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路漫漫 第四章 跑山兒的
劉正坤點了點頭,“昨天晚上接到報案,木材損失將近五千元!一個護林員重傷!我和林業局的同志一起去看了現場,作案手法和前幾起如出一轍,基本上可以斷定,就是胡三一夥所為!”
帶着眼睛,文質彬彬的指導員於正舉了下手,說道:“對不起,我打斷一下,這幾個犯罪分子裏,其中有一個叫劉曉的,這人有一定的文化,上過高中,下了學就干起了伐木工,所以很懂這裏面的門道,弄來的木頭也有銷路,據我估計,這胡三知道了劉曉有這伐木技術,兩人合作一起偷木頭。據林業局的同志介紹,這幫人連沒成才的樹苗都要鋸走賣錢!林子裏有很多樹上繫着紅繩,意思是這棵樹還未成才,不能砍伐,就是這種系紅繩的樹,也沒逃過魔爪!從一開始的一顆兩顆,到現在越弄越大,幾乎是連續作案,影響極為惡劣!這是赤裸裸的挑釁!這幫人就沒把咱們放在眼裏!當務之急,肯定是要抓住這幫人。下面讓劉所分配一下工作。”
劉正坤接著說道:“第一,全所警力今晚八點全部就位,包括休假的也通知到,分散各村,組織帶領全鎮的安全員和聯防隊員進行晝夜巡邏,隊長配備對講機,隊員配備高音哨子,發現情況第一時間告警。第二,通知各林業公司護林員加強戒備,嚴防死守。第三,我已經向姜書記彙報,老侯負責聯繫臨近各派出所以及治安卡口,通報情況,配合執法。第四,木材弄出來肯定要出售,深挖這夥人的銷贓渠道,這次丟的這批木材,上面都有護林員留下的記號,只要找到贓物,就能挖出線索!大家看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劉正坤看了看錶,“行了,都趕緊去準備吧!一定注意安全,對方有兇器。”
於正也強調道:“對,大家千萬注意自身安全!”
眾人都點頭稱是,會議結束,眾人都起身走了。
侯振坤抓起自己的警、帽對劉正坤說道:“老劉,這幫人太猖狂!抓住這幫人渣,我絕不能請饒了他們!”
劉正坤囑咐道:“嗯,記住,注意安全。”
“對了,老劉,上次鎮上說要給咱們擴充警力的事,有眉目了嗎?”侯振坤從門口轉身問道。
劉正坤答道:“哦,我問了姜書記,鎮裏正在研究人員情況,有些關係戶想來,我沒答應。”
“哎,老劉,你可得頂住壓力,不能啥山貓野猴爬樹精都往咱所里弄,真到那時候我可不伺候!”
劉正坤搖頭笑道:“老侯,你看你,每次都這樣,啥話到你嘴裏就變了味,你這嘴可得罪了不少人,你就不能改改?”
侯振坤梗着脖子道:“我這個歲數,改不了了!這件事別的我不管,反正我不答應!”
劉正坤笑道:“是,你說得對,真是弄些不着調的人,我也不能要,至少要品行和身體素質都能達標的,我才會考慮。咱們是派出所,又不是動物園,哪能像你說的什麼貓啊猴啊的。”
“這還差不多!”侯振坤正了正帽檐,轉身走了。
劉正坤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看着侯振坤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
……
從關曉娟走後,秦山海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現實點來說吧,自己家現在這個條件,根本達不到談婚論嫁的資格,要結婚,至少要有個地方住吧,現在自己家五口人住了三間房,父母照顧着小弟住一間,大妹住一間,自從復原回來,秦山海只能晚上睡在堂屋,這點房子自家人住都夠嗆,更不要說再增加一個人口。
結婚需要錢,改革開放以後,農村的條件也逐漸好了,就算在相對落後的上河村說媳婦,也要新三大件——冰箱、彩電、洗衣機,加一起要幾千塊,辦酒席也要錢吧,這些加起來的數字秦山海更是想都不敢想,自己工作一個月才二百,家裏還欠着一千多的外債,更是難上加難。
秦山海越想越睡不着,被子一掀坐了起來,屋內也沒有鍾,看天色估計也該是下半夜了,反正也睡不着,出去巡邏一圈吧,白天接到組長通知,說最近跑山兒的賊很猖狂,自己可不能麻痹大意。
關曉娟從山上下來后,就準備回家。
鎮上最東頭有一棟二層小樓和一個院子,這就是關曉娟的家,紅漆大鐵門,門口兩個石獅子嘴裏含着石球,院內中央的走道鋪着馬賽克,積雪被清理到了兩旁的魚池和菜地。
剛推開大門,關曉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內的母親李桂蘭。
“哪去了?”李桂蘭語氣不善的問道。
“沒……沒去哪,去同學家借書了。”關曉娟唯唯諾諾答道。
“那你借的書呢?”
“書……書,哦,沒借到,同學不在家。”
李桂蘭伸手指着女兒說道:“你就編吧!冰箱裏的雞呢?還有廚房的飯盒呢?”
關曉娟低眉順眼的從母親旁邊走,被李桂蘭一把攔住繼續問道:“我問你冰箱裏的雞呢?還有廚房的飯盒呢?”
“我怎麼知道?”關曉娟停步,目光躲避的說道。
李桂蘭拉住關曉娟胳膊,氣喘吁吁地說道:“行!行!你就編吧!來,你進屋。”
“媽,你幹什麼呀?你弄疼我了!”關曉娟掙扎道。
李桂蘭沒理會,把女兒拉近屋裏,按在沙發上,坐在一旁說道:“你說!你是不是又去找那個窮小子去了?班不上,家不回,你就作吧!媽給你說的話,你都當耳邊風了?你把我氣死了你才高興是不是?”
“……”關曉娟噘着嘴沒答話。
李桂蘭訓斥道:“你告訴媽,那窮小子有什麼好?家裏幾個拖油瓶,一個妹妹二十多了嫁不出去,一個弟弟還是個傻子,你就說他爹吧,五十多歲就被清退,只拿基本工資,他那個娘,除了種地還能幹啥?天天左鄰右舍見了他家人像躲瘟疫一樣躲着走,生怕張口借錢,你跟了他,你能落到什麼好?”
關曉娟眼淚下來了,“媽,我跟他就算挨餓,我也心甘情願。”
李桂蘭哭了起來,“妮子,你這是要氣死我啊!你說這些話,讓你爸知道了,他能輕饒了你?家裏給你說好了婆家,人家就等着回話呢,你爸的朋友,縣裏企業家老高的兒子高大全,長相沒得挑,他爸幹着大公司,家庭條件又好,你說你咋就不聽話呢?媽承認,那個窮小子長相是不孬,可這長相也不能當飯吃?媽能看着你跟他家裏受苦嗎?能嗎?啊?”
關曉娟激動的起身,聲音不大的說道:“媽,你真要逼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嗎?你知道這樣對我傷害有多大嗎?”
“媽不是逼你,媽是過來人,這一切是為你好啊!”李桂蘭邊哭邊說。
關曉娟目光發直,喃喃說道:“呵呵,為我好,是的,你們都說為我好,我死了,你們就不能為我好了!”
李桂蘭指着女兒說道:“這件事是沒得商量了,從今天起,不準出門,公司我已經給你請假了,你就在家待着,哪兒也不準去!”
……
秦山海半夜起床出去巡邏,拿着手電筒,轉悠了一大圈,沒有發現異常,返回屋內打算休息,正脫棉襖,忽然聽到外面似乎傳來一些聲音,似乎是樹枝擺動的響聲,又似乎是雪掉在地上的聲音。
秦山海定神,仔細聽了聽,聲音又沒了,脫掉棉襖躺在床上,似乎外面還是有聲音,秦山海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心裏有放不下,索性又穿上了棉襖,照着手電,順手抓起了門框上掛着的對講機。
棉鞋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響,天陰冷陰冷的,月光有些昏暗,沒有一絲風,四周一片寂靜。
“吱吱吱。”怪聲又響了幾下。
循着方向,秦山海關掉手電,貓着腰,慢慢的往前走。
“吱吱吱。”這次秦山海確定自己沒聽錯,的確是有聲音發出,就在二三百米的前方。
秦山海走路盡量不發出聲音,緩慢的向前方慢慢走着,林子裏漆黑一片,聲音越來越響。
漸漸靠近,秦山海用一旁的草木作為遮擋,定睛看去,昏暗的月光下,依稀可辨有幾個人正在前方,這夥人不對話,交流只靠手勢。
秦山海知道這肯定是遇到跑山兒的了,而自己的職責就是護林員。今天接到組長的通知,有一夥小偷最近特別猖獗,到處作案,組長讓發現情況,通過對講機通報。
從月光下觀察,對方有五個人,一個人在防風,另外兩個手中似乎拉着繩索,還有兩個人在彎着腰在一棵大樹跟前擺弄,這根自己剛來的時候,組長說的一模一樣。
沒跑了,這夥人應該就是組長所說的那幫跑山兒的。
“嘩嘩嘩。”
大樹應聲而倒,快掉落的時候被繩索的力量系住,停在了半空。
秦山海打開手電忽然衝到前方,大吼一聲:“幹什麼的?”
“刷。”五人一起起身看向這邊。
秦山海拿起別再腰間的對講機,“組長,組長,緊急呼叫!我是秦山海,我是秦山海,我房子北邊有情況,趕緊來人!”說完來不及等對講機回話,就衝到眾人跟前,打開手電照着吼道:“放下,手抱頭!”
眾人都看向一個中年,其中一人問道:“三哥,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