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路漫漫 第七章 摯友相談甚歡
周秀蘭一把推開蔣貴,“我好說個屁!都瞧不起我們家是吧?”渾身發抖指着李桂蘭道:“李李李什麼蘭?”
“李桂蘭。”蔣貴在一旁下意識答道。
“對,李桂蘭,我們家不歡迎你,你給我出去!滾!”周秀蘭吼道。
蔣貴攔了一下周秀蘭,對着秦德瞪眼喊道:“老秦!”
秦德眼看事情有變,就要起衝突,趕忙起身推了周秀蘭一把,“沒你事兒,屋裏待着去!小月,把你娘弄裏屋去!”
蔣貴也跟着勸道:“去吧去吧,秀蘭,別生氣。”
看着幾人推推搡搡去了裏屋,秦德對李桂蘭道:“你說的我懂!做父母的我也理解!這事我答應了!你走吧!”
李桂蘭從皮包里拿出一摞鈔票放在破舊的飯桌上,說:“剛剛在門外我就看了,你看這房子都漏了,這是三千塊錢,找人修修吧!”說完起身就要走。
秦德又羞又怒,堅決推辭道:“不用!你拿回去!”
在裏屋的周秀蘭聽到外面的話,頓時瘋了一般沖了出來,蔣貴和秦山月兩人連拉帶拽都沒阻止了。
周秀蘭一把抓起飯桌上的一摞錢,對着李桂蘭身上扔了過去,鈔票在半空散落,灑的到處都是。隨後又追着李桂蘭,邊走邊吼道:“你拿錢寒磣誰呢?有幾個臭錢來我家顯擺?我跟你拼了!”
秦德起身,將妻子一把拽住,蔣貴和秦山月也拉住周秀蘭,秦山河坐在地上哇哇哭了起來,周秀蘭抱著兒子邊哭邊鬧。
李桂蘭回頭看了看,說了句:“潑婦!”快步就走了。
秦德咬着牙,渾身顫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周秀蘭起身將桌子掀翻,罵道:“吃吃吃,我讓你們吃!”秦山河在一旁哭得更狠了。
蔣貴手足無措看着前面的一片狼藉,一拍大腿:“哎呀!老秦!”
秦德怔了半晌,彎腰撿着地上的錢說:“蔣支書,麻煩你把這個錢還給她,我們家窮是窮,窮人也要臉!”
“唉!”蔣貴一聲長嘆。
秦德想了想,又說道:“這事……先別告訴大海,這孩子自尊心強,找個機會我單獨跟他談談。”
“唉!”蔣貴又嘆了口氣,不知該怎麼勸。
……
古河鎮的西北角,鍾國濤為了工作便利,在這兒租住了兩間房,平時上班忙,這兒就是個睡覺的地方。
鍾國濤初中畢業后,一開始跟着爺爺後面幫了幾天忙,後來老鐘頭通過鎮上一個親戚,這親戚聯繫了個跑車的朋友,讓鍾國濤跟車鍛煉,以後學會開車就辦個駕照,也算一門手藝,這個跑車的師傅,就是在振興木業公司旗下的車隊,鍾國濤跟着跑了兩年後,可以獨當一面了,就自己抱了一輛車開。
在車隊裏給公家開車,其實有很多貓膩,一輛拖挂車十七八米,打好捆的木材能拉一百六七十方,公司管理房在裝車時會稱重,到達目的地卸車時也要稱重,但是這都難不倒司機,發車稱重的時候水箱放空,從半路卸掉一點木材,快到地方的時候再把水箱加滿,這一來一回外快就有了,在車隊幾乎每個人都這麼干,這也成為了車隊的潛規則。
鍾國濤卻是車隊的異類,從沒在這上面動過手,一開始背地裏大伙兒都嘲笑他傻,但是鍾國濤卻一笑置之,依舊跟誰都和和氣氣,遇到利益也不爭不搶,漸漸在車隊有了口碑,時間久了,領導自然都看在眼裏。
當鍾國濤被吳總看中,調入小車班開始,再沒人嘲笑過他,跟着吳總身邊跑了幾年,見識就有了,生活上自然比普通人強上不少。
自從上河村建了橋,爺爺老鐘頭也失業了,原本打算租上三間大點的房子,將爺爺也接過來,可是老鐘頭固執,一輩子在上河村習慣了,自發為村民看家護院,更不願意呆在鎮上。
鍾國濤無奈之下,就隨便租了兩間小屋,燒了個爐子,偶爾休息的時候可以燒點飯吃。
這會兒鍾國濤、秦山海兩人正好都趕上了休息,從鎮上飯店打包了幾個菜,兩人一道就來出租房了,爐子上又燉了個雞,兩人坐在小桌前臉對臉聊了起來。
鍾國濤拿了一瓶白酒,問道:“喝點?”
“別倒了,還是不會喝。”秦山海答道。
“原來你就不喝酒,這去了部隊也沒練出來?”
“沒有,不愛喝,還是沾酒就醉。”
“行,我給你拿點汽水。”鍾國濤從床下翻出了半捆橘子汽水,自己倒了杯白酒,給秦山海倒了一杯汽水,端起酒杯說道:“來,碰一個,祝賀你凱旋歸來。”
兩人喝了一口,秦山海苦笑道:“歸來是歸來,不算凱旋,還得感謝你幫我找了個工作。我在家這幾天,窘迫的都沒地方去,我娘愛嘮叨,有時候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幾年你也沒少給我家幫助。”
“你說這我就火,前些天你去我爺爺家,把錢送來了是不是?你這是沒拿我當朋友?秦大爺也有意思,聽說一筆一筆還記上了?這錢你拿回去!”鍾國濤皺眉說著就要掏錢。
秦山海解釋道:“一碼歸一碼,國濤,我沒有的時候你給我,這沒問題,我有了就還你,這更是合情合理,不存在別的。這事就此打住。我就算只大你一天,也是你哥,你必須聽我的。”
“成,那我不說了。吃菜吃菜。”
當初兩人一塊兒玩的時候,兩人大小差不多,就爭論誰大誰小的問題,說起來也挺有意思,整個上河村同齡人也不少,就他倆能玩一塊兒去,最後兩人再三確認,秦山海就比鍾國濤大了一天。
“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上次你值班抓賊那件事,你們護林隊的隊長給吳總彙報了,對你的評價很高,聽說還要給你評個“勇斗歹徒先進個人”,還要獎勵你二百塊錢。當時具體經過你給我說說唄。”
秦山海簡單敘述了一下經過,最後總結道:“就是趕上了。咱既然干這個,咱就不能裝作啥都不知道,讓偷木頭的賊走,你說呢?”
“劉曉參與了?他不是這樣的人啊,他怎麼能去幹這種事?”鍾國濤很驚訝,“哎!現在的人,變化真快!這被逮進去,就落不着好,他娘非得氣死!”
秦山海和劉曉關係也一直不錯,鍾國濤和秦山海是發小,自然也和劉曉有過接觸,印象中劉曉很老實本分,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得病死了,和母親在一起生活,畢業后幹了伐木工,並無劣跡。
秦山海解釋道:“嗯,我問了派出所的侯所長,他說劉曉應該是被胡疤瘌脅迫的,他會伐木的技術,胡疤瘌多出名的地痞,看中了這個來錢,就找了劉曉,這孩子老實,肯定也不敢反抗!”
“要是被脅迫的,應該沒大事,得空我去打聽打聽,劉曉也挺不容易的。”鍾國濤道、
“嗯!對了,國濤,這個侯所長你知道吧,黑大個,一臉鬍子,看着像電視裏的猛張飛的那個。”
鍾國濤眉飛色舞地說道:“你說候老黑吧,在古河鎮誰不知道他,那火爆脾氣,我親眼見過他逮一個耍流氓的小痞子,那痞子一開始還不服氣,張牙舞爪的要反抗,候大鬍子大吼一聲,一把掐住脖子,另一隻手抓着腿,直接給扛起來扔進了警車,這位可是貨真價實的黑旋風,咱們那兒的村民都佩服他,地痞流氓看到他就躲着走!”
“對,我也聽說了,就是上次在派出所他告訴我,要招錄合同制民警,我就報名了。如果選拔上,我也是警察了!”秦山海興奮地說。
“呵呵,這可是好事啊,我預祝你馬到成功。”鍾國濤端起了酒杯。
秦山海舉杯碰了一下,鍾國濤接著說道:“大海,你這幾年可一點都沒變。”
秦山海感慨道:“是啊,我當兵走這五年,走的時候什麼樣,除了我爹不教書了之外,一切還是老樣子。可是你卻變化很厲害,感覺好像比以前成熟的多了。”
鍾國濤想了想,說道:“大海,我感覺你思維有點擰巴了,廣播電視上天天都在播,改革開放進入新的階段,大步奔向小康生活,對,咱們上河村貧窮落後,小時候秦大爺配發了一輛自行車,村裡人瞧着都稀罕得慌,我也沾光,美美坐上溜了一圈,可現在呢?家家戶戶誰沒有自行車?就說咱鎮上,摩托車都不稀罕了吧?那些先富起來的企業家也坐上了小汽車吧?咱們剛上初中那會兒,咱們村通了電,蔣支書弄了一台黑白電視,晚上在打麥場上放那個霍元甲,那熱鬧勁兒,擠得到處是人,可現在呢?家家戶戶誰沒有彩電?人要向前看的,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我上個月和吳總去廣州出差,那邊人的生活比咱們至少領先了二十年!家家戶戶住帶電梯的樓房,街上到處是汽車,想過個馬路都得等半天!”
一席話說的秦山海不住的點頭,鍾國濤喝了口酒,指着秦山海的胸口說道:“我們年輕,有的是力氣,這個力氣不光能種地,更能致富奔小康,在這種大好形勢下,就看你願不願意幹了!將來我要過上好日子,如果有機會,我也要讓大伙兒都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