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橫抱
“鬼井張?”楉冰聽了夏知秋的碎碎念之後,也學着他的模樣蹲下來去找那些人腳踝上的字,卻因為有時晚上挑燈看話本的緣故,視力不如夏知秋的好,只能撲騰着腳丫挪到後者那兒,晃着讓他繼續再看,“告訴我,除了這三個,還有什麼?”
夏知秋被搖得頭暈,和楉冰打鬧推搡着,湊近了些,探出頭細細觀察,“鬼、井、張、軫……還有翼,就這五個了。”
圍攻羅一鑫的也是五個人,剛好一人對應一個字,在夏知秋說出這五個字的時候,楉冰就知道這是什麼了,和江穆棱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
“是朱雀七宿!”
朱雀七宿,也稱作南方七宿,它的總稱便是朱雀,除了夏知秋看到的那五個外,還有柳、星兩宿。
“竟然寫在腳踝上,這不是存心讓人看不見嘛!”楉冰蹲在地上,托着下巴抱怨,“這八迷陣真是狡猾。”
江穆棱看着身邊像絨毛小動物一樣攢動的楉冰,忍不住伸手,輕輕地在對方腦袋上揉了幾下,覺得楉冰的後腦勺真是太小了,他一個手掌就蓋了大半。
楉冰正在思考問題,完全沒有理解到身邊的人在她腦袋上研究什麼,還下意識地把毛腦袋往人家手掌心裏送,像是一隻被擼舒服了的貓,不願意鏟屎官停止服務一樣,給江穆棱趁機佔了好一會兒的便宜。
“少了柳、星兩宿,那麼我們是不是應該把這兩宿補上去?”楉冰首先想到的辦法就是這個,“關鍵是怎麼補上去。”
“要不我們就在自己腳踝上刻個字混進去?我覺得這個地方刻字還挺帥的!”夏知秋望自己腳踝上摸了摸,“就是這個地方肉少,都是皮和骨頭,刻起來應該挺疼的。”
楉冰知道夏知秋又在出餿主意了,拍着對方的小腿讓他認真點,擼起一點他的長袍,看了看他的腳踝。
他們三人的腳踝上都乾乾淨淨的,什麼字也沒有,楉冰正失望呢,江穆棱把人扶起來,指着周圍那些之前被他們擊倒的人。
“說不定在那些人身上,可以去看看。”
楉冰得到了靈感,興沖沖地過去就要掀那些暈倒的人的袍子,跑到一半就被江穆棱按住了。
這個人醋意可以說是非常濃了,連楉冰和夏知秋親昵些都有些不舒服,要是看到楉冰去掀別人的衣袍脫別的男人的鞋子,還不把自己酸死。
所以,楉小冰同學只能去摸唯有的那兩個女劍修,沾了一身的香粉味道回來,有些無聊地報告:“沒有。”
夏知秋和江穆棱這邊倒是找到了,兩個男人腳踝上分別刻着“柳”“星”,還是挺明顯的,便在昏迷中一點也不溫柔地被拖着腿拉走了。
把兩人放進八卦盤的內圈,那兩個原本已經昏過去的人突然又動了,自己掙脫了束縛爬了起來,把運人的楉冰和夏知秋嚇得虎軀一震,差點條件反射抽出靈劍捅過去了。
“哎哎!我腳能動了!”羅一鑫驚喜的聲音傳來,一轉頭,這個男人就像是終於解放了一樣跳出了內圈,在八卦盤上滿場跑着。
就在楉冰覺得那幾個被操縱了的人也會繼續跟着他的時候,那些人就像是被一堵透明的屏障阻擋了一樣,怎麼也出不了內圈,在那一圈地方打着轉,衝著空氣揮舞靈劍。
“出來啦!要再打一會兒就真的累了,幾位兄弟真的很棒啊!”楉冰完全看不出羅一鑫累了,那從肺腑里傳出來的聲音非常洪亮,氣息強烈,拍着夏知秋肩膀的大手一下一下的,看夏知秋的表情就知道這力氣覺得不小。
“懲罰結束,最終結果,通過,”之前的那個聲音又重新響起,這一次在楉冰聽來,真的是無比悅耳,“請站至中央,等待離開。”
站至中央?
中央就是一塊空的圓形小空間,並沒有什麼問題,但外面那一圈,也就是八卦盤的內圈,可是還提着靈劍晃蕩的朱雀七宿啊。
楉冰三人毫無心理負擔,散步一樣地就過去了,羅一鑫還要找准機會,瞄準哪塊地方沒有人守着,真的如同一道閃電就衝過來了,一邊跑還狂笑着,好像覺得很刺激很好玩,在楉冰看來真的無法理解。
四人站到了八卦盤的中央,按照那個聲音所說的,等待離開。
沒有任何預兆的,楉冰覺得自己的聲音慢慢開始變得輕飄飄的,像一團沒有什麼重量的雲,漸漸飄了起來,四肢都使不上力,只能任由自己的身體在其他的控制下沉浮。
眼見着就要撞上八迷陣的頂部了,楉冰只來得及護住自己的臉,看着自己的腦門兒即將和那黑乎乎的頂部來一次親密接觸,只能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那種酸到牙齒的撞擊感並沒有照預想中的襲來,楉冰睜眼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眼睛在天空自然的光線下流出了幾滴眼淚,因為不適應,還有些模糊,可那流出的淚全都是喜悅,流進了心裏,開出了小花。
全身從上到下的暢快感,還有莫名其妙的感動,是楉冰今生從未體驗過的,僅僅因為能看見光,她便感激萬分。
但這種沉浸在感動中的過程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身體的重量在眨眼間就回來了,比起慢悠悠地飄起,下墜的感覺清晰了好幾倍都不止,作為人內心最深處的想法就是害怕。
會死。
“撲通”,肩膀後面胳膊的觸感格外清晰,雖然勁瘦,但很穩很有力量,和小腿處支撐着的胳膊一起同時接住了楉冰,並且在穩住后把落在自己懷裏的人稍稍往胸膛處摟住,楉冰就在冷冽又炙熱的,江穆棱的氣息中徹底混亂了。
她知道自己在男子中長得算比較矮小了,平時站在江穆棱和夏知秋的中間就宛如一個“凹”字,腦袋都夠不着他們肩膀的那種。
但現在被摟在江穆棱的懷裏,楉冰覺得自己更嬌小了,明明他們是一起長大的,但她縮成小小的一團后,江穆棱就能輕而易舉地把她抱起來,跟懷裏揣了只貓一樣。
什麼時候,他們從身高、體格各種方面,差距都這麼大了呢?
楉冰的頭剛好抵在了江穆棱的脖頸處,耳朵貼在他的胸膛,隔着結實的身材,聽着對方的心跳,楉冰覺得自己的臉蹭地一下紅了,連雙手都燒成了鹵爪子。
楉冰想,啊,原來這就是男子和女子的差別嗎?江穆棱,和她是不一樣的,生理上,心理上,全都不一樣的。
在認識了十幾年的青梅竹馬的公主抱里,楉冰第一次真正意識到,男女有別。
江穆棱可不知道楉冰想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他抱着楉冰,覺得懷裏的人雖然也有肌肉線條,但還是軟乎乎的,舒服得不想放手,胳膊便微微使力,把人又往自己懷裏送了些。
江穆棱也感覺到楉冰臉紅了,但也沒覺得有什麼異常的,只認為小姑娘是害羞臊的,因為他們現在站在比試台的中央,底下四周坐着的全部都是人,少說也有一萬,就直勾勾地看着台上的四人。
江穆棱也是沒有在怕的,一點兒也沒有放人下來的意思,好像楉冰什麼時候想到要下來了他才會放,不然就算一路這麼抱回去也願意。
楉冰終於在江穆棱抱着他下台的時候回過神來,看到旁邊全部都是湊熱鬧的人,帶着好奇打量的眼神看着他們,羞恥到可以當場自焚了。
楉冰真想把臉藏住,就這麼藏在江穆棱懷裏回去算了,向來愛吃瓜的楉冰這一回也成了吃瓜的主人公,體驗到了緋聞男女主人公的感受。
楉冰手腳並用地撲騰下來了,低頭匆匆地走到了崑崙雪的席位,不敢抬頭去看旁邊的人,心裏崩潰了無數次,只想在床榻上滾好幾圈然後咬着被子踢腿發泄。
“現在知道丟臉了?剛才還縮人家穆棱懷裏不肯下去呢!”夏知秋幸災樂禍地湊過來,幫着江穆棱來打探楉冰的感受了。
楉冰當然不能說她剛才是看江穆棱的側臉看呆了才沒有下來的,只能瞪了夏知秋一眼,沉默着挪到另一個席位去了,不想和這個傢伙說話。
夏知秋一看有戲,正想乘勝追擊,就被瑾扯回來了,再多的話也只能憋在心裏,看着瑾如同母親一樣給楉冰又送水又送吃的,自己就眼巴巴在旁邊看着。
“你們進去也太久了,餓了吧?吃點糕點,我們自己院子裏做的,一定合你的口味。”瑾攤開一個小布包,往楉冰嘴裏塞了好幾個綠豆糕。
夏知秋張着嘴在旁邊嗷嗷待哺了半天,瑾也沒有給他一個眼神,他只能酸溜溜地道,“就進去了幾個時辰,能餓成什麼樣子,又不是豬。”
“胡說!你們都進去五天了!再不吃點東西對靈力有損的!不是還沒辟穀么。”瑾急匆匆地說著,終於也往夏知秋嘴裏丟了一塊桂花糕。
“五天?!”
楉冰和夏知秋對視一眼,看來這八迷陣,與那嶗山地圖一樣,都是能讓內部時間變慢很多倍的法器。
“對啊,說到這個,和你們一樣出來的是誰?”瑾捏着楉冰的小臉,摸摸她有沒有變瘦,“就那個,現在還在場裏走來走去的,一直笑着的怪人。”
“那個啊,是羅一鑫。”楉冰隨手往身上一摸,發現自己從其他人那裏搶來的木牌都不見了,應該是被留在了八迷陣里。
“那些撿到的傢伙真是踩了狗屎運……”楉冰抬眼就有看到江穆棱坐在夏知秋旁邊,慌忙地又低下去。
不就是一個擁抱嗎,她這麼緊張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