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山如水

過了兩天，到了發獎金的日子。班長在會上說道：“這次咱們班組的QC成果獲得公司第二名，並且取得了參加省里評選質量獎的資格，車間獎勵了我們500元。我想其中的200元獎給小關的師傅們，畢竟這期間他們的工作量大了不少，剩下的300獎給小關，這也是他應得的。大家有意見嗎？”工友們喊道：“沒意見！”

沒想到還能得到獎勵，關山月很高興，意外之喜呀！開完會，關山月對班長說的：“要不這樣，這錢你也別給我了，大家喝酒熱鬧熱鬧？”班長說道：“算了吧，我知道你的條件不好，300塊錢也夠你吃一個月了，還是留着吧。你是大學生，我看你即上進，辦事又周全，應該不是池中之物，前程可期呀。只希望你以後發達了不要把弟兄們忘了就好，哈哈。”

關山月道：“我還是覺得大家搓一頓合適。”班長想想說道：“要不這樣，等你從省里回來一起慶祝，怎樣？”關山月道：“好！咱說定了。”

見班長出了主控室，王璐說道：“你好像把我忘了。”關山月道“我怎麼會忘了你呢？說吧，還想吃披薩？”王璐道：“那多沒意思，讓我想想。”過了一會兒，王璐說道：“我想吃巧克力。”關山月道：“這好辦，明天給你帶來。”王璐嘿嘿一笑：“那我先謝謝了啊。不過我認為你應該給張興買包煙，還有技術科的李姐，也該給買點小吃。你說呢？”關山月感激地看着王璐道：“你真是個賢內助！”王璐大羞，斥道：“滾！”

關山月和班長說了一聲，去小賣部買了兩包瓜子，兩包玉溪，先去了技術科，然後到了張興的辦公室。關山月把香煙放到張興桌上說道：“謝謝張叔教導，不成敬意。”

張興哈哈一笑道：“太客氣了！”順手打開一包抽出一支點上，深吸一口，往椅子上一靠，緩緩地吐了出來。張興又說道：“我暫時算是你的半個師傅吧，見你也知理，我就多說幾句。知道我這多半輩子了還是個技術員是什麼原因嗎？”

關山月靜靜地看着張興，見他又抽一口煙說道：“我這人呀就是太倔，太自我，自認為清高。開始呀還覺得這是自己的好品質，不屑與他人為伍。現在回頭看看，狗屁！就是蠢！不開竅！做人不能學屈原，‘眾人皆醉我獨醒’，那最後是什麼結果？

當然我也不是讓你學壞。後來我讀了一些史書，唐朝有四大賢相：貞觀時代的房玄齡和杜如晦；開元年間的姚崇和宋璟。其中我最欣賞宰相宋璟，做人當學宋璟呀！當時人們稱讚宋璟像長了腳的春天，走到哪裏，就把光明和溫暖帶到哪裏，稱之為‘陽春有腳’。宋璟即善於守文持正，又能如一縷春風，趟到哪裏哪裏似春風煦物，這才是做人的最高境界呀！”

關山月道：“是，我也知道宋璟，不過從來沒想那麼遠。”

張興說道：“當然，咱們和宋璟差距太遠。我說的意思是你千萬不要學我這般死倔，做人呢既要堅持原則，又要靈活多變。要想實現自己的抱負，沒有平台怎麼實現？像你一個外來的學生，沒門沒路的很難的。”

關山月道：“謝謝張叔提點。”張興哈哈一笑道：“我也是紙上談兵，沒有成功的經驗，只有失敗的教訓。不過失敗是成功之母嘛，哈哈哈。”關山月也不由得一樂，和張興相處的不多，但是覺得這人還是很真誠，心裏很是感激。

張興又說道：“這次去省里發佈QC，你再好好完善一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關山月從張興那兒出來，感到受了很大的啟發和鼓舞。這些道理不是不懂，只是自己還年輕，自然不自然地就有點憤青，看來以後真的要注意。一邊琢磨着，回到了主控室。

這時王璐正在認真地寫班組的記錄，抬頭見關山月回來，說道：“有大學生不用，讓我這中專生來寫，這不是欺負人嘛。給你！”還挺氣勢！關山月哪有心思寫這些？拿起筆想了想在一張白紙上寫道：

立志更如山，行道更如水。如山，能堅定；如水，能曲達。

王璐不懂書法，只覺得關山月這幾個字行雲流水，氣勢非凡，滿是崇敬而又神往地說道：“我希望你在外如山，對我如水！”

雖然王璐有點曲解這句話的意思，不過這恰恰反映了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期望。關山月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會努力的。”王璐拿過筆說道：“還是我寫吧，看你也沒誠意。有空你還是多琢磨琢磨發佈會的事吧。”

對於去省里參加質量協會組織的成果發佈會，關山月還是蠻期待的，稿件修改了一遍又一遍。

這一天終於來了，還是李玫和他一起代表鍊鋼廠去參加這次活動。在技術中心領導的帶領下，幾個單位的人坐了一輛商務車去了濱海新城。

車上有幾個女同志，嘰嘰喳喳好不熱鬧。關山月一看，李玫和他們都熟識，看來只有自己是個生面孔。他識趣地坐在最後，眯着眼小憩。

公司在市裡有招待所，是個老式的兩層樓別墅，坐落在市中心，鬧中有靜。別墅里的房間很大，一個房間擺着四張床，樓板是木頭的，走起來咚咚直響，廁所還是公用的那種。

晚飯就在招待所吃的，看樣子他們和這兒的管理人員也很熟。飯後李玫對他說道：“在這兒住宿條件差點，但是省錢。所以每次出差大都住這兒。”關山月道：“這兒挺好的。”李玫道：“嗯，不過這兒距圖書館、商業中心都很近，閑暇時可以去溜溜。”

坐了一天的車有點累，關山月想早點休息，也好為明天的發佈會最準備。

第二天發佈會如期召開，這次關山月的運氣不錯，抽了中間號碼。

近年來QC成果發佈有突出效益、貪大的趨勢，實際上違背了QC小組活動要提倡和堅持“小、實、活、新”的發展方向。關山月很矛盾，寫的小了，效益不突出，擔心評不上，估計這也是所有參賽者的心聲吧。

綜合考慮后關山月的這次發佈不僅考慮了改進質量、降低消耗，提高經濟效益，改善和加強管理工作，提高管理水平等方面，還突出了從活動中提高職工素質，激發職工的積極性和創造性，以及增強人的團結協作精神，讓評委們眼前一亮。

關山月基本上不看屏幕，聲音洪亮滔滔不絕，繁簡適度，重點突出。宣講下來，沒有重複，沒有錯句，極為流暢，時間也剛剛好。下來后李玫誇道：“這是我參加發佈會以來是咱們公司里見到過的最好的了，你說你剛參加工作怎麼就不怯場呢？”關山月笑笑說道：“我就是一底層小兵，不怕輸。況且也不認識他們，好壞無所謂，不怕出醜。”

李玫道：“真棒！真帥！有對象沒？姐給你介紹一個？”關山月道：“正處着呢。”李玫說道：“是嗎？我認識嗎？是不是那個小王璐？”關山月點點頭。李玫誇張地說道：“好，王璐是個好孩子，漂亮！聰明！郎才女貌，姐看好你們！”

發佈會的結果下午就出來了，關山月的發佈成果和濱海化工集團的《降低廢氣排放》獲得一等獎，而他們公司來參賽的其他兩個項目也不錯，獲得了二等獎。

技術中心的領導很高興，組織大家慶祝一番。這一桌正好八個人，男女各四人。這兩天大家逐漸熟悉了，關山月只知道帶隊的是郝科長，幹事叫楊姐，煉鐵宣講的是個技術員，叫張海，焦化的叫王剛，剩下的兩個女同志大家都張姐、韓姐叫着。

關山月還不怎麼會喝酒，被張海和王剛強行灌了一杯，咳了半天，憋得臉通紅。李玫看不下去了：“你們兩個酒鬼自己喝，不要欺負我們小關。”張海笑笑道：“怎麼，李姐心疼了？要親自出馬？”李玫道：“我才懶得和你們喝呢。”

郝科長道：“小關，沒事吧？”關山月又咳了兩聲道：“還好，喝的有點急。”郝科長道：“以後多鍛煉，搞鍊鋼的有句話：喝酒也是生產力。這次表現的不錯，來咱倆也喝一個。”領導要敬酒，李玫沒法攔。王剛給關山月滿上酒道：“兄弟，你敬領導，先干為敬。”

關山月端起酒杯道：“謝謝領導照顧，我幹了。”這次沒敢一口悶，勻幾口喝了下去。郝科長也端起杯子一口乾了。張海鼓掌道：“好！痛快！”

不一會兒酒氣上涌，暈暈乎乎，關山月坐在那兒不說話，誰勸都不敢喝了。

吃完酒席，大家各忙各的去了。關山月見這兒距離招待所不遠，也就溜達着回去了。回到房間，喝了幾杯水，看會兒電視，舒服了不少。想着這兩天沒有鍛煉，關山月就到街后的小公園做了幾組引體向上、仰卧起坐，又沿着街道開始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