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兔毫盞

唐莘把手從碗上移開，用力揉起眼睛，這幅景象即刻便消失了。

胖女人很不耐煩，“喂，你看完了沒啊？”

唐莘克制住心頭的震驚，把手又按了上去，“沒呢，哪有那麼快……”

可這回，剛才的奇異景象沒再出現。

——怪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莘皺起眉頭，思索不出個所以然。但這隻碗肯定不是汝窯的，不過是個現代工藝品，而且極有可能就是她看到的那個老人家做的！

可她並不能以此作為理由駁斥這個女胖子，不由得凝思垂眸，仔細的回憶爺爺講過的有關汝窯的話。

“喂，你趕緊賠錢啊，別拖延時間！”

唐莘微微抬眼，“你說這是天青釉色，確定嗎？”

女胖子自信道：“當然了，這就是天青釉色！”

“好，那你想必知道汝窯燒出來的天青釉色在不同的光照下和角度下，會有不同的變化。在陽光下，它會青中泛黃，也就是你方才說的雨過天晴后的顏色。但在光線昏暗的地方，它會青中泛藍，宛如淡藍的湖水。這是因為汝窯以瑪瑙入釉，致使釉面產生了不同程度的斜開片和大小不一的氣泡，光線折射不同所引發的。如果你這件是真品，也應該如此！你敢把它拿到室內，再讓大夥看看嗎？”

胖女人頓時露出驚愕而慌亂的神色，抱住瓷碗和手提包，轉身欲走。

唐莘一把抓住她，眼睛裏迸發出一抹戾氣，“想跑？！你碰瓷就算了，要個幾十塊我也不說什麼，可你看我孤身一人，張嘴就是好幾萬，實在欺人太甚！”

說著對周圍的人請求：“麻煩哪位大哥大姐，幫我報個警吧！”

“小姑娘，我替你報警！”

“哇，居然是騙子！”

“太可惡了，看人家小姑娘年紀輕就碰瓷，不要臉的東西！”

胖女人見勢不妙，突然抬起腳朝她腳背踩去！

“啊！”唐莘冷不丁被高跟鞋踩了個正着，不由得鬆開了手，不成想這胖女人刺溜一下跑了出去。

“啊呀她跑了！”

看熱鬧的人裏頭有幾個追了幾步，但胖女人對這塊熟悉非常，宛如一隻靈巧的胖老鼠，兩三三下就竄沒了身影。

唐莘沮喪的擰起眉，蹲下來脫掉鞋子查看自己的腳。

媽的，腳背青了好大一塊！

眼見熱鬧沒了，眾人紛紛散去。剛才說替他報警的人也沒了，唐莘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報了警，只得輕嘆一聲，在沒攤位的地方找了塊磚頭坐下，安靜的揉腳。

她一邊揉腳一邊思索自己剛才的異樣，有心想要求證一下，卻瞄着周圍的攤位不敢出聲。

一個揮舞着蒲扇的禿頂老頭從剛才就注意到她了，笑問：“丫頭，你曉得汝窯，不錯嘛。”

唐莘遲疑了一會兒，往老頭兒那邊湊了幾步，“就……就是小時候聽爺爺說過一些，隨便講了幾句。要那人拿的是真汝窯，肯定不會被我三言兩句給唬住，可她擺明了是碰瓷的，自然心虛，所以……”

“不錯不錯，膽大心細，有點機靈勁兒。丫頭，除了汝窯，你還知道什麼？”老頭子對她招了招手，“來我這兒瞅瞅。”

唐莘大着膽子走上前，在他的攤位前蹲了下來。

“老先生，我，我……沒讀過幾年書，只高中畢業，汝窯還是以前聽爺爺說過才知道點皮毛，至於別的……咦，這個是建盞么？”

禿頂老頭一愣，眯起了眼睛，“你還知道建盞呢，不得了，就這個，你能看出什麼名堂？”

唐莘也不發怵，把手掌在衣服上擦了擦，伸手將它拿了起來。

這一瞬間，她眼前唰的一白，那迷霧又出現了！

唐莘勉強穩住神態，瞪大眼睛低頭看去，就見迷霧頃刻散開，在她面前展露開一番陌生的場景——好幾個學徒打扮的年輕人圍着一個年輕的女子，認真觀看她手上的動作，就見這女子操作着一台機器，目露精光，右手輕輕握着一個茶盞的胎體，口中念念有詞，彷彿在教導什麼。

她閉上眼，腦袋一晃，這幅景象立刻消失。

“你沒事吧？”禿頂老頭皺眉問道。

唐莘用力眨了眨眼，目光仍然停留在這隻建盞上，細細打量了許久，說：“老先生，我說了您別見笑，這隻建盞器形不錯，胎體厚重而粗糙，黑中泛青，但卻只是個現代工藝品。”

禿頂老頭表情一冷，露出七八分兇相，“你這丫頭，話可不能亂說，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