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繳獲
“怎麼了?”南雲問。
“我看到黑子了。”萬山說。
“真的假的,不會這麼巧吧?”
“真的。”萬山招手叫了一輛計程車,漢語英語俄語加亂七八糟的手勢一通比劃,司機才明白是要跟上前面中國牌照的車子。
等到他弄明白,黑子的車已經開出去很遠了,好在這邊街道寬闊,行人稀少,司機技術不錯,對路況也很熟悉,才不至於跟丟了目標。
萬山給所長打電話,說他在布市看到了黑子,並把黑子的車牌號告訴了所長,讓他通過公安系統和海關邊檢部門溝通,一旦黑子的車從口岸入境,要全方位檢查才能放行。
“你怎麼就能確定他是來交易的,萬一他只是來旅遊,豈不是虛驚一場。”南雲問。
“虛驚一場總比讓他跑了強。”萬山說,“他這種人,是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遊山玩水上的。”
“你之前不是說他很少自己出手嗎?”南雲又問。
“我猜他也是被逼急了,這段時間他的人被抓了不少,能讓他放心的估計沒剩幾個了。”萬山說。
“但願一切如你所說。”南雲說,“如果能在海關截住他的貨,這回他無論如何都跑不掉了。”
“其實……”萬山略微停頓了一下,說,“我倒是希望他什麼也沒運,這樣起碼說明沒有動物被害,我真的,再也不想看到那樣的場景……”
南雲默然。
這就是身為警察最糾結的地方吧,一方面渴望多辦案,一方面又寧願永遠沒有案子發生。
“等什麼時候抓到黑子,我想考慮換個工作。”萬山說。
“你捨得呀?”南雲有點不信。
“應該能捨得吧,只要下定決心。”萬山說,“我想多賺點錢養你,將來還有孩子,要喝奶粉,要上學,我不想你們過得太委屈。”
南雲看着他,心想他整天悶聲不響的,居然考慮的這麼長遠,連孩子的事都在計劃了。
她不自覺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腹,真有個孩子的話,會是什麼樣的呢?
車子拐過幾條街道,繞到了火車站的廣場,廣場上稀稀拉拉停着一些車,黑子的車挨着那些車停下來,車門打開,黑子和一個俄羅斯男人下了車,直接上了旁邊一輛白色伏爾加,把原本的那輛車留在原地,駕車離去。
“跟上,快跟上。”萬山指揮着計程車司機。
司機茫然地看看他,指指被黑子留在原地的車,大概是說你讓我跟的是這輛。
萬山又是一通比劃,司機才勉強明白,調頭去追伏爾加。
不知道是不是黑子發現了什麼,前面的車開始有意識地繞圈子,半個小時后,計程車司機終於成功地跟丟了,衝著萬山攤手,意思是不賴我。
萬山頗為無奈,只得付了車費和南雲一起下了車。
萬山又給所長打電話彙報了情況,提供了新的車牌號,打算回口岸守株待兔。
南雲給小衛他們發信息,說有事要先行一步,回國后再聯繫。
兩人趕到口岸,找到相關人員說明情況,躲在附近蹲守。
“他們一定會從這裏走嗎?”南雲問,“有沒有像中緬邊境那種小路?”
“這邊情況不一樣,雪大,冰封期長,除了關口,沒有人會去清理別處的雪,別說是車,人想過去都很難,除非他們不要命。”萬山說。
南雲放下心,和他一起耐心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輛車都沒有出現。
值勤人員對每一輛過境的大小貨車都仔細搜查,並沒有發現什麼違禁品,也沒有可疑的人。
下午四點,天就已經黑了。
口岸的燈次第亮起,映着冰雪,和兩岸的燈火遙相呼應。
返程的遊客越來越多,趕在邊檢關閉前回國。
氣溫下降的很快,南雲裹着邊檢站借來的大衣,仍然凍得發抖,萬山讓她去值班室坐着等,她不肯,非要陪着他。
“我打算回去把這些天在東北的見聞寫一篇報道,任何細節都不能錯過。”南雲說。
“那你報道的主題是什麼?”萬山問。
“森林警察呀!”南雲說,“我要把你們的事迹,日常工作的狀態都記錄下來,你就是我報道的主人公。”
“拉倒吧,我可不行,你讓耗子來,他能說會道。”萬山笑着推辭。
“我報道的是森警,又不是媒婆,要能說會道幹什麼。”南雲說。
“那我也不行,我對着鏡頭會哆嗦。”萬山說。
“沒事,有我呢……”
南雲話說一半,萬山忽然站了起來,眼睛緊盯着檢查站,通過安檢的車正一輛輛緩緩開走。
“怎麼了?”南雲跟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並沒有發現那兩輛車。
“那個白色麵包車,肯定有問題。”萬山指着一輛正在接受檢查的車說道。
“哪裏有問題?”南雲問。
“說不上來,就是直覺。”萬山說,“你在這兒等我,我過去看看。”
“我也去。”南雲說。
兩人繞過圍欄向安檢口走去,那輛車經過檢查,已經被放行了。
眼看着車速要加快,萬山大聲喊,“攔住那輛車,別讓它走!”
所有人都向他看過來。
麵包車的司機意識到情況不妙,加大油門,猛衝出去。
“攔住它!”萬山再次大喊。
值勤人員立刻用對講機通知在前面值班的同事攔截車輛,同時放下一道道防護欄。
麵包車在撞壞了三道欄杆后被迫停下,值勤人員持槍把它團團圍住。
萬山和南雲隨即趕到。
麵包車司機被從車裏拖出來,銬着雙手蹲在路邊,一邊緊張注視着工作人員檢查,一邊大聲喊冤,“同志,剛才不是檢查過了嗎,我什麼也沒帶,我是良民啊!”
“什麼都沒帶你跑什麼?”萬山問他。
“我,我就是害怕,失控了。”
“心虛才會害怕。”萬山說。
“我沒心虛,我良民我虛什麼,你們這是欺負人,我要投訴你們!”
“你還是先想想自己坐幾年牢吧!”萬山冷冷道。
“我又沒犯法,坐什麼牢?”那人硬着頭皮喊。
這時,負責檢查的工作人員從車上下來,沖萬山搖搖頭,“同志,你是不是搞錯了,車上確實什麼都沒有。”
“看吧看吧,我就說你們冤枉人,我要投訴你們!”司機又囂張起來。
“我可以上去看看嗎?”萬山問工作人員。
其中一個工作人員陪他一起上了車。
角角落落都翻遍了,確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也許真的誤會了。”工作人員說,打手勢示意萬山下車。
“怎麼樣?”南雲迎上來問。
萬山搖搖頭。
工作人員給司機打開手銬,告訴他可以走了。
司機不住嘴地嚷嚷着要投訴,鑽進駕駛室發動車子。
萬山眼睜睜看着車輪貼着他的腳尖開出去,卻無可奈何。
司機降下車窗往外啐了一口痰,囂張至極。萬山氣得狠狠一腳踹在輪胎上。
“你幹嘛?”司機嚇得一哆嗦。
電光火石間,萬山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衝上去拉開車門拔掉了他的車鑰匙。
“幹嘛,你要幹嘛,吐痰不讓吐啊?”司機驚恐大喊。
萬山拎着他的衣領把人拖出來甩在地上。
“這位同志,你……”工作人員上前來阻止。
“搜輪胎,還有輪胎沒搜!”萬山說。
司機撲過去抱住車輪,“你們這是無理取鬧,我要投訴你們!”
立刻有兩個工作人員上前拉開了他,另外的人拿工具扒輪胎。
司機大喊大叫,引來很多遊客圍觀,關口前一陣騷亂。
訓練有素的工作人員很快就疏散了圍觀者,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夾雜在人群中的黑色身影。
他頻頻回頭看向麵包車的方向,目光如刀盯着站在車前的萬山和南雲,恨恨地咬着牙,夾在人群中走遠了。
四隻輪胎加一隻備胎,一共拆出184隻熊掌,50根鹿鞭,另外還有兩根虎鞭,這樣的數據代表着46頭熊,50隻鹿和兩隻老虎的生命。
看着在夜色下鋪了一地的血腥之物,南雲鼻子發酸,背過身去不忍再看。
這一刻,她更加深刻地體會到萬山的心情,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寧願什麼也查不到。
“這人是和黑子一夥的嗎?”南雲問。
“肯定是一夥的。”萬山說,“王八犢子太特么狡猾,一趟貨換了三輛車,自己還不跟車走,這會兒沒準已經回伊春了。”
“那咱們怎麼辦?”南雲問。
“咱們恐怕要到明天才能回了,我先給所長打個電話說一聲。”萬山說。
案子移交到輯私局,萬山南雲跟去做了筆錄,輯私局通過對司機的審訊,確定了主謀就是黑子。
因案情重大,黑子被下了通輯令。
萬山和南雲的蜜月之旅就此結束,第二天一大早趕回伊春。
旅途中臨時結識的夥伴再也沒有見面,像浮雲,偶爾交會,又被風吹散,各自天涯。
黑子經過這一重創,又不知躲到哪裏去了。
所里在全力協助上級部門搜索他行蹤的同時,其他工作仍然按部就班地進行着。
南雲手上的傷漸漸好轉,每天跟着萬山去巡山,去市場檢查,走家串戶發一些關於防火防盜禁止盜獵盜伐的傳單,忙忙碌碌中,新年越來越近了。
南風打電話過來,說再有三天就回國了,交接完工作就會過來接南雲回家。
經過幾天的冷卻期,她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歇斯底里,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把南雲帶回西雙版納。
南雲每天數着她要來的日子,又期待又擔憂,吃不好睡不好,後來發展到喝口白開水就想吐,膽汁都快吐出來了。