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 抵達
途中雖然先後遇到氣流顛簸和積冰,好在最後都化險為夷。
南風一年有大半年都在飛機上度過,對於突髮狀況早已見怪不怪,在其他乘客全都驚慌失措時,全程面無表情,泰然自若。
西洲欽佩她膽色的同時又隱隱有些失落,他兩次都已經做好了英雄救美的準備,奈何美人比他還淡定,害他英雄無用武之地。
兩人全程並沒有過多交流,每次的話題都是以西洲被噎個半死結束,下飛機時,更是連象徵性的再見都沒說一句。
如此無視他魅力的女人,是西洲平生僅見。
一出艙門,凜冽的冷空氣席捲而來,南風打了個寒戰,用事先準備好的羽絨服圍巾帽子將自己全副武裝起來,哆哆嗦嗦往外走。
查詢了往伊春去的飛機火車,發現自己完美避開了所有班次,唯一還有一班客車,必須在一個小時內趕到。
在外面找了一輛出租車,談好價錢剛要上車,被人從後面叫住。
“南風小姐,正好我也去客運站,不介意拼個車吧?”西洲拎着背包,笑意融融。
“當然……介意。”南風上下打量他,說,“一百多塊錢的車費我還付得起,不需要拼車。”
“勤儉節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能省為什麼不省呢?”西洲義正言辭地勸導。
“因為我怕你圖謀不軌。”南風毫不客氣地說。
“你就不怕司機圖謀不軌?”西洲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這邊的司機都很彪悍,殺人拋屍什麼的常有的事。”
“誰殺誰還不一定呢!”南風晃晃拳頭,坐進車裏,咣當一聲關了車門,吩咐司機開車。
西洲無奈地看着車子遠去,只得又叫了一輛車。
緊趕慢趕到了客運站,兩人又在去往伊春的末班車上遇見了。
南風剛放好行李,就看到西洲從車門走進來,兩人目光相接,都是一愣。
“這麼巧?”西洲笑出一口白牙,“要不是你先上的車,我都以為你是故意跟蹤我了。”
“所以,現在我可不可以認為是你在故意跟蹤我?”南風斜着眼剜他。
西洲不以為然,走到她身旁的位置,把背包塞進行李架,挨着她坐下來。
座位本就不寬敞,他人高馬大的,像半截鐵塔杵在旁邊,南風感到一種無形的壓迫力。
“後面還有很多位子。”南風不悅地說。
末班車已經沒有多少乘客,座位很空。
“我喜歡坐這裏。”西洲說。
“那你先起來一下,我換到後面去。”南風說。
“你這樣並不明智,好歹我乾淨又帥氣,還算養眼,你換了位子,萬一上來一個又臟又臭的男人非要坐你旁邊怎麼辦?”西洲說。
“……”南風環顧車廂,確實沒有比他更乾淨整潔的人了。
“你坐這可以,從現在開始不要和我說一個字。”她妥協道。
“好。”西洲痛快答應。
南風窩回到座位上,又取出眼罩戴上。
西洲趁機肆無忌憚地打量她。
緊繃的馬尾,光潔飽滿的額頭,黑色眼罩遮住了那雙流光溢彩的杏眼,鼻樑挺直,薄唇輕抿,皮膚白得像窗外的雪,下巴尖尖擱在黑色圍巾上,羽絨服也是黑的,超長款的樣式,一雙大長腿全被包裹在裏面,靴子也是黑的。
西洲從來沒見過一個年輕姑娘能把黑色穿得如此極致。
冷冽,禁慾,卻又有着難以言喻的性感,和她的性格完美契合。
南風這些年帶團天南海北的跑,相比南雲第一眼看到千里冰封時的驚艷,她除了冷,沒什麼感覺。
昨晚因為擔心姐姐,一夜沒睡,在飛機上也沒睡好,這會兒隨着客車有節奏的晃動,漸漸進入了夢鄉。
西洲眼睜睜看着她的頭慢慢傾斜,傾斜,最後不出意外地歪倒在自己肩頭,忍不住露出一個愉悅的笑,悄悄往南風那邊蹭了蹭,以便她能靠得更舒適。
小丫頭片子,醒時像只牙尖嘴利的刺蝟,睡著了倒是乖巧,連呼吸都那麼輕淺,若有若無的氣息,像羽毛輕輕拂過脖頸,癢得他想把她纖瘦的身子摟進懷裏使勁揉上幾把。
窗外是在夜幕下安安靜靜的雪野,車輪飛馳,光禿禿的樹木急速倒退,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是寒夜裏唯一的溫暖。
一路暢通,到伊春車站是晚上十點二十。
車子進站停穩,乘客陸續下車,南風卻還睡得深沉。
西洲動了動被她枕到麻木的肩,叫她,“南風小姐,到站了。”
南風掀眼皮看了一下,又閉上,繼續睡。
西洲好笑,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她突然又睜開眼睛,看到西洲的動作,以為西洲要抱她,揮手就一拳,正中西洲胸口,隨即從座位上一躍而起。
“臭流氓,想幹嘛?”
西洲原本來要躲開,想着她一個姑娘家,能打多疼,就沒躲,誰知道這一拳簡直像黑虎掏心,打得他差點吐血。
沒等他緩過勁兒,南風已經從他前面擠了出去,拎着包揚長而去。
“嘶!”西洲捂着心口吸了幾口氣,在司機異樣目光注視下最後一個下了車,南風已經不見蹤影。
“什麼人吶這是!”他喃喃自語,“小白眼狼,白讓你靠了一路,半邊身子都麻了,居然恩將仇報。”
抱怨完了,掏出手機打電話,“喂,山子,我到了,你擱哪接我呢?”
……
南風出了車站,也掏出手機打電話,還沒打通,一個大個子迎面衝過來,展開雙臂就要抱她,嘴裏喊着,“南風妹妹,好久不見,想哥哥了沒有?”
南風嚇一跳,抬腿就是一腳。
來人慌忙跳開,咋呼道,“幹嘛,幹嘛,不認識你浩哥啦?”
南風聞言收住腳,仔細看了看他,笑起來,“耗子,是你呀?”
“叫浩哥!”馮浩說,伸手攬過旁邊一人,介紹道,“這是我同事,叫他小常就行。”
“憑什麼叫你哥不叫我哥?”小常不滿道,笑嘻嘻對南風展開雙臂,“南風美女,我代表東北人民歡迎你!”
南風笑着躲開,“你們東北人都這麼熱情嗎,上來就抱。”
“我們平時也就握個手,只有迎接美女才會抱。”馮浩說。
“貧!”南風笑嗔他,“我姐來沒來?”
“沒有。”馮浩說,“她想來,天太冷了,我老婆怕她動了胎氣,攔着沒讓來。”
“哦,那咱們走吧,你車在哪裏?”南風問。
“前面不遠。”馮浩引着她往停車處走,問她,“你冷不冷,猛一到這邊,受不了吧?”
“還行。”南風說,“我冬天帶的團也不少,加拿大,挪威,俄羅斯,都去過。”
“你姐前些天也去俄羅斯了,還順便抓了一個走私熊掌的。”馮浩說。
“真的?”南風不敢相信,“她從前連省都不出,現在都敢出國了?”
“那是,嫂子現在可厲害了!”馮浩引以為豪,拉開車門讓南風坐進去,說,“他們去俄羅斯是度蜜月的,後來要抓人,蜜月就臨時取消了。”
南風陡然變色。
“嫂子,蜜月,什麼意思,他們結婚了?”
“啊?”馮浩嚇得一激靈,“你不知道呀?”
南風冷笑兩聲。
她怎麼會知道,姓萬的和她說了那麼多,卻提都沒提結婚的事,只說見面有重要的事和她談,她還以為他要向姐姐求婚,沒想到已經不聲不響把婚結了。
真夠卑鄙的!
一想起姐姐居然和人私定終身,氣得她肺都炸了,對馮浩和小常的態度一落千丈,冷冷道,“趕緊走吧,我要儘快見到我姐。”
馮浩和小常對視一眼,默默上了車。
馮浩的駕照還沒考下來,小常開車,他就坐在南風旁邊做陪。
南風心裏憋着火,離他遠遠的,一言不發地看着窗外。
車子啟動,正好一輛車從對面開過來停下,車門打開,萬山從裏面走下來。
馮浩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生怕他被南風看到,忙沒話找話地叫南風,“你餓不餓,要不要找個地方先吃點飯。”
南風收回視線,語氣很沖地說,“除了見我姐,我別的什麼都不需要,不要再和我說話,煩!”
這麼一打岔,小常已經把車開出了車站,馮浩鬆了一口氣,不再去招惹南風。
南風悶坐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麼,騰一下坐直了身子,伸手揪住馮浩的衣領,大聲問,“你剛剛說什麼,你老婆怕我姐動什麼氣來着?”
馮浩嚇一跳,結巴道,“胎,胎氣……”
“胎氣?你是說我姐懷孕了?”南風杏眼瞪得溜圓。
“啊,對,沒錯,你就要做小姨了。”馮浩說。
“你給我閉嘴!”南風怒吼,“什麼狗屁小姨,我才不稀罕做,我只要我姐,你懂不懂?”
“懂,懂,我懂……”馮浩附和她。
“你懂個屁!”南風又吼,“你和姓萬的就是一丘之貉,合夥把我姐騙了,你們這是騙婚,停車,我要去警察局,我要告你們騙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