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身不由己
主持‘中立盟’的是‘鐵拳’。
鐵拳今年三十三歲，十年前加入蕭氏，他並非膽小怕事，而是不想席捲進這場東龍會與蕭氏的紛爭當中。是個人都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他也想當老大，可老大是那麼容易當的嗎？蕭氏哪個老大腳底下沒有千百具屍骸？他自認沒有過人的智慧與才能，更沒有當老大的命運，與其被人當成棄卒送死，倒不如直接從幫會裏分裂出去。
帶着這樣的想法，鐵拳在東龍會暗殺開始的第三天，與跟了他十多年的老弟兄脫離了幫會。讓他意想不到的有兩件事，第一，他這一舉動引起了外圍小弟的注意，那些外圍小弟一拉二，二拖三，紛紛加入到‘叛逃’的行列，短短三天，鐵拳身邊竟聚集了不下千餘人，又過了幾天，到他這尋求保護的小弟越來越多，於是，中立盟就此成立，人數之眾，匪夷所思。
第二件事，東龍會的一名高手，與蕭氏的上位老大‘烏鴉’同時找上他，前者十分贊同鐵拳的做法，並應允，只要中立盟存在一天，後勤保障工作可以全權交託給東龍會，要求非常簡單，只要他們不參加戰事。與之相比，後者的說話語氣可是硬了許多，烏鴉向來不是說軟話的人，一通漫罵是少不了的，後果可想而知，最後鐵拳被罵的怒火中燒，乾脆閉門謝客，在西一路當起了土皇帝。
“一個在幫會裏默默無聞的小人物，脫離幫會以後搖身一變成了老大，真諷刺。”韓兵和北宮屠坐在麵包車裏朝西一路前進。
今天天氣不錯，寒流南去，氣溫回暖，終於可以脫去烏龜殼了。
“嘿嘿，這就叫機緣，廢物也有出頭天。”北宮屠瘦的像一截枯木，雙目深凹了進去，說話倒是鏗鏘有力。
“還有多遠？這他媽西一路，老子有好幾年沒來了，發展的倒是不錯。”韓兵穿着一身迷彩服，這樣的着裝有利於徒手搏鬥。西一路算是市區，他們可不敢在市區拿起噴子亂掃。
“馬上就到。”小弟回答說。
“在這下車，留二十人看車，其他人跟我走。”韓兵‘嘩啦’拉開車門，不等車停穩就跳了下去，身後是一溜排一百多輛清一色白色麵包車。
“老大，您的刀。”宋狗子笑嘻嘻地將一柄厚刀連着鞘遞給韓兵，這種大場面，他宋狗子還是第一次見。
韓兵接過刀，朝身後那些小弟喝道：“都他媽快點！”
將近千名小弟紛紛從後備箱掏出傢伙，武器的樣式更是稀奇古怪，以刀、斧類為主，棍類為輔。很難想像，像北宮屠這樣的瘦小人物，肩膀上還扛了柄特製雙刃斧。
日頭高照，千餘名手持兇器的黑幫份子晃晃悠悠招搖過市的景象十年難見一回，知道的這是黑幫準備火拚，不知道的真以為是在拍電影。
一名長相不賴的小夥子衝到韓兵面前，驚喜道：“在拍什麼？古惑仔嗎？我會表演，讓我當個龍套演員吧！只要一餐盒飯！奇怪，為什麼沒有攝影機？”
上午的課結束了，蕭齊坐在飯堂角落裏吃飯，他皺起眉頭望着白觀音，低聲道：“你來這幹什麼？”
白觀音今天的打扮非常‘百姓’，素麵朝天。她靠着窗口，慢斯條理道：“騰清知道你的第二身份，這個老師工作，你絕對干不長久，與其等到迫不得已才辭職，不如趁事態還能掌握時主動辭去這份工作。”
“我的事不用你管！”蕭齊低聲咆哮着：“騰清才不會出賣我！”
“哼，是啊。”白觀音輕蔑道：“自古忠孝兩難全，她若是對你忠心，現在已經成為咱們蕭家的媳婦了。由此可見，她選擇了孝。為了幫弟弟報仇，她什麼事都可能幹的出來，你難道還沒發現，她是個敢愛敢恨的烈女。”
蕭齊語塞，是啊，自古忠孝兩難全。
“解決了東龍會以後，再回來工作也不遲。”白觀音繼續慫恿蕭齊，她很清楚自己兒子的性格，想征服他，必須從他的要害處着手。
“別忘了，南海還有這麼多學校呢。”白觀音幽幽的說：“小齊，你不為自己着想，也得為你弟弟在英國的學業着想啊。”
“這事跟石林有什麼關係？”蕭齊一怔，惱怒道。
“如果南海平安無事，你白天不在總部就算了。可現在是危機關頭，你若是不回來主持大局，我只好讓你弟弟放棄讀書的機會，回總部值白班，可惜了，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就要被捲入這場黑道撕殺中，可憐，可嘆…”白觀音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蕭齊知道，她沒有撒謊，這個女人什麼事都乾的出來。
“***！你別把石林扯進來！”蕭齊鐵着臉說：“我辭職就是。”
“這才是我的小齊。”白觀音摸了摸蕭齊的腦袋，臉上充滿笑容。
“齊老師。”王琳以及另外兩位老師朝這邊走了過來。
蕭齊站起來，苦笑道：“王琳，鄧爽，田康，能跟你們在一起共事，我很開心，不過…我今天就要辭職了。”
“啊？”大塊肌田康驚道：“為什麼呀？”
蕭齊掃了埋頭吃菜的白觀音一眼，狠聲道：“我媽死了，我得去給她老人家披麻帶孝一百天。”
“噗~”一大口白飯衝著窗口噴了出去，白觀音劇烈咳嗽了半天，差點沒氣出心臟病。有這樣詛咒自己老娘的嗎？這臭小子！
“啊，那，那…我們召集老師和同學們為你辦一場歡送會吧！”王琳提議。
蕭齊笑盈盈道：“不必那麼麻煩，等我忙完母親的葬禮，還會回來，畢竟，當老師才是我的最終目標嘛。”
與三位老師東拉西扯的聊了半天，蕭齊與白觀音前後腳離開了南海三高。
“唉，無論我如何掙扎，都始終逃脫不了家族的羈絆與天生的命運……”蕭齊喃喃自語的時候，腦袋上挨了白觀音一巴掌。
“哎呦。”
“有你這麼當兒子的嗎？竟敢詛咒老娘！”白觀音佯怒。
其實蕭齊願意聽從自己的話脫離學校生活已經讓她相當開心了，至於那些詛咒之類的東西，她根本不放在心上，當年她在道上混的時候，咒她死的傢伙何止千人。
“切。”蕭齊回頭看了一眼南海三高的橫幅，罵道：“操他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古龍說的這句話，真他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