最適合坐這個位置的人。”
刀仔看了眼後視鏡，解釋道：“左手以前就跟着劉華，是劉華的小弟，劉華做董事長，左手肯定百分百支持。”
“其他人，傻強聽話，陳永仁隨波逐流。”
“王寶可能有些想法，但是他出道晚，坐不上這個位置也不好說什麼。”
“至於大傻和禽獸，他們兩個肯定不會服劉華，到時候公司內部心不齊，就要多仰仗耀哥您，相互制衡之下，您就是站在幕後也沒人敢起異心。”
“嚴重了。”
林耀擺了擺手：“我從不擔心手下起異心，因為跟着我干他們才有榮華富貴，離開了我，這些人一文不值。”
語氣微頓，林耀又看向刀仔：“你不覺得，你比劉華更合適嗎？不能服眾不過是你的借口，你跟我的時間最久，咱兩混江湖的時候，劉華他們還在當爛仔呢，你是我身邊資格最老的。”
“耀哥，這些年你在哪，我就在哪，咱兩個從未分開過。”
“我這人你是知道的，沒那麼大的野心，你混江湖，我陪你打打殺殺，你做正行，我跟你鞍前馬後。”
“只要能跟着你，不一定非要做什麼，在我看來，東星的董事長也好，房地產公司的總經理也罷，都不如給你開車舒服。”
刀仔手指敲打在方向盤上，美滋滋的說道：“我想過了，以後您退居幕後，一心做正行了。”
“我就給您當司機，當管家，什麼福利待遇，這些年跟着您，我也有上千萬的家產，一輩子都花不完。”
“要那麼多錢有什麼用，我覺得現在就很快樂，一直這樣快樂下去不好嗎？”
刀仔是林耀身邊想法最簡單，也是最容易滿足的一個。
他從來沒有多大野心，這一點從剛來港島的時候就能看出來。
如果用數字說話。
野心最大是100點，劉華應該在45左右，左手高一點能有50一60。
王寶應該是最高的，他自從明白錢的重要性之後，目光內便是看得見的野心。
他的野心指數得有70一80。
至於傻強和刀仔。
傻強是傻得，他就不算在內了。
刀仔嘛，應該只有10一20，是那種小富即安，很容易滿足的性格。
林耀喜歡知足與感恩的人，恰巧刀仔就是這種人，所以他才一直將刀仔帶在身邊。
“耀哥，你說回歸之後，港島還有沒有黑澀會啊？”
刀仔看向窗外，那些站在大道兩旁的爛仔們：“總不能和以前一樣，天天有人在大街上亂砍，整天斷手斷腳的吧？”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林耀目光清澈，看着遠方，彷彿看到了遙遠的未來：“我覺得，那時候的港島應該是白天歌舞昇平，街面上不見鐵器。”
“有事大家約地方，夜深人靜的時候解決，談判多過動刀。”
“地盤之爭，應該也沒有現在這麼厲害了。”
“做做盜版光盤，山寨服裝，要不就開開地下賭場，桑拿會所什麼的，總之什麼賺錢就做什麼。”
“或許有一天，港島會成為犯罪率最低的大城市，就像島國那邊一樣，黑澀會也是當地的治安團體，半隱秘，半公開化。”
“那時候再說做古惑仔，也不用像現在這樣覺得丟臉了，古惑仔將成為一種職業，混也是一種生活。”
林耀嘆了口氣，閉上雙眼：“咱們83年來到港島，一晃快十年了，我們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屬於你我的江湖時代，終究是要過去了啊！”
唉！！
刀仔沒說話，只是一聲嘆息。
三十多歲，都成大叔了，他們也都不年輕了。
時間過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