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章 陳年舊事（二）
北墟所處地界在神落大陸上最偏僻，地理位置也最高，雖說這幾年不知什麼原因崛起得很快，但是在二十年前，北墟則是一個相當不適宜修鍊的地方，好的苗子都會想盡辦法去其他四處地界尋求發展。
二十年前的沈伯賢還是一名不足二十歲的青年，十歲時雙親便重病接連去世，他守着僅剩的一個小鋪子日復一日的過着，過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生活。
一直到遇到了他生命中至關重要的轉折點。
沈伯賢清楚的記得那是很尋常的一個冬日的清晨，他如往常一般剛打開門，抬頭便撞進了一雙露珠般清澈的眼睛裏。十七八歲年紀的青娥面容姣好，笑起來便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兩隻眼睛彎彎的像天上的月牙兒，用略帶着些羞怯的聲音開口問道：
“請問往夜城的方向怎麼走？還有......能給我一杯水嗎？”
說完，她舔了舔因為缺水而看起來有些乾澀起皮的嘴唇，見沈伯賢的表情有些發愣，她蔥白的小手無意識的捏了捏衣角，不好意思補充道：
“那個......其他的門都沒有打開......”
北墟的冬季每年都來的格外的早，過低的溫度讓小城裏許多人都臨近中午才會不情不願的開門，而沈伯賢卻是一個異類，他對寒冷有着超乎常人的抵抗力，所以無論天氣如何，他都會準時準點的開門，有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等待着什麼。
直到很久以後回想起，他才明白原來自己一直等待的，就是那一道光。
青娥坐在有些低矮的小椅子上，雙手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熱水，一碗見底后臉色都紅潤了些，這才開口道：
“我原本是聽人說夜城的趙家在大招外族子弟，有天賦的都可以去試試，這才從老遠的地方趕過來，誰知前兩天在路上遇到了一場風暴，好不容易才走出來......”
“這裏離夜城不遠，東南方向一直走，兩日可到。”
沈伯賢自記事以來幾乎都是待在這座又小又舊的城裏，好在夜城在他所知地域裏最大的一處城池，閑來也聽旁人談論過那裏是如何的繁榮。他以自己相當淺薄的地域知識大致估算了下方位，夜城離他此處的距離應該也就幾十公里，算是比較近的。
聞言青娥神色都興奮了起來，激動之餘還有一些如釋重負之感，還好沒有走錯方向。
然而下午青娥走到門口，準備告別沈伯賢時，天空竟開始紛紛揚揚的下起了雪，雪下的越來越大，很快地面上便被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雪。
青娥氣惱的跺了跺腳，權衡之後還是決定在沈伯賢這個簡陋的房子裏借宿一晚。
誰知第二日起來雪下的更大了，地上的積雪又厚了一層，青娥有些無奈的望着在門前掃着雪的沈伯賢問道：
“這雪怎麼還越下越大了？”
“怕是遇上雪期了，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接連下好幾日的大雪。”
沈伯賢伸手彈開了落在肩上的幾片雪，抬頭望了望，皺了皺眉補充道：
“不過，今年的雪期似乎來的要早些，雪下的也格外的大......”
最後，這場雪持續了整整十日，路上積雪較厚些的地方足足有半人多高，等到積雪融化，道路通暢之時，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這半個月裏，像是發生了很多事，又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總之，沈伯賢最後是和青娥一起離開了這個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那處老屋門前，兩個堆好的雪人還未曾融化，一個高一些一個矮一些，皆是被畫上了大大的笑臉，經過的人見到它們都會像受到感染一般，心情都跟着愉悅了幾分。
再後來，沈伯賢和青娥都成了趙家子弟，沈伯賢那時才知道，青娥雖然在修鍊上天分不高，卻在靈陣上有着不俗的悟性。
而他，卻是實打實的因為修鍊天賦。
原本只是陪青娥去參加試煉的他，意外的被當時趙家的當家族長，名震一方的趙淵所看重。
沈伯賢那時根本還沒覺醒天賦，連靈者都算不上，趙淵卻不顧眾執事的反對，堅持要收他入門。
“這石靈玉佩不會出錯的！”
猶記得趙淵神情激動地舉着一塊通體碧綠的玉佩，玉佩在靠近沈伯賢時突然就開始閃耀出彩色的光。
據說那玉佩的原材是由一塊頗有靈性的天地奇石的石心，一旦靠近修鍊天賦很高的人便會產生異像異相。這些年來，那塊玉佩除了多年前第一次被趙淵拿到手上的時候發過光，此後就再也沒有過動靜，久到趙淵都幾乎忘記了它的存在，只把它當做普通玉佩帶在身上。
誰知在和沈伯賢擦肩而過的瞬間，玉佩突然發燙，並開始發光。趙淵經歷了短暫的驚愕后，瞬間就狂喜不已，要知道，北墟的環境不太適合修鍊，何況是在他們這樣一個不算特別大的夜城裏，有天賦到靈石都產生異相的苗子簡直就是鳳毛麟角！
趙家雖然族中子弟不少，但真要說起資質，卻大部分都是矮子裏邊拔出來的高個，那趙淵原本想培養個族長繼承人，都苦於沒有好的對象，所以這幾年來他才會大量的吸引修者來參加試煉，為的就是挖掘些好的苗子出來。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沈伯賢的出現讓他看見了新的希望！
“好你個沈伯賢！我原本想着能不能看在我的天分上順帶讓你進入趙家，沒想到原來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那個人！”
青娥在短暫的震驚后反應過來，用手指不斷戳着沈伯賢的肩膀，不滿的抱怨道。
想她的靈陣修習也是有過一番機緣，得過高人指點的，先前試煉中那趙淵雖然對她也多有讚美，可跟先前他看沈伯賢的狂熱眼神一對比，她那瞬間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沈伯賢正想開口解釋一下，卻被前方一道聲音所打斷。
“大家安靜一下！”
“此次試煉到此結束，選拔通過者現在就隨我進來，未通過者還請各回各處。”
聞言，有的人興奮，有的人失落，很快大部分的人便陸陸續續的離開了，留下僅有的十多人，都頗有默契的同時望向前方之人。
一身藍色的袍子青年，比沈伯賢大上幾歲的年紀，確是要穩重老成的多，一雙細小卻泛着精明的眼睛，一一打量着還在場的這些人，目光在掃過沈伯賢時，微不可察的停頓了一瞬。
半晌后他才再次開口說道：
“我是你們這一年內修行事宜上的直接負責人，趙子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