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打臉
黃小果冷哼道:“什麼叫就當?分明就是不懂裝懂,濫竽充數的貨色。想滾就滾吧!省的在這裏污染了眼前的美景。”
一瞬間。
周圍十幾名年輕男女,紛紛流露出鄙夷神色。他們之前雖然在作畫,但也聽到了黃小果和微胖小伙的打賭,同時也聽到兩人和楊霖的交談。和黃小果兩人想的一樣,他們也覺得楊霖所說的“略懂”,即是不懂,又是裝逼。
“林子大了啥鳥都有。大清早就遇到個裝逼貨,真是掃興。”
“傳聞能來瀟湘會館的人,非富即貴,都是大有來頭的人物。這種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真是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看他那樣,也不像是懂畫的人。黃小果和朱斌兩個傻叉剛剛還相信了他的話,真是腦殘。”
“嘖嘖,當面被人拆穿的滋味,想必不是那麼好受吧?”
“嘿嘿,做人莫裝逼,裝逼被雷劈。”
“……”
人群中。
周婷站立在畫板前,有些同情的看了眼楊霖。
沒錯。
是同情。
別人都在嘲諷,都在鄙夷,而她卻是同情。甚至,她隱隱有種感覺,這個看上去年紀不大,但一舉一動卻略顯成熟的青年,應該對畫有些了解。他之所以不願意給黃小果和朱斌當裁判,應該不是不懂,而是不願意得罪人。
楊霖的聽力敏銳,那些學生的譏諷聲被他聽得清清楚楚。一股怒意,在他心底滋生,他本不在意黃小果和微胖小伙,但這些議論聲,還有黃小果帶着謾罵的言辭,令他有些不爽。
“誰可以借我畫筆和白紙?”
黃小果愣了愣,反應過來後放聲大笑,指着楊霖譏諷道:“怎麼?你還想給我們當場展示?哈哈……我說哥們,你就別在這裏丟人現眼,自找難看了。現在滾蛋,我們全當是有個小丑過來逗我們樂呵樂呵。”
楊霖眉頭微皺,再次問道:“誰借我畫筆和白紙?”
“我借。”
站在周婷旁邊的孫媚,突然笑吟吟的站出來說道。
楊霖點頭致意,走到孫媚讓出來的畫板前位置,目光從上面還未完成的素描畫上掃過,心底暗暗點頭。這個模樣挺漂亮的女孩,畫技倒是不錯,最起碼比那黃小果畫的好多了。
“還不錯吧?”
孫媚抱着雙肩,笑吟吟的問道。
楊霖沒有回答孫媚的話,而是把她的畫從畫板上拿開,重新換上一張趕緊的白紙鋪上。他沒有第一時間作畫,而是把目光投向遠方。粼粼碧波,因風皺面。湖畔垂柳迎風婆娑起舞,炫耀它那嫵媚多嬌的英姿。重巒疊嶂的假山,雕刻精美,巧奪天工。蜿蜒的橋樑,貫通如翡翠般的湖面,接連那座雕樑畫棟,古色古香的閣樓……
片刻后。
楊霖收回目光,提筆繪畫。
素描是繪畫的基礎,繪畫的骨骼;也是最節制、最需要理智來協助的藝術。楊霖曾經系統學習過素描,更是無數次的繪畫,周圍生動景象,優美的景緻,在他腦海中形成,在他筆下呈現。
孫媚站在楊霖身邊,看着白紙上一道道線條組成的圖案,那張小嘴微微張開,眼睛則越瞪越大,在她的眼神中,不可思議的神色越來越濃。
“這技法……”
“這速度……”
“這韻味……”
“……”
孫媚忽然有些臉紅,為她剛剛問的那句話而趕到羞愧。饒是她自認為自己很厲害,畫的素描也非常不錯,但和眼前這個青年繪畫的素描比起來,差距還是很明顯。
“怪不得,他剛剛都懶得回答自己的提問。”
孫媚艱難轉頭,看向身邊的好姐妹周婷。然而,就在這一刻,她忽然發現自己這位眼光極高的好姐妹,她的那雙眼睛充滿彩色,璀璨而閃耀。那眼神所落之處,正是旁邊還未完成的那副素描畫。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三分鐘。
短短的三分鐘,一幅素描畫呈現在周圍不少人面前。線條勾勒的畫中世界,卻充滿了生動韻味。光,帶給世界明亮;風,帶給世界律動;物,帶給世界勃勃生機。
楊霖慢慢放下鉛筆,在這鴉雀無聲的環境裏,朝着黃小果和朱斌瞥了一眼,然後對着孫媚點了點頭,轉身沿着湖畔走開。
朱斌的表情有些尷尬,抬手摸了摸胖乎乎的面頰,隱隱有些生疼,就彷彿被一雙無形的巴掌,狠狠抽在了臉上。
黃小果攥緊拳頭,嘴唇蠕動着,卻發不出半絲的聲音。一股強烈的恥辱,在他心底滋生,讓他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遮羞。
周圍很多美術系的學生,紛紛看向楊霖的背影,那一雙雙眼神中,帶着幾分羞愧,更多的則是難以置信,還有一絲的敬佩。
周婷的繪畫天賦極高,本身更是學習美術十幾年,畫技雖說算不得登峰造極,也算是精湛無比。楊霖的畫,她覺得很不錯,但此刻她心中,卻另有一番感受,是針對那幅畫,也針對那個人。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我輕輕的揮手,作別西天的雲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艷影,在我的心頭蕩漾……”
《再別康橋》。
徐志摩的詩歌。
然而在周婷心裏,此情此景此詩,是那麼的生動貼切。
孫媚從畫板上拿起那幅畫,轉頭看着楊霖的背影,那雙眼睛裏浮現出許多的小星星,喃喃說道:“他好帥,我好像找到了初戀的感覺。”
“噗……”
周婷被孫媚的話給逗樂了,輕笑道:“狐媚子,算上這次,你好像已經找到過十幾次初戀的感覺了吧?”
孫媚露出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白眼,沒好氣的哼道:“不懂風情。”
“這畫技,的確不錯。”
蒼老的聲音,在十幾位美術系的學生中響起。身穿練功服的李存勛,眼神中帶着讚許神色,緩緩看向已經走遠的身影。
“李教授,他的確比我畫得好。很厲害。”孫媚笑嘻嘻的說道。
李存勛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長的說道:“那個年輕人的厲害,可不僅僅在繪畫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