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身份
“我把戒指從她手上弄下來，卻也動不了了。那時我就知道，我恐怕逃不掉了。”蕭天緊緊拉着秦小鈺的手，並肩坐在伊莎貝爾床邊的座椅里，用低沉的聲音道：“當死亡越來越接近的時候，說不害怕，那是騙人。”
雖然是單人椅，不過貴族用的東西，為了適合絕大多數人的體型，在兼顧華麗美觀的同時，設計都比較寬大，畢竟對於吃喝不愁的貴族來說，肥胖並不少見。蕭天和秦小鈺的體型都比較纖細，兩人緊挨着坐在一個椅子裏，居然還頗有餘地。
伊莎貝爾休息了一個多小時，已經恢復了一些力氣，靠着刺繡墊枕坐了起來。萊因哈特、玫芙、維多利亞、克里斯蒂娜和米爾娜五人或坐或站，分佈在女皇的卧室里，靜靜聆聽。米爾娜的懷裏，還抱着迷迷瞪瞪的奧妮克西婭。
“不過唯一欣慰的就是，我把她救了出來。只要她沒事，即使賠上我的性命，也值得。”
秦小鈺早就紅了的眼眶泛起一陣霧氣，腦袋一歪，柔柔的靠在他肩頭，幸福之色溢於言表。
“可是沒想到，她竟然又硬是闖了進來，說我不該丟下她，說她不論生死都要和我在一起。”蕭天將和他十指相扣的小手緊緊握住，喉頭似乎有些哽咽：“我真的很高興、很滿足，只覺得這一輩子，能和如此互相深愛的女孩陪伴，再也沒什麼遺憾了，就連即將到來的死亡，也似乎不再可怕。”
秦小鈺用力回握，手指關節都有些發白了，小嘴兒一撇，帶着哭音道：“老公……我也是一樣……”
房間內一陣沉默，人人都在腦海里幻想着當時這對年輕的情侶，在面臨生離死別時的那一縷別樣的溫馨和感動。
米爾娜和克里斯蒂娜也有些被震撼到了，她們倆雖然都曾經聽秦小鈺說過這一段，不過當時她那淡淡的語氣配合著簡略的描述，好像她和丈夫的選擇是理所當然，並沒有讓她們產生多少共鳴，完全無法和此時兩人重逢后的真情流露相比。
萊因哈特看向兩人的眼神里更多了一絲欣賞。伊莎貝爾和維多利亞被他們的情緒感染，早已是熱淚盈眶，就連玫芙，也被感動得眼圈稍稍有些發紅。
“後來，空間裂縫開啟，我們兩個，還有我的寵物小黑……哦，就是現在城外那頭泰拉斯奎巨獸巨獸，一起被吸入了空間裂縫裏面……”蕭天說著，秦小鈺突然直起身，帶着淚珠的俏臉露出驚喜的神色：“那是小黑？”
蕭天點了點頭，拍拍她的手掌，讓她不要打斷自己，接着道：“當我醒過來，卻發現自己不再是一個人了，而是變成了一個做夢也想不到的東西……”
“不就是巨龍么？”米爾娜好奇的道：“克里斯蒂娜說你是一頭稀有的三系巨龍呀！”
“巨龍？！”萊因哈特，伊莎貝爾、維多利亞和玫芙都驚呆了。
“不是的，我的靈魂沒那麼好運附在巨龍身上。”蕭天搖搖頭，深深吸了口氣，垂下目光，緩緩的道：“這就是我說配不上你們的原因……伊莎貝爾，實際上，你們幾個，在第一次見到維斯拉特這個人以前，早就認識我了。”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你還給我起了個名字，叫……拉文。”
玫芙“呼”的一聲站了起來，雙眼瞪得老大。原本依牆而立的萊因哈特身子一滑，差點跌倒，臉色也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伊莎貝爾和維多利亞的小嘴兒大大張開，怎麼也合不攏來。
米爾娜和克里斯蒂娜疑惑的看看蕭天，又看看這幾個人，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拉……拉文？”伊莎貝爾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吃吃的道：“你……你就是……”
“我就是那頭赤焰虎。”蕭天只覺得一陣輕鬆，答案已經揭開，不論她們能不能接受，選擇權都在她們那裏了，反正無論自己變成什麼，他相信鈺兒都不會嫌棄，這就足夠了：“沒錯，我附身的對象，這個身體，就是一頭野獸。”
“不可能！”克里斯蒂娜首先接受不了這個現實，騰的站起身來：“我不相信！你的身體如果是赤焰虎，怎麼會有那麼強的風系魔力，怎麼會可以使用終極變形術！”
“那是在塔隆嘉德，我找到了一個風系巨龍的晶核，還有憑依在晶核上的巨龍魂魄。就在伊莎貝爾寢宮花園的地下魔法塔樓里。”蕭天頓了頓，誠懇的道：“克麗絲，我沒騙你，真實的我只是一頭野獸，你的心意我很感激，可你還是好好考慮清楚。血誓什麼的……其實你大可以不必放在心上，忘了就好。”
克里斯蒂娜頹然坐倒，雙手抱住了頭，滿臉痛苦之色。
畢竟在所有人的思維里，魔獸和野獸都差不多，都是比狗頭人之類的亞人種更加低級的生命。克里斯蒂娜可以接受愛人是一個龍族，或者脆弱的人類，甚至亞人類，但她做夢也沒有想過，他竟然會是一頭低等的魔獸。
秦小鈺只是微微一訝，便放鬆下來。對她來說，只要這個小天還是那個陪伴她從小長大的小天，她就心滿意足了，他的真實身體是什麼，根本就不重要。
就和蕭天一直以來的想法一樣。
米爾娜饒有興趣的打量着蕭天，她只是抱着一個聽傳奇的想法來着，不管蕭天是不是魔獸，都不關她的事。雖然這對小情侶是因為自己的女兒和契約精靈的緣故，才遭遇噩運來到阿薩恩世界的，不過在她的想法裏，對方其實並不吃虧——這是個魔法世界，她有能力補償他們，例如延長他們的生命，給予他們財富和地位等等他們所希望得到的一切。所以在她的心裏，根本沒有什麼歉疚的念頭——反正他們已經安然重逢了，不是么？
“你……你真的是……拉文？”伊莎貝爾艱難的問道。在她旁邊，維多利亞緊緊抓着裙角，無意識的用力揉動着，心亂如麻。
蕭天暗嘆了口氣，道：“這不是什麼值得稱耀的事，我沒必要騙你們。”
“難怪……難怪你會聽懂我們的話，難怪你還會用爪子寫字，提醒我丹尼斯要叛變……”玫芙獃獃的坐下，猛地想起一事，道：“那你手臂上的……”
“我的運氣很不好，沒想到你的禁魔護臂咒語，還有另外一個人知道，你的表弟，克利夫。”蕭天苦笑道：“在艾羅蘭邊境，他也在亡靈們襲擊我的隊伍里。我想殺他的時候，他對我喊出了咒語，於是我被禁錮了……”
玫芙“啊！”的一聲，頓時明白先前自己看見的義肢，大概推想出他的左臂是怎麼斷掉的了，不由得升起一股歉意，吶吶的道：“原來……原來是我害的……這個……真的很抱歉……”
蕭天洒脫的笑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就像我說的，我的運氣太差。”
秦小鈺迷惑的道：“老公，你們在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啊？”
憑他們對對方的了解，說是心靈相通也差不了多少了，可是蕭天和玫芙這幾句對答，她卻完全理解不了，好像突然和小天有了什麼隔閡似的。
這種感覺，她很是不喜歡。
雖然經過了好幾個月的練習，在風系魔力的驅動下，精金義肢的靈活動作和以前手臂幾乎沒多大區別了，但既然已經回到親密的愛人身邊，很快就會穿幫的。反正瞞不住了，蕭天撓了撓頭，故作輕鬆的傻笑道：“其實……我現在殘廢了呢……整個左臂都斷掉了。”
“啊？”不止秦小鈺又驚又急，維多利亞和伊莎貝爾都情不自禁叫出聲來。克里斯蒂娜身子一顫，在這一霎那，對蕭天的關心壓下了心中的矛盾，忍不住也抬起頭來。
秦小鈺急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讓我看看啊！”抓着蕭天的手一陣亂摸，都快哭出來了。
“沒事的沒事的。”蕭天寬慰道：“好幾個月的事了，現在都習慣了，這假肢其實很方便的，我沒說的時候，你不也沒看出來嗎？”
秦小鈺粗魯的脫下了他厚重的手套，看見那條冷冰冰僵硬的假肢，一下子呆住了，怔怔的流下淚來。
蕭天見不得愛人為他擔心，打岔道：“呵呵，我是楊過，你是小龍女，不過幸好，我老婆比小龍女心疼楊過還要心疼我，沒有讓我找十六年那麼長，就出現在我眼前了。”
不過這個笑話明顯不好笑，其他人聽不懂，唯一聽得懂的秦小鈺又全不領情，氣急敗壞的哭道：“你這壞蛋還有心情在那裏胡說八道！怎麼這麼不小心？你……你要擔心死我啊……嗚嗚……老公……還疼嗎……嗚嗚……壞蛋……壞小天……”抱住他的身子，放聲大哭。
克里斯蒂娜和維多利亞、伊莎貝爾都是一副又心疼，又憐惜的模樣，可是有秦小鈺這個正牌妻子在這裏，卻連自己的心情都不能表達，心頭百味陳雜，別有一番難受。
玫芙的表情更加歉疚了，先前對蕭天的些許怨懟早已不知所蹤。
蕭天輕輕拍打着秦小鈺的脊背，柔聲道：“好啦，沒事的，別說這個假肢和真手臂沒什麼區別，就算只有一隻手，也能抱着你，那就夠了。”
“斷掉的手臂在哪裏？”米爾娜突然出聲道：“如果沒有腐爛的話，說不定我有辦法接上。”
“真的？”秦小鈺大喜，胡亂擦了擦眼淚，抓着蕭天的衣服一陣使勁搖晃，急問道：“在哪裏？你的手臂還在嗎？”
蕭天心裏也有些激動，不過他畢竟早就想到在這個魔法世界，說不定能斷肢接續，相對秦小鈺來說，表現得還算冷靜，說道：“當時斷掉之後，我就收到倉庫里了，一直放在裏面沒拿出來過。”
米爾娜放下了心，微笑道：“那就沒問題了，不過現在還不行……”
“為什麼？”秦小鈺追問道：“米爾娜，為什麼現在不行？”
“我的力量被黑龍王的手銬禁錮住了，必須要先恢復我的光明魔力……”
她一句話沒說完，旁邊一直沉默的萊因哈特突然驚訝的打斷了：“米爾娜？您叫米爾娜？請問您的全名是……”
“對哦，一直都沒人為我做介紹呢！一個個朋友都是重色輕友的傢伙呢……”米爾娜遇人不淑似的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道：“好吧，只好讓我自己介紹自己了……我的名字是米爾娜，米爾娜.艾爾拉思。”
“砰！”
“轟！”
“哎喲！”
哪怕因為萊因哈特的話而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她真的承認時，這個名字對神聖獅鷲帝國的幾個人帶來的刺激依然太大了。玫芙差點帶翻了座椅，萊因哈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伊莎貝爾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腦袋磕到了床柱。
至於虔誠的教廷聖騎士，外表堅強，其實最為敏感脆弱維多利亞，則直接暈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