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對峙
孫哲坐下第一句話就問：“警察同志，我哥是不是違法犯罪了？我可先說清楚，我跟他沒有什麼牽連，他就是殺人放火也跟我沒一點關係，我已經十多年都沒見過他了！”
“別誤會。”秦山海出言安撫道：“這一點我們清楚，跟你沒關係，你哥的事是經濟上的糾紛，你哥因為一直出差在外面，我們聯繫不上他。所以想找你了解一些情況，因為經濟糾紛牽扯到了金額不小，對方也很着急，所以把你找來，看看能不能幫忙聯繫上他。”
聽了這些話，孫哲漸漸放下心來，只要沒他的事，那還是很願意配合警方的工作。
“警察同志，你可能不了解我的情況，我跟他已經好多年沒聯繫過了，我是通過別人才知道他還活着，你們找不到他，我更找不到他。以後你們若是找到了他，能不能跟他說一下，老父親快要病死了，能不能回去看一眼？說實在的，家裏是有對不起他的地方，但也不是我的主意，我也老大不小了，連個正經的工作都沒有，他要是還人我這個弟弟，就見個面。”
真是巧了，正想怎麼勸孫哲呢，老父親竟然真病倒了！秦山海看着情緒有些激動的孫哲，繼續深入問道：“你覺得你哥知道後會不會回去？據我所知，你哥的態度很堅決啊。離家這麼多年，他恐怕早就忘了還有個家。”
這些話是故意說出來的，為的就是要試探一下，孫哲聽了這些話果然身體一僵，坐的筆直，臉色有些陰沉：“警察同志，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早就忘了？我父親不是他父親？小時候也是一把尿一把屎把他拉扯大，這種血緣關係能是說斷就斷的？”
秦山海皺了皺眉頭：“可據我所知，他小的時候是被你母親遺棄在路邊。你父親知道這個事兒，竟然沒有任何反應，就讓他一個人在外面自生自滅，那時候他不滿十歲，這其實已經構成了遺棄罪，你懂不懂？”
孫哲聽了之後更加激動：“這跟我沒關係，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什麼遺棄罪？我怎麼感覺你是亂說！你是不是聽別人胡編亂造的？”
秦山海冷笑一聲，義正言辭道：“這些話都是你哥說出來的！而且我不相信你一點都不知道，是不是胡編亂造，你心裏多少也有些數吧？你可以回去問一問你父母，如果你父親真的很在意你哥，在他走丟的時候就應該去報案。可是我們翻遍了當年的記錄，也沒有發現你父親報過警！我們警察從來都是用事實說話的。”
孫哲的臉色有些僵硬，他其實也隱隱約約的知道一些當年的那些事，只不過刻意忽略了。
“反正不管如何，這個家還是他的家，現在他父親病倒在床上一動都不能動，他連看一眼都不願意嗎？他現在賺到那麼多錢，動動手指頭隨便拿些也夠父親治病了，他現過的那麼好，連幫襯一下自己兄弟都不行？我不信他心裏就沒有一點憐憫。”
孫哲的這些話有失偏頗，而且還夾雜着一些憤怒的情緒，似乎孫琪不養家就是錯的。
秦山海苦笑一聲，不由得想起孫琪那一瘸一拐的身影，雖然孫琪的確罪大惡極，但從家庭方面來看，也的確是個可憐人。
就像孫琪曾經所說的，如果可以選擇，他不想活成這個樣子，當初一個不到十歲流落街頭，為了生存，他不得不選擇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他什麼都不懂，也看不見未來的光明，他本來是可以像正常人一樣活着，可他的親生父母卻不給他選擇的權利。
秦山海提高了嗓門說道：“如果是正常的家庭，你父親撫養了你哥，你哥的確有贍養義務，但當初是誰把你哥扔掉了？如果深究下去，你哥不光沒有贍養義務，還要追究你父母的責任，孫哲，你說出那些話的時候，能不能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你哥，你會這麼輕易的原諒父親和后媽？”
“你怎麼老站在他的立場說話？”孫哲不解的說道：“我哥應該感謝我爸才對，你怎麼知道我爸當年沒去找他？話說回來，如果不是把他放在那個環境，他也混不成今天這樣。他應該會跟我一樣，連個工作都找不到，每天遊手好閒，也過不上大富大貴的生活，我爸把他丟出去也是一種歷練。如果沒有這些歷練，他怎麼會成功呢？他現在混好了，一呼百應、花錢如流水，隨便就能住五星級酒店，他卻忘了還有個生他養他的父親，還有我這個弟弟。”
聽了孫哲的這些謬論，秦山海眉頭擰成了麻花，本來打算用平穩的心態去勸說馮哲，可孫哲越說越過分，以至於秦山海都有點動怒。
“我覺得你是本末倒置了，你父親當年把他丟出去是為了歷練他？對於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來說，這種歷練很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秦山海突然不想就這個話題聊下去，如果再聽孫哲胡說，他可能會發脾氣，孫哲的這些話完全就是給自己找理由。
現在秦山海越來越可憐當年的孫琪了，像孫哲這種性格，跟家庭的教育有關，從孫哲去看，就能想像的出當年他父親和后媽到底有多離譜！
可以想像孫琪在被丟棄之前，在家裏生活的也特別苦，要不然他怎麼會寧願跟乞丐在一起，也不願意回家！
孫哲猶嫌不夠，他害怕秦山海偏向孫琪，加重了語氣說道：“我覺得你不能想的太那啥了，不管怎麼樣，他父親現在都在家裏躺着呢！實在沒辦法了，家已經垮了，也沒錢治病，如果他再不幫忙，老父親恐怕都活不過今年，他要真是不管不顧，就別怪我在外面敗壞他，你就這麼跟他說就行了！他現在有錢的很，住五星級酒店開最好的車，那錢就跟天上掉下來一樣隨便花，這麼好的日子，他隨便拿點錢就能救活父親，我感覺他不是不知道，是裝不知道呢，他要是還憋着一口氣，就直接說，我給他賠禮道歉，給他跪下都行，但他不管不問就過分了，反正我好話也會說的，我不信他會這麼無情，小鳥還知道反哺，人不能沒一點良心啊，他這樣算不算拒絕贍養老人？我回頭諮詢一下律師，他要態度堅決，我就告他！”
秦山海無奈的嘆了口氣，不想跟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就算嚴格按照法律上條文，被遺棄的孫琪根本沒有贍養的義務，就算他親生父親死了，也有權利拒絕到場，但人都是感情動物，人都快沒了，以前那些恩怨也就煙消雲散，大多數人都會選擇見最後一面，當然這些話他肯定不能說出來，只能在心裏想想。
為了不跟孫哲繼續辯論下去，秦山海把話又放在了案子上：“這個是你們的家事，你自己斟酌，我問你一些別的，你回憶一下在你記憶中，你哥有沒有什麼特別在意的東西或者某個人？”
這個問題秦山海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但還是問出了口，孫哲想了一會回答道：“這麼多年沒見了，現在他心裏想的什麼我是不知道，不過以前他跟外婆的關係特別好，但他外婆死的卻挺早，我聽我媽說，他小的時候經常偷偷去祭拜他外婆，因為這個還被我爸打過一頓！”
秦山海點了點頭，把這一點記了下來。缺愛的孩子很可憐，會記得某個人對他的那一點偏愛，秦山海覺得即使到了現在，那個早逝的外婆在孫琪心裏有很重的地位！
這也是個思路，秦山海覺得可以去調查一下孫琪外婆的忌日，說不定當天孫琪會祭拜一下。
又聊了幾個問題，秦山海把孫哲送出了門，等到大門口的時候，孫哲還唧唧歪歪的說：“警察同志，你如果見了我哥，你一定要把我的話帶到！他應該不會見死不救，畢竟那是他親爸，我願意提老頭給他道歉，他要有點良知都會給我們錢的！”
秦山海很想斥責他一頓，但因為身份的原因，只能把那些話又咽了回去。
“行，只要見到他，我會把這些告知他，至於他會不會答應，那不是我能做主的。”
把孫哲送走，秦山海回到了辦公室，看到大家都在，把剛剛的詢問結果對蔣羌說了一下，
“這小子挺可恨，估計這些想法也是受他母親的影響，這時候想着孫琪的好了，當初幹嗎去了？他們一家子都一樣可惡！咱們只知道孫琪小時候被遺棄，但仔細想想，這中間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痛苦和無奈，換位思考，如果我是他的話，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來！”
涉案的大小人物相繼落網，朱大壯和趙楠也被抓了進去，孫琪跟他們失聯后心中肯定是惴惴不安的。
秦山海左思右想，覺得最好的辦法還是讓孫琪主動出現，孫琪有頭腦，為人也很謹慎，讓他主動出現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孫琪父親卧病在床，把這個消息謊稱為死亡，不管怎麼說，血緣關係是割不斷的，只要孫琪得知了這個消息，心裏肯定會有想法。
不過在做這些事之前，秦山海還是想審問一下趙楠，雖然之前朱大壯幾次三番的說，趙楠對孫琪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但秦山海並不相信朱大壯的片面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