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那這個你也接好了!”
頭上響起孟白堯的聲音。
陸棠清一抬頭,就見昏睡之中的長公主被推了下來。
忙把裴雲往旁邊一放,千鈞一髮之際把長公主接了下來。
“孟白堯,這可是本王的皇姑母,方才若有什麼差池,本王要了你狗命!”陸棠清氣得臉色發青,說得咬牙切齒。
方才要不是他眼疾手快,長公主就腦袋着地了。
芸娘笨手笨腳不知道怎麼下密道,他來了這麼多次,連次個人都不會么?
孟白堯一躍而下,笑呵呵地道:
“你方才不是說接得住么?大哥信你啊!”
“大哥?”陸棠清兩眼一瞪。
“你和我芸娘妹子是結髮夫妻,她叫我一聲大哥,你自然得隨她,我沒占你便宜。”
孟白堯反倒一副“便宜了你”的表情說道。
陸棠清攥緊了拳頭,恨不得一腳步當著他心窩踹過去。
“棠清,正事要緊,趕緊離開這裏吧。”裴雲適時勸道。
“我芸娘妹子說得對,事不宜遲,趕緊走吧。”
孟白堯這時倒是識趣地把長公主過手去,背在了背上。
影兒也處理好了現場,下到了密道之中,把暗門關上,還順便點了根燭火照着光。
有了燭火,照得比夜明珠亮多了,裴雲的膽氣也足了些。
她一直有些怕黑,所以夜裏睡覺也時常點着燈,夜明珠雖有些光亮,可是要在這漆黑的密道中前行,還是看不大清楚,又是冷光,朦朦朧朧地反而讓人覺得陰森森的。
燭火一亮,暖光驅散了冷光,似乎連空氣都沒那麼陰冷了,看得也清楚了許多。
裴雲拉着陸棠清的手,走在他的身後,一邊走一邊探着頭向前張望,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不知道密道有多長。
這裏頭空氣也沉悶,呼吸起來頗為費力。
裴雲本就中氣不足,便更覺辛苦,總覺得不用力吸氣,就會喘不上氣來。
“棠清,我們還要走多遠啊?”
穿透入耳的聲音,把裴雲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本以自己是很輕聲地問的,可是這密道之中迴音比想像中的要大得多,聲音比她想像中的大了數倍,還餘音環繞,把她驚得不輕。
陸棠清道:“要走一陣子,不過你放心,這條道,本王熟得很。”
孟白堯在身後哼了一聲,無情地戳破。
“什麼熟得很,你也不過就走了兩回,跟我一樣。”
陸棠清突然站定,回頭猛瞪了他一眼。
“若不是時機不對,本王定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裴雲也道:“孟大哥,棠清這性子你也知道,懟他做什麼?”
“這也叫懟?我說話可比月恆好聽多了。”孟白堯滿不在乎地說道。
“那確實,不過,大哥,你也是近朱者赤了。”裴雲憑心而道。
林月恆那張嘴懟人的效果那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狐假虎威這一點,根裴雲是如出一轍。
仗着聽月樓樓主的撐腰,想必在江湖上也禍禍了不少人。
孟白堯在認識林月恆之前是個什麼樣的人,裴雲不清楚,但是現在,她已經能在孟白堯的身上清楚地看到林月恆的影子了。
尤其是在懟人這方面上,肯定是被帶壞了!
只不過,林月恆分得清什麼是欺負人,什麼是作死,但是,孟白堯好像還有點拎不清。
大概因為他是堂堂聽月樓主,所以,向來只有他欺負人的份,還沒被人欺負過吧。
裴雲默默地想。
好在,她這個便宜大哥倒是挺給她面子的,她一開口,他就收了神通,竟然真的沒再懟陸棠清了。
“棠清,我聽說,陸凌昊這些日子一直在想辦法追殺你,你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沒有,本王好得很。”
“那你這些日子究竟躲在哪兒?”裴雲問道。
現在宮裏到處都在忙新帝登基的事,陸凌昊稱帝為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朝廷百官十個有九個忙着巴結他,說京城都是他陸凌昊的耳目,半點不為過。
誰都知道,新帝登基,那上一任皇帝和他的親弟弟對陸凌昊來說,無疑就是心腹大患,必除之而後快。
所以陸凌昊在京城暗中搜查陸棠清的下落,雖是暗中,卻早已是人盡皆知,只是心照不宣罷了。
若誰知道陸棠清的線索,也絕不會瞞着,而是第一時間告訴陸凌昊,好向新帝邀功。
所以想巴結新帝的人都會是他的眼線,陸棠清若不是找了一處極隱蔽的地方,必定會被陸凌昊的人發現。
陸棠清道:“藏在聽月樓在京城的分舵。”
“聽月樓的分舵不是福源客棧嗎?”裴雲轉過頭去問孟白堯。
孟白堯道:“原來是福源客棧,可是後來它太顯眼了,前一陣風聲又緊又危機重重,我便讓他們般到地下了,想辦法掩人耳目。”
“所以,你們重新找了一個不為人知的隱蔽場所?”
“說得沒錯,不愧是讀過書的姑娘,腦子就是好使!”
“難道那天我去客棧的時候,連一個熟悉的小二都沒有,掌柜的也不見了蹤影。”
孟白堯道:“那應是撞上了我們搬家,人手不夠,就把能用的都調去了。”
“那現在的福源客棧呢?”
“還是我們的地盤啊,不過不是分舵了,就是一個接着的地兒。”孟白堯道。
“那你們現在的分舵在哪裏啊?”
“這不是正要帶你去嗎?去了就知道了。”孟白堯嘿嘿一笑。
裴雲也不再問了,既然如此,那就等去了再揭曉謎題吧。
救出了長公主,自己也脫得了牢籠,裴雲心情也舒暢起來,拉着陸棠清的手也不自覺地隨着腳步的節奏輕輕晃動着。
察覺到了她的心情愉悅,陸棠清也開心地很,不由自主是攥緊了她的手。
擔心了這麼久,終於見到裴雲,縱是在密道之中,還未完全脫離險境,這一刻,他的心裏也是歡喜的。
“你們有沒有想過怎麼阻止陸凌昊登基啊?”裴雲問道。
陸棠清道:“想過。”
“哦?你有法子?快說來聽聽。”孟白堯興奮地抬頭看了過來。
他雖不願意沾染朝堂中事,但是更不願意看到陸凌昊稱帝。
聽月樓和風月樓向來勢不兩立,在江湖上就明爭暗鬥不斷,若是陸凌昊當了皇帝,坐穩了那個皇位后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要想盡辦法除掉聽月樓了。
到時候,他身死是小,要是連累了林月恆和醫仙谷,他便無論如何也不會原諒自己。
所以,聽到有不讓陸凌昊稱帝的法子,孟白堯也是十分欣喜的。
誰叫他是聽月樓的樓主呢?
陸棠清道:“法子很簡單,火燒祈天殿。”
“什麼?你要燒皇宮?”裴雲大驚失色。
“不是要燒皇宮,只是要燒了祈年殿。”陸棠清道。
“那還不是一樣,祈年殿不就是在皇宮裏嗎?”
並且,祈年殿還是專門舉行大禮用的宮殿。
皇上登基,冊封皇后,親王正妃入碟,皇子上譜封位,祭奠先祖,祈福祭祀……都是在祈年殿。
其地位,不亞於百官上朝議事的正乾殿。
燒了祈年殿,那就是燒了皇宮最重要的宮殿之一,這與火燒皇宮有何兩樣?
陸棠清道:“登基事宜已經全部籌備好,這件事情他本就是做得慎之又慎,就算有什麼紕漏,以他的手段,也會讓繼承典禮順利進行。但,如果燒了祈年殿,沒有舉辦典禮的地方,他就沒法名正言順地當這個皇帝。”
“可祈年殿裏,還放着先祖們的牌位啊!”
“不過就是一些木牌罷了,往後回了宮裏再派人寫回來不就成了?”
裴雲一時無言以對。
的確是一些木牌不假,但那好歹也是祖宗靈位啊,就算知道裏頭不可能藏着先靈啊什麼的,可是燒祈年殿,確實有些太過張揚了。
裴雲慶幸,幸好陸棠清已經長公主的睡穴,她現在聽不到這些。
要是讓她知道,她向來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皇室顏面,就要被她疼愛的親侄子給燒了,怎能不傷心難過?
“那,燒祈年殿,你們可有什麼計劃?”裴雲問。
她想,既然連目的都想得如此明確了,過程,還會遠嗎?
只聽陸棠清說道:“還沒想到,等回去了再說。”
裴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還以為他心思縝密,一定想好了萬全之策,沒想到,竟然也是走一步看一步。
本心為像陸棠清這樣擅長心機之人,不會做出這種事來,沒想到……難道也是近朱者赤?
想了想自己,裴雲挺胸抬頭。
她才不是墨呢,一點都不黑!
又走了很長,中間還拐了幾個彎,拐得裴雲已經完全辨不清方向了。
“棠清,這裏的路你真的認識嗎?”
“認識。你放心,我一定帶你出去。”
“那還要多久啊?”
“快了。”
“你之前也這麼說。”
“這次是真的快了。”
裴雲撇撇嘴,不信。
同樣的話,他都說了三回了,讓她還怎麼信?
她張大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皮子又開始打架了,困得腦袋都開始一點一點。
陸棠清察覺到了她腳步不穩,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她。
“芸娘,可是困了。”
“嗯,沒怎麼睡,困得厲害。”
“本王背你吧。”說著,他便在裴雲面前蹲了下來。
裴雲也不推辭,直接就趴了上去,還道:
“那你走穩點,我先睡會。一天一宿沒合過眼了,實在熬到極限了。”
“你睡吧,有本王護着,不會有事的。”
“嗯……”裴雲的聲音已經迷糊了。
這一覺她睡得很沉,等到醒來時,就感覺已經過去了很久。
剛睜眼時,腦子裏一片空白,像是睡久后的後遺症,得先發一會兒呆,才能想起之前的情況。
此時她不是睡在陸棠清的背上,而是睡在一間佈置尚算精巧的房裏。
床外已經天光大亮,不知是什麼時辰。
這時,門發出“吱呀”一聲輕響,有人推門進來。
“芸娘,你醒了。餓不餓,我讓廚房送碗粥過來。”
進來的人是陸棠清。
裴雲道:“剛醒,還不覺得餓。棠清,我這一覺睡了多久啊,總覺得睡了好久似的,睡得渾身都沒勁了。”
“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陸棠清道。
裴雲在他背上睡着之後,白天就一直沒醒。
陸棠清擔心得不行,特意讓林月恆來給她號過脈,結果林月恆說沒事,就是累着了,讓她睡,睡醒了就沒事了。
結果,這一睡又睡了一個晚上,到第二天快中午了才醒,睡醒了又說渾身沒勁,可把陸棠清嚇得不輕。
“芸娘,現在身子可有哪裏覺得不適的地方?要不要本王把林月懷叫來給你診治診治。”
“月恆也在?”裴雲欣喜道。
“在。”
“那太好了!你們都在,我心裏就有底了,以後再也不怕那個陸凌昊了!”
裴雲膽氣十足地說道,臉上得意洋洋。
靠山們都在,那個狐假虎威的裴雲又回來了!
陸棠清卻是一哼。
“怎麼?有本王在,還不能讓你心裏有底嗎?非得要靠別的男人心裏才有底?”
“我不是這個意思,人多力量大嘛!必要的時候,殺雞也要用用牛刀,才顯得有氣勢!”裴雲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跟陸棠清在一起久了,她越來越能get到他生氣的點了,順毛的功夫也是日益見長。
聽了她這番話,陸棠清果然不生氣了,拉起了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脈,一臉關切地道:
“當真沒事?真不要把林月恆叫來瞧瞧?”
“要啊!好久沒見了,當然得叫過來好好聊一聊。”
陸棠清臉又黑了。
裴雲察覺到暴露了心思,趕緊正色說道:
“好好聊一聊燒祈年殿的事!像陸凌昊這樣的亂臣賊子,必須要以及雷霆手段除之而後快!”
“那你先吃點東西,吃了我就去叫他過來。”
“可是我還不餓啊。”裴雲道。
“不成!你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就算不餓,也得吃一點。我這就讓影兒去廚房端碗粥過來,你乖乖給本王喝了,否則,誰也不許見。”
“好吧……”裴雲只得弱弱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