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唐的結局
長安城,十里花嫁,紅妝鋪了滿城,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一片喜氣洋洋。
距離長樂城十裡外的寺廟內,哀嚎遍野,災民擠滿了寺廟,死氣沉沉!
“來藥材了!”僧人叫了一聲,乾枯如柴的災民像是立體的骷髏架突然活過來一般,跌跌撞撞往施藥處跑去。
程嬌娥哆哆嗦嗦的摸了一根樹棍,端了個破碗,循着模糊的人影往外走去。
為了供夫君讀書,她的眼睛早就在針線上磨壞了,這次又感染了風寒,身體越來越差,這樣下去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夫君來接她。
“哎,這魏大人還真是個好人,不僅請寺廟收留我們,還施藥幫我們治病!”
“就是聽說這高陽公主性子不大好,也不知道魏大人為何會看上她。”
“魏大人?哪個魏大人?”程嬌娥喉嚨發緊一把抓住來人的袖子。
“自然是皇上欽點的狀元郎,玉面郎君魏祁,不然還有誰?”
“什麼?他不是有妻子嗎?”
“你說那個毒婦啊?早死了!魏老夫人待她如親女,她不知感恩,反倒驕縱任性將小姑子肚子裏的孩子弄掉了,惡人自有天收,聽說魏家送她來寺廟反省時感染瘟疫死了!”
她弄掉了小姑子肚子裏的孩子?小姑子哪裏有孩子,不是為嫁入安平侯府假扮的嗎?明明是小姑子弄掉了她的孩子?現在怎麼倒打一耙?
她明明還活着,怎麼會死了呢?
夫君明明說讓她來寺廟調養身體,等小姑子出嫁了就接她回府的?怎麼現在都變了?
程嬌娥如五雷轟頂,踉蹌着後退,禁不住哈哈大笑,一行血淚順着眼角往下流去,悲聲大呼,“騙子,都是騙子!”
什麼送她來寺廟調養以後來接她,就是想讓她悄無聲息消失在人前,別妨礙他攀高枝,他和高陽公主勾搭怕不是一兩天了吧?小姑子為什麼會推掉她的孩子,是不是為了給高陽公主挪位?一個黃花大閨女為什麼同意假孕,怕是早就知道有了公主嫂嫂給她撐腰,即使權貴如安平侯府也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了!
現在想來,一步一步怕都是他刻意為之!她竟愚蠢到他什麼時候起了心思都不知道。
程嬌娥剜心一樣的痛,捂着嘴巴不住的咳嗽,鮮血順着她的指縫流下來。
她正愣神間,先前說話的人就沖旁邊的兩個人使了個眼色,二人上前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姑娘,你沒事吧。”
程嬌娥吶吶道謝,一柄利刃就穿透她的后心,她猝然張大眼睛,滿臉的駭然。
“魏夫人,你也別怪我們狠心,要怪就怪你擋了魏駙馬的路!你不死,魏駙馬和公主如何放心?如今我們將事情都告訴你,也讓你死個明白,你要索命也別來找我們。”
程嬌娥“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二人對視一眼,立刻打翻香油,掏出火摺子扔在上邊,大火衝天而起。
魏祁,你竟狠心如斯!
程嬌娥臉上陡然浮現出一抹猙獰的厲色來,拼着命往前爬去,然而不等她爬到門口,一根滾燙的橫樑就砸了下來,砸的她頭暈目眩,五臟內服都在抽搐。
外頭救火的聲音此起彼伏,火光逐漸消散,幾個侍衛抬着具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首出來,“世子爺,我們來遲了。”
鍾離觴神情悲涼的看向底下的屍首,解下長袍裹在她的身體上,長嘆一口氣,“罷了,拖出去埋了吧。”
話落,底下的人突然動了,他低頭就見一隻燒的骨指漆黑的手掌正死死的抓着他的褲腳。
“魏祁!”程嬌娥視眼模糊的看着有過一面之緣的安平侯世子,心裏已經明白了幾分,想來魏家人的陰謀他已經知道了,不愧是京城第一公子。
鍾離觴順着她的視線往下看去,蹲下身子,從她腰間摳出那枚羊脂玉,手指撫着上邊雕刻的“祁”字,鮮艷的紅唇緩緩勾起,眼底血光四濺。
大曆二十三年元宵,安平候世子帶人闖入魏駙馬府中,揭發其殘害髮妻欺上瞞下的罪行,不顧高陽公主阻攔,將魏駙馬全家滿門抄斬,皇帝親自下令送高陽公主前去國安寺為民祈福。
“小姐,您快醒醒……”
熟悉的聲音像是蒼蠅在她耳邊繞着,程嬌娥不耐煩的睜開眼,下意識的呵斥,“青苑,你叫什麼……”
話說到一半,她陡然收聲,見鬼似的望着眼前粉色衣衫的丫鬟。
“小姐,盈盈姑娘昨兒約了您今天一起去游湖,您再不起來就要遲到了。”青苑見她沒反應忍不住焦急,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遞給她,“還有這個。盈盈小姐說了,魏公子也會去的。”
程嬌娥還沒從眼前的事情回過神來,愣愣的抬手捏了下自己的臉蛋,“嘶”的一聲,倒吸一口冷氣,痛,這竟不是夢嗎?
她這是重生了?
“青苑,今兒是什麼年月了?”程嬌娥迷茫的抬起頭。
青苑被她這樣子嚇住了,忙道:“小姐您這是怎麼了?今兒是六月十五,您可是答應了和盈盈姑娘一同游湖的。”
程嬌娥敲着腦袋,似乎回憶起這麼件事情來。
那麼今年是大曆一十二年,她十三歲,繼而她唇角就露出冷笑來,上輩子因着程家和魏家長輩有着“指腹為婚”的戲言,少女情懷想着魏家雖貧,但是魏祁讀書有成,照這個樣子下去考個舉人是綽綽有餘的,要是能中了進士成了官老爺,倒是她程家高攀。
魏老夫人慈眉善目,小姑子又乖巧可愛,魏祁要讀書少不了要依仗岳家,她程家又不缺錢,她嫁入魏家也能立住腳,說起來算是門再合適不過的婚事,想着早晚都是一家人,她對魏家自然多有照顧。
魏盈盈囊中羞澀喜歡個絹花糖人的,她順手也就買了,沒想到一去二來倒養大了她的胃口,前世的今天魏盈盈看中了一副一百兩的頭面,又借口魏祁要讀書交際,從她這兒借了五百兩,至於最後,這五百兩自然是打了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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