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槍戟之戰

36槍戟之戰

以殺力冠絕宗門的玄元與玄乾兩位道人在張帖兒氣勢洶洶的接替戰場之後,二人便身形向後飄掠而去,主動退至戰場邊緣。

實在是兩人在與老掌柜的對壘中消耗太大,玄乾倒是還好,主要是遠程操控攻伐之術太過於消耗精氣神,那身飽滿的靈力依然充沛如披掛一汪粼粼水面在身,順着挺拔的身軀緩緩流動。對他來說,精氣神的枯竭並無大礙,以道門諸多精深養氣凝神的術法,再配合丹藥調神斂氣,短時間內便能徹底恢復過來。

說到底玄乾現在面臨的情況就如烈日曝晒肥沃的土地那般,雖然地皮已經皸裂不堪,但靠着以往的底蘊,只要稍稍往這皸裂的地皮上潑上一瓢水,便能恢復如初。

而玄元此時情況卻是不妙,由於以肉身陷陣、近距離的遭受電漿衝擊的原因,他體內的靈力已經被沖刷一空,在逼近雷池結界時,玄元每踏一步幾乎都是扛巨鼎而行,極為吃力,饒是以他練刀出身的家底子也吃不住如此重壓,所以此時他的體力已經透支,更要命的還是那條氣勢如虹的雷蛇襲擊,為了抵禦那道恐怖的攻擊,玄元那看似無甚出彩的一刀,其實已經接近了他刀術的巔峰,只是當時那條雷蛇太過於璀璨且持續,將他那巔峰刀芒給掩蓋了去。

只有玄元知道在那瀑雷蛇若星河傾瀉過肩頭時,身處其中,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兇險。

此時脫身的玄元直接坐在眾人身後,心念一起,屏蔽掉外界所有的干擾后,從袖筒中抖落幾個瓶罐,一揮袖袍震碎瓶罐,數枚顏色各異的渾圓丹藥被他一口吞入腹中,丹藥入腹,玄元蒼白的臉頰才稍稍恢復一些血色。

而後他沒有絲毫停滯,心神沉浸,雙手掐訣,牽引起天地靈力浩浩湯湯向下澆落。

瘋狂攫取靈力的玄元此時像長鯨吸水一般,來着不拒,幾乎以澆灌的方式被他納入體內。

玄乾看了一眼正在瘋狂吞噬靈力的玄元,眉頭都是忍不住一抖。玄元向來如此,性格霸道,做事霸道,刀法霸道,他活脫脫就是一個霸道的代名詞。

玄乾感受了一下這方天地內遊盪的靈力,也不再遲疑,一手輕輕掐起法訣,靈力順着他那悠遠綿長的氣息被吞入體內。

此時這方天地的靈力已經暗流涌動,變得紊亂了起來。在年輕國師大手筆的法寶迭出、殷泓與張帖兒對壘的氣勢鋪卷下,本就不算充沛的靈力竟然有種想要向外逃逸的跡象。再過不久,待得殷泓與張帖兒徹底激鬥起來后,這方天地的靈力必然會是一潰千里的光景,到時候再想要從這片天地中攫取靈力難度可就要大上許多了。

在張帖兒扛着縈繞有濃郁如水的紫色大戟行進時,他身後那片列出陣型的武士傀腳步也是亦步亦趨的動了起來,原本收縮緊密的傀儡軍團此時陣型拉扯的愈發壯大,這些陰森氣息縈繞的傀儡軍看起來有些駭人。

這個軍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能算是一種活着的古戰場遺址或者一種極為罕見的陣法,他們的存在除了能夠列陣為戰之外,還能夠小幅度增強主人張帖兒的戰力,為張帖兒提供源源不斷的支撐力度,戰鬥拖延的時間越久,這種增幅而出的裨益就越明顯。

只要有這個傀儡軍團在,張帖兒便能不知疲倦的戰鬥下去。

反觀殷泓,則是與張帖兒截然相反的處境。

所以即便是兩人正面碰撞,張帖兒也並沒有太多的忌憚。

此消彼長的戰鬥在兵法上幾乎就是穩操勝券的結果。

針鋒相對的兩人經過短暫的“醞釀”后,終於是碰撞在了一起。

血槍紫戟同時從雙方手中探出,槍影如噴火,戟影似霞光,紅光滾出紫霓,紫霓搖落紅光。

僅僅只是瞬息之間,槍戟就已經交接了數十次,火花四濺,金鐵之聲四起。

槍與戟都是重型武器,除了在槍戟之法上造詣極為精深的存在,多數情況下,殺傷力都是由揮動的氣力決定的,所謂稚童掄錘能殺人,丈夫持繩難取命就是這個道理。

但此時兩人揮動武器碰撞的情況卻是極有章法,並不是只依靠蠻力在戰鬥,顯然兩人在使用兵器一途上都有極精深的造詣。

槍戟一觸即逝,如靈蛇捕食。雖然槍花戟影極為靈動,但每次看似輕飄飄的碰撞總會帶起一條狹長尖銳的音帶,緊接着就是一攢如星散的火花,從這一幕上可以推測出槍戟撞擊的力道應該是極其強大的。

兩桿重型武器都是以最小的幅度激蕩出最強烈的力道,而且速度越來做快,濺起的火花不斷地積聚,隱隱間都要形成一團火幕,兵刃撞擊聲更是急促如尖利笛音一般刺破耳膜。

轉眼之間,又是數十次的交接。

血槍已經抖出一片密集的槍花,形似亂槍齊發,閃爍的槍花還未消潰,就便有另一朵槍花浮起。

原本攻防有方的張帖兒此時有些慌了手腳,疊浪而來的力量順着戟身傳遞入手臂,震得骨骼都是刺痛了起來。

兩人僅就體魄筋骨而言,即便歷經古戰場遺址淬鍊過的張帖兒也定然不如煉體者出身的殷泓,更何況殷泓一身純粹的精元之力對於張帖兒那身陰氣繚繞的體魄又有絕對的壓製作用。

但是張帖兒並不慌張,手持大戟,左右抖動,戟影連綿成一面,抵禦槍花的吞噬。

在張帖兒決定由攻轉守后,便悄然調動靈力奔流至手臂之上,以流動的靈力形成水流之勢來卸去滾入手臂的勁道,與此同時,腳步跨開,扎了一個結實的馬步,隨着殷泓身形的推進,腳步有條不紊的後退。

張帖兒採取的這種防禦姿態極為明智,雖然殷泓是煉體者出身,但是在高速與急促揮槍中,根本不可能爆發出一舉貫穿戟影的力道,此時殷泓抖出的槍花宛如狂風驟雨,而那面被張帖兒揮出的連綿戟影則如風雨中搖曳的碩大紫荷,雖搖搖欲墜,但依舊堅挺。

彼竭我盈,徐徐圖之。

這便是張帖兒的算盤。

殷泓已經看出了張帖兒的意圖,也許他並不在乎這種投機取巧,也許是他的戰意被壓抑的太久了,他根本沒有想要一舉破開戟影的念頭,當下只想酣暢淋漓的抖出一路璀璨的槍花。

殷泓以槍花開路,幾乎如開疆拓土那般予取予求,隨着殷泓氣勢慢慢攀升,張帖兒被擊退的速度愈來愈快,狂暴傾瀉於戟身上的力量如潮頭一般將他吞沒,腳步也是跟着踉蹌了起來。

殷泓推進路線上,一幕幕破碎的戟影如一片蒸騰的紫色霧氣散開,血紅色的槍花在暗夜中猙獰畢露,如從高曠天際上看下去的萬家燈火輝煌無比。

雖然已經預料到這種潰敗的局面,但是這位以一己之力扛着家族在文運鼎盛的帝都牢牢佔據一席之地的名將仍舊心有不甘,不過此時他的頭腦還算是清醒,並沒有要打算一鼓作氣跟殷泓來個殊死一搏,他緊咬牙關,後退途中,雙腿狠狠踩踏地面,他每退一步,腳下都會留下一個幾寸深的坑洞,以此來卸去從戟身上傳遞而來的野蠻力道。

即便是張帖兒有意卸去如野蠻游龍纏噬體魄的力量,但他手中的大戟仍舊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搖晃了起來。

顯然這桿大戟已經瀕臨在被擊飛的邊緣了。

張帖兒手臂一抖,猛然發力,肌肉血管瞬間虯起,粗壯的血管如從泥土中掀起的樹根,手臂向外膨脹一圈有餘,單單隻看這黑氣纏縈的手臂,恍然如煉體大成的煉體者之臂,其中蘊藏的力道可想而知。

隨着張帖兒手臂上爆發出無以輪比的力量后,那桿搖搖欲墜的大戟漸漸穩固下來。

血槍和大戟的材質都絕非凡物,殷泓在見到大戟的第一眼時,就已經有過一番不低的肯定,因此此時即便是殷泓傾盡全力也不可能一槍戳斷張帖兒所持的大戟,當下完全就是力量之間的比拼。

殷泓見到張帖兒抵禦住了自己的攻勢,面不改色,向前推進的身形停頓瞬間,拉開一個意味深長的架勢,此時殷泓與血槍幾乎是人槍合一,一股磅礴如天瀉流火燒八荒的力道順着槍身傳遞而出,這股洶洶力道傳遞至槍身上時,驟然大放光彩,是一股金龍繞槍游的駭人氣勢。

原本筆直的血槍此時似波浪紋一般變得有些虛幻,滾動着璀璨鎏金光芒的血槍吞沒了黑暗,擠開密集如風刃的氣流。

恢宏若萬家燈火的槍花在這一刻驀然消散,只留下一道好似金龍探出槍身,向前騰掠的瑰麗光景。

鎏金席捲而開,張帖兒原本因為發力而虛眯起的眼眸瞬間瞪大,一臉驚駭欲絕的表情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死狀。

張帖兒雖然被這恐怖的氣勢震懾住了,但手臂並沒有絲毫停滯,本能反應一般,抽戟而退。

但殷泓豈會給他這個機會?

殷泓似乎是預判到了張帖兒的撤離,緊握鎏金血槍的手迅猛抽離,變作掌式,以掌心拍打槍柄,將血槍生生拍了出去。

血槍行進如光,在兩人之間扯出一條宛如金色繩索的線條。

如約而至。

電光石火之間,甚至讓人分辨不清那是一桿槍還是一條被扯出的金線,血槍便攜帶着絕對壓制的囂張氣焰,碾壓而過,撞擊在那片正在抽離的戟影之上!

可怕的一幕出現了。

殷泓操控的血槍竟然從連綿不絕的戟影中精準的撞擊在戟尖本體上。

也許在殷泓這雙鷹隼的眼眸下,根本不存在什麼虛化戟影,從始至終他看到的只有一條戟尖在舞動。

在血槍的巨大貫衝下,張帖兒手中的紫戟竟是如在水面疾馳穿梭的竹排,向後激射而去。

在張帖兒反應過來之時,他的右手已經被激射而去戟身刮割掉一層厚厚的血肉。

眼看戟刃就要直接切斷自己的手掌,他心中狠狠震顫,根本來不及去體會手掌之上的尖銳疼痛,一把推開手中大戟。

大戟擦着他的腰腹呼嘯而過,直接被釘入堅硬的山石地中。

又是一道尖銳的破風聲,如金液流淌似的血槍帶着洞穿一切的力量與之擦身而過。

張帖兒心如擂鼓,呼吸急促,這是一種劫後餘生的后怕情態。

稍稍調節了一下呼吸,張帖兒這才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

掌心皮肉像是被人生生撕掉了一樣,只留下沾染着絲絲骨髓與鮮血的白骨。

張帖兒怒極反笑,甩去手骨上的淋漓鮮血,不言不語,一步向前跨出,這一刻,他的氣勢竟是有種衝天而起的苗頭。

遊離於體表的黑絲篆線再度收縮,像是要切割皮肉那般融入血肉之中。

不多時,那些篆線一般的紋路便消融不見。

在篆線紋路消失的那一刻,以張帖兒為圓心,方圓數十丈內的溫度驟然降低至冰點。

宛如一扇酆都之門被他洞開了!

張帖兒抬起猩紅如夜梟的眼瞳,如森羅獄鬼抬眼看向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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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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