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都吃吧,還等我做什麼。”她嗔怪着,語氣卻柔了幾分。
二丫和三丫迫不及待拿起了筷子。
楊氏看了看桌子上這一盆碗香噴噴的野山菌燉野兔肉,遲疑了一下,看向謝悠然:“大丫,要不,我們也給你爺奶他們送一碗過去吧?他們也大半年沒嘗野味了。”
謝悠然無語了,這包子娘,這個時候還不忘惦記着前院。
他們只是大半年沒嘗野味而已,她們可是差點都餓死了。
她嗤了一聲,道:“娘,咱們餓肚子的時候,他們可沒想着給咱送一碗吃食來。”
“我知道。”楊氏神色黯然,“但不管怎樣,他們都是你的爺奶。”
“我才不管他們是誰呢,”謝悠然撇嘴道,“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是我的爺奶又如何?他們眼裏,可有過我們這一家子?可有管過我們的死活?”
就連她撞牆尋死,他們都沒來瞅過一眼。這麼涼薄無情之人,他們又何必上趕子去認?
楊氏一聽這話,也沉默了。她嘆了口氣,拿起了筷子,“那就不送了吧。咱們自己吃。”
之前,不管前院怎麼苛待他們大房,她都可以忍受,孝道為天,骨子裏,她尊重公婆,孝順服從。
但自從這次,大丫撞了頭,差點丟了一條命,前院依然不聞不問,楊氏便有點寒心了。
既然兔子是韓獵戶的兒子給大丫的,就由大丫做主好了,她說不送,那就不送了。
三丫本來一直忍着口水,此刻聽到娘說可以吃了,立時歡呼一聲:“太好了,終於可以吃了。”
“你呀,真是個小饞貓。”楊氏無奈且寵溺地摸了摸小女兒的頭,給她夾了一塊肥美的兔肉,“吃吧。”
一家人一手半個番薯,吃着美味可口的兔肉大餐,心裏從未有過的滿足。
早就聽過野兔肉鮮美,今日一嘗,果真好吃到咬舌頭。看着狼吞虎咽的二女兒和小女兒,楊氏眼底不由一酸。這些年,孩子們跟着他們,真是受苦了。這兔肉,還是她們第一次吃呢。楊氏骨子裏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雖然她很遺憾,一連生了三個閨女,但都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她都很愛她們,尤其女兒們還都這麼的懂事。
如今,就希望肚子裏這個是男孩了,這樣,也算是為大房這一脈延續香火了。就是因為自己生了三個閨女,公婆才不待見,丈夫也頹廢消沉,成天不歸家,如果肚子裏這胎是兒子,丈夫的心應該也就能收回來了吧?
楊氏想着,下意識地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皮。
“今天咱們吃兔肉,要是你們的爹在就好了,他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吃過野味了。”
謝悠然選擇性地忽視這句話。
要換做前世,她早反駁了——那麼個人渣,你還賤兮兮地惦記着他做什麼?
但她知道一個人的性格是很難改變的,楊氏和謝保順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想着他也是自然,而且這樣的話在這個年代說出來,十分的大不敬,也不符合原主的人設,於是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低頭默默地吃飯。
不同於二丫和三丫的狼吞虎咽,她吃得很斯文,畢竟前世她是吃過兔肉的。
而且這兔肉少了現代的香料和各種配料,味道已經大打折扣。不過,對於如今的她們來說,已是十分不錯了。
二丫一邊吃着兔肉,一邊偷偷地瞄着姐姐,總覺得,從撞了牆之後,姐姐就好像不是原來的那個姐姐了。
言行,舉止,連氣質都好像變了。
可眉眼還是那個眉眼,聲音也跟以前一樣,還是她的姐姐呀。到底哪裏出問題了呢?小丫頭很困惑。
楊氏終究還是不忍心,便道,“大丫,你去拿個碗來,將兔肉給你爹留一點,萬一他晚上回來了呢。”
謝悠然沒有吭聲,只是起身去找了個缺了口的陶碗過來,撥了一碗肉放回灶房。
楊氏這才舒心地笑了,然後就像放下了什麼擔子一樣,心安理得地吃起兔肉來。
飯後,二丫和三丫搶着去洗碗。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三丫雖然才8歲,也早就會做家務活了。家裏有三個懂事體貼的女兒,家務活基本不用楊氏插手,這胎她懷得也比較輕鬆,比較省心。
若是孩子的爹能爭氣點就行了。看着女兒們乖巧的樣子,楊氏神色黯然地想。
後院野山菌燉野兔的香氣,通過空氣的傳播,絲絲裊裊地傳入了前院。
前院的堂屋裏,老謝頭夫婦和二房三房的人也都圍在一張桌子上正在吃飯。
鼻子最為靈感的謝家老二謝保平嗅了嗅空氣,疑惑道:“什麼味這麼香?”
“好像是兔肉的味道。”他婆娘花氏接了一句。
謝家二房生了兩個兒子,是一對雙生子,取名謝傳宗和謝耀祖,今年11歲,跟大房的二丫同歲。
三房也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叫謝天賜,今年8歲,跟三丫同歲,女兒叫謝紅梅,今年7歲。
謝保平再聞了聞,肯定地道:“是兔肉的香味,後院傳來的。”
後院?謝家人不約而同都停了筷子,下意識互相看了一眼。
這麼些年了,從來沒聞到後院三房有飯菜香,他們哪裏來的兔子?
二房的大小子謝傳宗一溜煙從桌子上跳下來,“我去後院瞅瞅。”
動作太快,謝老太仇氏阻止都來不及。
“半大小子,管閑事倒是挺能。”仇氏沒好氣地嘟噥了一句。
她是個乾瘦乾瘦的小老太太,裹着小腳,一雙吊梢眼,眼風只一掃,便給人一種很精明嚴厲的感覺。
自己的兒子被家婆說了,二房媳婦花氏臉色便有些訕訕的。
沒多久,謝傳宗又一溜煙似地回來了,一臉驚奇地嚷嚷。
“爺,奶,我大伯家真的吃野兔肉哩,我看到了,他們家灶房裏還掛着半邊沒做的野兔哩。”
此言一出,謝家人頓時都竊竊私語起來。
謝家老三謝保安和妻子劉氏對視一眼,俱都有些納悶。
大丫撞了門之後,大哥嚇得躲出去了,大嫂又身懷六甲,三個侄女一個比一個瘦弱,他們家哪裏來的勞動力去獵兔子?難道是大哥回來了?可他一個文弱酸腐的窮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哪裏能獵到兔子?
花氏詫異地道:“大房幾時能吃得起兔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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