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可憐之人
鳳尾閣的事算不得什麼大事,葉軒他們離開的時候那幫子還躺在地上打滾。
丁澤知道事情已經處理了之後就再沒來,張浩然帶來的那幫子打完之後就走了,唯獨留下了張浩然,他還要跟葉軒商量加雲門的事。雖說那天葉軒跟他們說這事的時候他們一口就答應了,但是根據規定,所有的人的信息都是要記錄在案的。
負責這塊兒的是史哲豪,葉軒跟他說了之後他直接買紙筆,張浩然說,史哲豪記,很快就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記在了紙上,撥他的意思,就是先把名字記着,其他信息以後慢慢加上去就行了。
陳天還是跟着他們一起轉悠,對這個人葉軒是一直沒什麼好感的,他跟丁澤是鐵哥們,跟史哲豪關係也不錯,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會進東關。
史哲豪是個明白人,很快就看出葉軒對陳天的看法,他搖搖頭拍了拍葉軒的肩膀說:“你知道東關為什麼到現在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個神秘的老大是誰嗎?”
葉軒知道史哲豪這是要給他解釋陳天的事兒了,他低着頭仔細考慮了史哲豪的問題,腦海中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想,他猛然抬頭看了眼陳天,又看向史哲豪,說:“難道是……”
“沒錯。”史哲豪打斷了葉軒接下來的話,“東關的老大其實就是陳天。”
葉軒滿頭黑線,其實他想說的是:難道是東關的老大被陳天幹掉了?結果史哲豪高估了他的智商,不過這樣也好,避免了自己說錯的尷尬。但葉軒還是沒想到陳天居然是東關的老大,他不是二當家的嗎?難道說同時兼任二職?
“其實連東關的人也不知道他們老大是誰,說起來可笑,剛開始是有個老大代言人,陳天去了之後直接做了二把手,這個老大代言人就變成了他自己,自己給自己代言,所以說不是東關的老大神秘,而是這個人根本不存在。”史哲豪手插在兜里漫不經心的說。
這些話對葉軒幼小的心靈還是造成了一定的衝擊,他能猜到陳天這麼做的原因,就是在沒摸清楚東關老大的情況下,其他勢力對東關動手都會考慮一下,隱藏的越深的人就越可怕,這是人一貫的認知。除此之外,在被強大的勢力盯上之後,陳天可以把自己摘除乾淨。這麼做也有很大的風險,如果有大勢力發現了是他在忽悠所有人的話,除了惱羞成怒之外,還會對他這個人有意見,相信他們不會放過陳天。
葉軒想的還是片面了點,殊不知在丁澤和史哲豪的安排下,陳天根本就是在幫雲門招兵買馬,等有大勢力頂上東關的時候他們會演一出好戲,毫不猶豫的把東關併入雲門。
這事兒知道的人就丁澤、史哲豪和陳天自己,現在又多了個葉軒,張浩然雖然也聽到了談話,卻有些不明所以。雲門跟東關之間表面上還處於一種敵對狀態,雙方其他成員都不知道內情,還是小摩擦不斷的狀態。
天已經黑了,明天還要去學校。史哲豪跟陳天各自回家了,葉軒想去看看店鋪怎麼樣了,就帶着張浩然去了玉店。
張浩然的性子很倔,了解了之後葉軒有些慶幸第一次跟劉子豪打交道的時候自己率先陰了張浩然,不然那天他能被張浩然纏死。
想起那次的事情葉軒就有些哭笑不得,他還常常對史哲豪這個老陰貨陰人的行為所不恥,但是葉軒遇到比他厲害的又何嘗不是這樣的呢?
當時覺得這幫子都是鼠輩,現在看來都是被劉子豪影響的,都是十六七的少年人,碰到大場面都會腿軟,再加上劉子豪天天跟他們說碰到人多打不過的就跑。也就養成了那些人的小人性子,事實上血性還是有的,就像這次的事情,聽到葉軒有事情,二話不說都來了。
這只是葉軒的想法,他們其實還是跟以前一樣,如果碰到人多了大多數還是會慫,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但是跟張浩然最親近的那幾個肯定會出手,這也是受了張浩然的影響。
洪中離玉店還是挺遠的,坐車得十幾分鐘,葉軒就跟張浩然聊天打發時間。
“浩然,你這個年紀為什麼沒去上學呢?”葉軒還是很好奇張浩然這幫人的遭遇的,如果說劉子豪不上學是因為孤兒的話,這幫人不能都是孤兒吧?現在對孤兒的保障的還是挺完善的,劉子豪要不是有這幫累贅兄弟,估計早就去接受國家的救濟了。
聽到葉軒的問話,張浩然眼皮跳了下,眼底的落寞讓人心酸,但是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表情極不自然的笑着說:“家裏窮,還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上學負擔太大了,整個家裏就我娘照顧着,我就輟學了,想幫我娘分擔一點,誰知道掙錢這麼難,我就跟着子豪哥幫他做點事自個兒養活自己,就當給我娘減輕負擔了。”
“你爸呢?”葉軒看向張浩然,對他家裏就他媽的情況有些好奇。
“不知道。”張浩然搖搖頭說,“打我七歲的時候起我爹就出去了,我娘說是去打工了,到現在也沒回來,我知道他是出事兒了,我經常看着我娘會偷偷一個人哭,她一直瞞着我們,我知道她是為我們好,所以之後就從沒有問過她,我弟弟妹妹比我小不了多少,估計也能猜出個大概,我幫着我娘瞞着他們,也是為他們好。”
葉軒對張浩然能把這些毫無保留的告訴自己挺開心的,這就說明張浩然沒有把自己當外人,他對張浩然的遭遇也很同情,只是自從劉子豪之後他身邊總出現這樣遭遇的人讓他很苦悶,以前總以為就自己一個可憐人,現在看來,不是沒有可憐人,只是他們都在極力掩藏自己可憐人的身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反過來或許也可以成立,有些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比如劉子豪,比如張浩然。
“你就沒想過你爸可能是真的在打工嗎?”葉軒問了個毫無意義的問題,這是他目前能想到唯一能安慰張浩然的。
張浩然笑了笑,有些自嘲,有些決絕,他說:“即便是他回來我也不會叫他爹,十年,就是石頭心腸也都會想家,他就從沒有想過回來看看,我早就當自己沒有爹了,他會不會來都無所謂,回來了讓我娘開心開心也好,不回來對我也沒什麼影響,我最怕的就是他回來的時候帶着別的女人,就是他死了殘了也好,要是帶別的女人回來,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葉軒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拍了拍張浩然的背,他能感受到張浩然的那種悲傷、憤怒交雜的情緒。
張浩然仰着頭繼續說:“我經常看到我娘晚上在屋子外邊偷偷的哭,我娘等了他十年,他一個消息都沒有來過,也可能來過,被我娘藏下了,我總覺得我娘知道他幹嘛去了。不管怎樣,我是不會原諒他的。”
這話像是說給葉軒聽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你家是哪兒的?”葉軒感覺有些壓抑,就整理情緒換了個話題。
張浩然拍拍腦袋,看起來是想把所有煩心事從腦袋裏拍出去,他換上了笑臉,對葉軒說:“通渭的一個小村子,說出來你也不曉得,說是通渭的,是在通渭跟隴西的交界處,離隴西縣城更近一點。”
“我老家也是通渭的。”葉軒笑着聳聳肩,“不過我奶奶去世之後就再沒有回去過了,現在估計院子裏都長草了。”
聽出了葉軒話中的漏洞,張浩然疑惑的問葉軒:“軒哥,你爹娘嘞?”
“不知道。”葉軒搖搖頭,斜着腦袋似笑非笑的看着張浩然說,“跟你爸一樣從小沒見過,聽我奶奶說他們走的時候是打算離婚的,現在應該都有自己的生活吧。”
“你好像並不恨他們吶?”張浩然見葉軒說的雲淡風輕,不由得心生疑惑。
“恨他們做什麼?”葉軒苦笑着搖頭,“沒什麼可恨的,我還要感謝他們給我留了這麼多錢,讓我成了其他人眼裏的富二代,這些年沒他們活的也挺自在,我不像你,我有了個妹妹之後,我早就原諒他們了,但是我決不允許他們插手我現在的生活。”
葉軒說的輕鬆,張浩然聽的難受,他能想到葉軒之前是怎樣過的,他肯定也跟自己一樣憎恨過他的爹娘,至於後來為什麼想開了,大概跟他口中的妹妹有關係吧。
兩人說著自己的過往,說的入迷了,不知不覺就到了玉店。剛下車手機就想起來了,葉軒掏出一看,是李欣。
“喂,怎麼了,欣?”葉軒接通電話,他現在對李欣的稱呼聽起來有些肉麻,但是在別人眼裏他倆是兄妹,就當成哥哥對妹妹的愛稱了。
“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呀,徐倩茹走了,我一個人害怕,睡不着。”電話那頭傳來了李欣慵懶的聲音。
“哥在玉店,馬上就回來了,要是睡不着就看會電視,別怕,哥很快回來。”葉軒安慰李欣的話讓張浩然有些羨慕,他也好久沒見過自己小妹了。
“好吧。”李欣聽上去有些不樂意,但是礙於哥哥有事也就不取鬧了,她一向心疼哥哥。
掛了電話就跟張浩然進了玉店初中旁邊巷子,店鋪已經裝修得差不多了,名字也很好聽,“雲家鋪子”,有點古時候的意思,很合葉軒心意。
開門進去的時候裏邊還是亂糟糟的,看樣子張浩然他們是準備大修。
張浩然從柜子底下抽出一紮啤酒,這是幹活累了的時候用來解渴的,今晚跟葉軒談心很不錯,打算喝一點,葉軒也沒拒絕,但是不能多喝,李欣還在家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