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這要怎麼用啊?”裴雲問道。
“玉瓶里的內服,藥粉外敷。如果實在被逼走投無路,就往乾元殿裏躲,吃下瓶中藥丸,再在裸露的肌膚上敷上藥粉,殿裏的毒就傷不了你了。”
“哦……”裴雲拖長了尾音,說道:“你是想金屋藏嬌!”
“呸!沒文化就別亂用詞,你就算嬌也是個病嬌。”
“什麼病嬌,你才不懂就別亂說!”
兩人互相吐槽一通,旁人聽得一臉莫名。
孟白堯第一個跳出來為林月恆說話。
“我覺得月恆說得沒錯,乾元殿說是金屋也不為錯,不過金屋藏嬌那是指男人偷養女人,確實不該那麼用。不過,芸娘你確實是個病弱身子啊!月恆可沒說錯!”
看林月恆憋着笑背過臉去,裴雲氣得翻了個白眼。
“你沒聽明白,他這是接我的梗,金屋藏嬌不能光理解字面意思,病嬌也是一樣。你知道什麼叫病嬌嗎?”
“不就是病中嬌弱的女子嗎?”
“不是,是病態傲嬌,簡稱病嬌!懂嗎?”
孟白堯老老實實地搖頭:“不懂,何謂病態傲嬌?”
“病態傲嬌就是……就是……算了,說了你也理解不了。”
裴雲在腦子裏搜颳了一圈形容詞,最後還是放棄了。
為年頭連傲嬌這個詞都沒有,她上哪兒去給他們解釋什麼叫病嬌?
林月恆笑得前仰後合,見裴雲解釋不出,便對孟白堯道:
“我來告訴你,清王,就是傲嬌,芸娘,就是病嬌。明白了嗎?”
孟白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裴雲趕緊啐了一聲:
“呸!別聽他胡說,剛才的話一個字也別信!”
孟白堯不服了,趕緊維護:
“清王爺怎麼就不傲了,你自己不也三天兩頭生病么?”
雖然,他並不明白清王爺的“嬌”從何來,不過,月恆說的怎麼會錯呢?
裴雲氣得直跺腳,就孟白堯這直男腦迴路,還能強行理解,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也說不出了。
只能憤憤地道:
“大哥,就你這理解能力,這輩子也別指望聽懂我和月恆的對話了。”
陸棠清本對他們這種言語胡鬧習以為常,並不放在心上。但聽到裴雲這話,霎時來了性質。
什麼病嬌傲嬌,他也一頭霧水,卻並不想弄個明白。左右也是無聊之事,知不知道也沒什麼要緊。
可現在芸娘說若能理解這些,便能聽懂她們的話,他頓時就來了性質。
難道,這些暗語也有訣竅可言?
一番笑鬧之後,天色已晚,林月恆等人也告辭而去,不打擾她二人休息。
裴雲把林月恆給她的彈藥解藥都一一收好,便准讓影兒伺候更衣洗漱,準備歇下。
畢竟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疏忽不得,必須要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剛更完衣,陸棠清就對影兒道:“明日你也要隨我們一同進宮,先回去歇着吧。”
語氣容質疑,連退讓的餘地都沒給影兒留下。
“是。”影兒也不敢多問,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裴雲瞥了眼床鋪,道:
“這麼急着讓她回去做什麼?好歹也鋪了床再走啊。”
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去鋪床。
陸棠清一把將人拉住,扣在懷裏問道:
“你那時對孟白堯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明白傲嬌病嬌的話,就聽不懂你與林月恆的對話?你們的暗語可是有什麼訣竅?”
“沒有,哪有什麼訣竅?”
“那你那話到底是何意?”
“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我與月恆之間的對話,許多意思都只可意會,他懂我懂,旁人聽不明白,自然是解釋也解釋不清的。就好像秀才遇上兵,哪裏說得清?”
陸棠清兩眼一眯。
“秀才遇上兵?你是在諷刺本王粗魯?”
“我沒這個意思,就是打個比方。”
陸棠清還要再質問,她趕緊打了個哈欠,道:
“時候不早了,我都困死了,明早天不亮就要起,還是趕緊睡吧。”
陸棠清捨不得她累着,只好暫且將此事擱到一旁,改日再問。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陸棠清就把裴雲叫了起來。
讓她帶上林月恆給她的那些防身之物,帶着她悄悄出了小院,從七骨塔進了密道。
“咱們不是要進宮嗎?你又帶我來這密道做什麼?”
“就是從這裏進宮去。”
“可這條密道不是去清王府的嗎?”裴雲不解問道。
“本王何時說過這條密道只能通向一個地方?”
陸棠清舉着火把走在前頭,另一手牽着裴雲的手,小心地將她護在身後。
裴雲緊貼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密道仄逼而冗長,像是走在一條長長地甬道之中,有一種撲面而來的憋悶感,走久了十分難受。
可這條道就像是沒有盡頭似的,一成不變。
走了半盞茶功夫,周圍的環境一點都沒有變化,就連火把的光圈都沒有什麼改變,像是他們一直都在原地踏步一樣。
突然,火光沉入一個黑洞之中,前面的暗道終於有了一個分岔路。
陸棠清毫不猶豫地拐進了一個方向,裴雲不禁回頭看被她們放棄了的那條路,看到一個黑沉沉的洞口,嚇得將陸棠清的胳膊貼得更緊了。
密道之中十分安全,一點微弱的小動靜都會被回聲放大,什麼動靜都逃不掉陸棠清的耳,所以他也走得十分放心。
周圍的景色一成不變,走得久了,也難免放鬆下來。
驟然感受到裴雲貼着她胳膊的身子壓得更緊,她身體的溫度隔着衣衫透過來,惹得他有些心猿意馬。
緊握了她的手,回頭看她一眼。
“芸娘,可是怕了?”
“怕倒是不怕,只是覺得這條密道又黑又長,覺得有些陰森森的。”
陸棠汪清笑道:“是有年頭了,不過你放心,這麼密道自建成以來,還沒人用過,沒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真的嗎?”
“本王豈會騙你?”
“那我們現在這裏往哪裏走啊?”
“皇宮。”
“這條密道能進皇宮?”
“嗯。”
“不會被禁軍發現?”
“不會。”
“那這條密道除了你還有誰知道嗎?”
“皇兄,皇嫂。”
“陸凌昊知道嗎?”
“自是不知。”
“那就好。”裴雲鬆了口氣。
要是陸凌昊知道,在口處佈置些埋伏,那她們豈不是把自己送上門讓他們抓么?
突然想起陸棠清和孟白堯就是利用密道將她和長公主從清王府救出來的,又覺得自己剛才的問題實在是太傻了。
如果陸凌昊知道密道的存在,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條密道的另一頭是通向清王府的叫?
猛地,她霎時一愣。
“棠清,這條密道一邊通向清王府咱們的卧房,一邊通向皇宮,這豈不是就是說,你隨時可以從自己的房間出入皇宮,還能神不知鬼不覺?”
“正是,小心,再往前,就小心說話,免得被上頭的人聽見。”
陸棠清回頭看她一眼,示意她小聲些。
裴雲干緊閉嘴,不再說話了。
裏頭說話回聲極大,輕輕說一句話,都會被回聲放大數倍。裴雲總覺得,在裏面的聲音這麼大,外頭要是離得近,肯定能聽見。
被陸棠清這麼一警告,她小心地連呼吸都放輕了。
又往前走了一陣,前面就到了盡頭。
裴雲下意識地看了看頭頂,衝著陸棠清指了指上頭。
無聲問他,是不是出口處與清王府一樣,都在上頭?
陸棠清點了下頭,先細耳聽了聽,再按動了一處機關,頭頂就開了一個出口。
他先一個縱身躍了出去,確認過安全之後,便向下伸出手去。
“芸娘,拉住本王的手。”
這個暗道比清王府的那個口矮多了,裴雲只要稍稍踮起腳就能夠到陸棠清伸下來的手。
在影兒的托舉下,她順利被陸棠清拉上了洞口。然後,發現這裏還是一個小密室。
“棠清……”
正要開口問什麼情況,陸棠清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在密室的一個角落裏翻出了一個包袱,從裏頭拿出一套宮女的衣服遞給她。
“快換上。”
影兒也躍了上來,他又扔給了影兒一件。
“這衣裳哪兒來的?”裴雲一邊換衣服一邊問道。
衣裳正好三件,她們三人穿在身上也正好合身,不大不小,簡直就像是為她們量身定做的。
若不是有人提前準備好了,又怎麼會這麼巧?
“皇兄自小在宮中長大,又當了多年的皇帝,怎會沒些個親信?只不過現在陸凌昊一手遮天,不能讓他們露了明面。”
“所以這些衣服是皇上在宮裏的親信準備的?”
“嗯。”陸棠清應道。
換好了衣服,裴雲又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才問道:
“咱們就扮成這樣去祈年殿?”
“沒錯,我已經打好了祈年殿準備的大理的時辰,趁現在天還沒亮,咱們趕緊去放火。”
雖然的確是去放火的,但是聽到這兩個字從陸棠清嘴裏說出來,她還是有一種跟着綠林好漢去打家劫舍的感覺。
陸棠清穿的是一身太監的衣服。
衣服雖是很合身,處處妥帖,可穿在他身上,就覺得不像是一身太監服了。
他的好身段襯得太監服也十分地好看。就在裴雲還想多欣賞兩眼的時候,陸棠清一縮脖子,躬下腰來,氣質啥時候恭謙起來,氣質像是個太監了。
“跟上。”
瞥她的那個眼神,卻依舊犀利得很。
裴雲心中那一絲絲地惋惜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也低眉垂首地學起了宮女的模樣,把頭壓得低低地,只看着自己的腳尖,踏着小碎步奮力地跟在陸棠清的身後。
宮女走路都是步子小,頻率快。這樣走路不容易走出聲來,不會打擾到主子。
但是這樣走路可比平日大着步子地走要累多了。
裴雲沒走多少,就有些跟不上陸棠清的腳步了。
她又不敢離陸棠清太遠,生怕被人發現了。快要跟不上時,就悄悄往前跑兩步,可沒走幾步路,她又落後了。
陸棠清察覺到她跟不上,稍稍放慢了腳步,讓她跟得上,但心裏仍是焦急。
“走快些,要在祈年殿進人之前進去,不能讓其他人發現。”
裴雲點了下頭,咬着牙努力地跟着。
到了祈年殿,裴雲一抬眼看到殿前守着好幾個禁軍,心裏霎時就打起了退堂鼓。
“棠清,有人看着。”
而且,看着的人還不少。除了守在殿外的一小隊人馬之外,還有一些守在四角,四處巡視的人。
“放心,只管跟本王來便是。”
說著,拉着她的手快步走到祈年殿的大門外,對着看守大門的兩個禁軍亮了下牌子。
那牌子裴雲之前就見過。那是他清王爺的牌子,並且還是金牌,分量重得很。
裴雲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現在京城裏都是陸凌昊的人,在他們面前亮清王爺的牌子,簡直就是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要找死嗎?
可是,那名守衛看了眼陸棠清的小金牌之後,就對旁邊那人點了下頭,兩人便二話不說地離開了。
臨走時,還把附近的守衛都調走了。
此時,殿前就只有她和陸棠清和影兒三人。
裴雲納悶地道:
“他們是你和皇上的親信?你們早就商量好的?”
陸棠清隨意地點了下頭,算是默認,然後拉着裴雲進了祈年殿。
祈年殿裴雲不是第一次來了,或者說,她是第一次來,但這具身體卻不是。
從前,真正的裴芸芸和陸棠清成親之後,曾來此處上過玉碟,裴雲從裴芸芸的記憶中看到了這裏的景像。
只不過,當初的裴芸芸太重規矩,心中又十分羞怯,竟沒敢正眼看過一眼,所以在此刻裴雲的眼中,此處看起來也只是有幾分熟悉而已,但仍忍不住四下仔細打量。
這座殿建得十分宏偉,與乾元殿相比也不遑多讓,只不過沒有高階龍椅,有的只是一排排長長的靈位牌。
“不是說祈年殿是皇室祠堂嗎?如今皇位才不過傳到三代,怎麼會有這麼多牌位立在這裏?”
陸棠清道:“只有正中間這些牌位是皇家牌位,左邊那些是當年與先祖皇帝征戰時戰死沙場的忠將的牌位,右邊是先祖皇帝與先皇嬪妃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