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無奈地嘆了口氣,蕭亦風上前將那些禮品單子從雲霽手裏抽出來,說道:“這些是你母親留給你的,你好好藏着。送到寧王府的禮物,你盡數從我庫房裏拿便是。”
雲霽躊躇了半晌,看着蕭亦風一連堅決的樣子,妥協地點了點頭。
於是轉天,華錦瑟就收到了來自定王府的兩大箱金銀珠寶。
剛看到那兩個樸實的大箱子時,華錦瑟還有些好奇,於是就上前將箱子上的鎖打開了。
站在華錦瑟身邊的明月差點被那滿滿當當的兩箱子珠寶亮瞎了眼。
華錦瑟默默地將箱子蓋了回去,命人送到寧王府的庫房裏去。
相較於定王府的大手筆,鳳家送的禮物就小清新多了,是幾本千金難尋的孤本。
華錦瑟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封面有些殘缺的孤本,收到自己房間的書架上去了。
剩下的日子裏,蕭鈺和華錦瑟為了不久之後的大婚忙的腳不着地。
一個不僅要負責婚禮上的細節部分,還要時不時地被龍椅上的那位傳喚進宮共商國事。另一個則是整日裏忙着清點眾人送來的賀禮,看上了就自己留下,不感興趣的就往寧王府的庫房裏扔。
短短半個月的光景,蕭鈺的庫房就充實了不少。
臨到婚禮的前日,華錦瑟依照之前的商議,收拾了下東西搬到了華府居住。
蕭鈺本想着留下和華錦瑟說會話再回去,卻礙於明日事情繁多,不能多留,再將人送到華府後就匆忙打馬回去了。
礙於華錦瑟雙親皆不在世,只有一個歲數相差無幾的嫡親的姐姐。華錦瑟大婚前的一晚過得極為……自在。
明月和綿竹默默地坐在邊上,看着姐妹二人一邊喝着清茶,一邊觀賞着漆黑夜幕上那輪彎月。
趁着姐妹二人沒有注意到自己,綿竹暗暗地戳了戳明月,悄聲道:“明月姐姐,我記得一般大婚前都會有專人教導相關事宜的呀,錦瑟小姐她這樣……明日真的無事嗎?”
明月先前貴為郡主之尊,接觸到的都是些言談舉止清貴的貴族子弟,就連身邊伺候的人都是經過專門的教導。不會有誰會和她提起女子大婚前的事宜來,是以沒成過親的明月並不知道現在排排坐的姐妹二人是多麼的不尋常。
“這……”明月低頭沉吟了一會,“應該無事吧。”
笠日,華錦瑟在一片喧嘩聲中被驚醒了,醒來時,華霓裳已經坐在她床榻前,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姐姐?”華錦瑟揉揉有些酸痛的腦袋,啞聲喚道。
果然,睡太晚就是不好。
華霓裳取出一早就備好的大紅嫁衣,親自服侍着華錦瑟穿上。
此時,屋內除了她們二人,便再無他人。
與屋外僕婦們喧鬧的叫喊聲不同,屋內一時寂靜的可怕。
除了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所發出的聲音,室下再無其他,一時間竟安靜的可怕。
不過更可怕的,應當是華霓裳的臉色。
自己好不容易重逢的妹妹,沒在一起過幾天安生日子就要被蕭鈺娶走了。
此後,世人提起她華錦瑟。第一時間只會想到的不是她華霓裳的妹妹,而是入了蕭鈺族譜的寧王妃。
對此,華霓裳心下又是莫名的酸楚,恨不得就此取消今日的大婚儀式,再留華錦瑟一年半載。
“姐姐。”華錦瑟察覺到華霓裳周身波動的情緒,小聲地喚道,“日後若是想我了,大可使人遞個消息過來,我會立即回來尋你的。”
華霓裳聞言臉色才好看了些許,勉力地笑了。
待華錦瑟穿好喜服后,華霓裳才將門打開,讓候在門口的丫鬟進來,替華錦瑟梳妝打扮。
說起來,今日本應還有一位喜娘來替華錦瑟開面。
但是華霓裳不願,執意要自己來。
扯了五彩的紗線,華霓裳小心翼翼地絞着面,生怕弄疼了華錦瑟。
等到時辰差不多了,華錦瑟面上的妝容也畫好了,適才有人取了那頂製作華美的鳳冠給華錦瑟戴上。
感受到頭頂的份量,華錦瑟有些不適地搖了搖腦袋。
華霓裳沉默地看了眼那頂鳳冠,突兀地開口說道:“若是感覺不適,我們就不帶這個了。”
左右一會紅帕子一蓋,誰也看不見。
華錦瑟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姐姐。
好歹這頂鳳冠是蕭鈺尋宮裏手藝最為精湛的師傅製作的,她不想辜負他這一番心意。
反正也再累也不過今日。
等到華錦瑟打點完,在華霓裳的攙扶下走出門外的時候,蕭鈺已經等候多時了。
蕭亦風和於路明二人同樣一身喜慶打扮地站在蕭鈺身後,笑眯眯地看着不遠處身着鳳冠霞帔的華錦瑟。
也不枉他們二人被阿瑾折騰這麼多些日子,總算是熬到他娶親的時候了。
欽天監有言,今日巳時是個好時辰。
於是蕭鈺按耐住心間的激動,愣是等到了巳時,等到了那個一步一步朝他走來的姑娘。
華錦瑟因為喜帕的遮掩,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在華霓裳的攙扶下邁着小步子朝前走去。
十一和連峰站在了遠處,按着那個渾身上下洋溢着喜氣的華錦瑟,不由地都笑了。
連峰取出不知從何處順來的一罈子酒,仰面喝了一口,感嘆道:“我曾以為就小師姐那清冷的性子,這輩子都會與醫書作伴,何曾想……”
十一亦是點頭。
看着華錦瑟和蕭鈺交握的手,欣慰地笑了。
早在雲谷的時候,他以為錦瑟最後的歸宿會是公子,只是可惜造化弄人,他們和東方辰之間已是陌路。
想到東方辰,十一的眸子暗了暗。在回到連城后不久,明月就找過他一次。
他極有可能是明齊已逝皇后之子,東方樂,也是東方辰同父異母的兄弟。
華錦瑟被蕭鈺牽引着來到了花轎前,紅色的丑不明晃晃地懸挂着,隨風輕輕舞動。
華錦瑟伸手撫着那飄揚的紅色綢布,神情有些恍惚。
她和蕭鈺在今日過後就是夫妻了。
蕭鈺臉上掛着傻傻的笑容,彎腰將華錦瑟抱上了花轎內。
華錦瑟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耳邊還有眾人的驚呼聲和善意的戲謔。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坐穩了。
蕭鈺有些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返身下了轎子,騎着禮部官員牽來的馬,浩浩蕩蕩地回去了。
他們身後跟着長長的隊伍,皆是帶着華錦瑟的嫁妝。
即便隔着一面車廂的距離,華錦瑟也可以感受到連城內此時的沸反盈天。
嗩吶聲忽遠忽近地傳入華錦瑟耳中,帶着難以言喻的歡喜。
華錦瑟緩緩都勾唇笑了,透過自己面上的紅色喜帕朝前看去。
她知道,此刻蕭鈺就坐在那。
那個即將和她羈絆的男人。
鑒於華錦瑟和蕭鈺兩個凄涼的身世,今日的高堂便是由蕭衛池代替。
“阿瑾他們怎麼還沒有到?”蕭衛池坐立難安地頻頻朝外張望,時不時向身邊的禮部官員詢問道。
禮部官員擦了把汗,吶吶道:“按照時辰寧王殿下也快到了,陛下您再等等。”
蕭衛池這才坐回去。
隔了一會只聽見熱鬧的喜樂由遠及近地傳了進來,蕭衛池倏然坐直,巴巴地望着門外。
果然,不一會,就看到蕭鈺和華錦瑟兩人身着紅色喜服在眾人的簇擁下朝此處走來了。
站在蕭衛池身邊伺候的禮部官員算是送了口氣。
若是寧王殿下再不來,皇上極有可能要派人去詢問了。
在一個官員的唱諾下,華錦瑟和蕭鈺兩兩完成了儀式。
蕭衛池看着傻笑不已的蕭鈺,神情有些動容。
如果綰綰她還在的話……
蕭衛池深吸了口氣,從位子上起身,上前拍了拍蕭鈺的肩膀,“記得你當日對我的承諾。”
蕭鈺看見自家皇伯父眼眶微紅,神色一肅,鄭重其事道:“此生定不敢忘。”
當日,蕭鈺在金鑾殿內許下誓言,此生此世唯有華錦瑟一人。
蕭衛池透過蕭鈺朝氣蓬勃的臉,看到了十幾年前的自己。
對着許綰許下同樣的承諾的自己。
三拜之後,華錦瑟在一婦人的帶領下進了蕭鈺的寢殿。
鳳楚兮和雲霽還有華霓裳、明月、雲溪等人隨着那婦人去找華錦瑟說話了。
五個未婚女子對一個即將成為已婚女子的勸告。
連峰覺得她們的談話定然十分不靠譜。
十一亦然。
等進了內殿,鳳楚兮就連忙將滿屋子的丫鬟嬤嬤趕了出去,然後將殿門反鎖上。
看着她行雲流水般的流暢動作,華錦瑟沉默了一秒。
華霓裳率先起身,將華錦瑟頭上那頂沉重的鳳冠解了下來,隨意地擱置在一旁。
“可是覺得累了?”華霓裳有些擔憂。
華錦瑟的身子她是知道的,從小就體弱多病,今日這一番繁瑣的形式怕是累着她了。
華錦瑟默默地按壓着穴位,緩解脖子的酸痛,“還好。”
雲溪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個食盒,打開了來,送到華錦瑟面前。
“這是我剛才隨手從席間順來的,你先將就着吃些墊墊肚子。”
明月瞪大了眼看着那食盒裏的整隻烤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